天剑门,断剑峰。
这里曾经是北域剑修的圣地,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昔日高耸入云的主峰断剑峰,此刻被风雪覆盖,显得格外凄凉。
李昭夜御剑落地,怀里抱着白凌。
“师姐,我们到了。”
李昭夜看着眼前熟悉的废墟,眼眶通红。
二十年前,这里人声鼎沸,是师姐背着他,从狼窝里爬回来的。
十年前大战,这里尸横遍野,他想背着师姐从死人堆里爬出去的,却只听到师姐叛出宗门的消息。
如今,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物是人非。
白凌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抱着怀里那个尚未成型的剑胚,眼神警惕。
“虚云子老贼呢?”
李昭夜喉咙哽住,别过头去:“虚云子死了,害你的人已经死了。”
白凌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怀里冰冷的剑胚,喃喃自语“没死……剑还在,就没死。”
剑胚粗糙无比,甚至可以说是一块废铁,但在白凌眼中,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你是……大师姐?”
废墟中,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从一块倒塌的石碑后探出头来。
是青雀,之前被执法堂带去思过崖反省,反倒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看到白凌,青雀的眼泪瞬间决堤,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大师姐,是不是你啊,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青雀哭得梨花带雨,想要扑进白凌怀里。
“锵——!”
一声刺耳的剑鸣。
白凌手中的剑胚虽然无锋,却被她猛地举起,直指青雀的咽喉。
她眯着眼,身体紧绷如弓,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吼,那是对一切人形生物本能的警惕。
青雀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剑尖,眼泪挂在脸上。
“师姐……我是青雀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师姐她……”李昭夜苦涩地按住白凌的手,“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青雀如遭雷击,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最疼爱她们的大师姐,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地巨震。
远处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根粗大无比的暗红色肉柱,如同地龙翻身,破土而出。
大愿地藏的脐带已经从狼庭蔓延过来。
脐带表面散发着诡异的佛光,离得近的几名幸存的天剑宗外门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瞬间皮肤溃烂,然后被那脐带直接吞噬。
“啊!!救命!!”
绝望的惨叫声打破了寂静。
“那是……什么鬼东西?!”李昭夜脸色大变。
“别发愣,那是死气凝聚的祸根!”
天空中,一道身影疾驰而来,正是剑怀霜。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咋咋呼呼的纸人。
“哎哟,这光有点刺眼啊。”
“别废话,先把光堵上吧,这些人照不了光,他们肉体凡胎会烂掉的。”
“大哥,你踩到我脸了!”
“咱们都是纸,哪来的脸,凑合用吧。”
这群尸魂宗的纸人虽然嘴碎,动作却极其麻利。
他们不惧死亡,没有痛觉,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扑向那根巨大的脐带,用身体层层叠叠地包裹上去,竟然硬生生用纸墙挡住佛光。
剑怀霜没有废话,手中巨剑裹挟着惊人的死气,对着脐带狠狠斩下!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看似柔软的脐带竟然坚硬如铁,剑怀霜虎口震裂,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该死,这是愿力和死气的结合体,很麻烦。”
剑怀霜看着远方狼庭方向那尊巨大的虚影,心中焦急。
“根源在那边,这里只是分支。”
另一边,白凌看到那根脐带,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恐怖的记忆。
十年前,她也见过这样的东西。
“杀……”
白凌状若疯魔,提着那不成型的剑胚就冲了上去,毫无章法地乱砍。
“你砍准一点啊!都砍到我腰子啦!”
贴在脐带上的一个纸人惨叫,它的腰部被白凌砸了个大洞。
李昭夜没拉住白凌,只能咬牙拔剑跟上。
脐带受到攻击,表面的孔洞瞬间喷射出大量的腐烂妖狼。
这些妖狼没有神智,见人就咬。
“师姐!小心!”
李昭夜一剑将一只扑向白凌的妖狼劈成两半。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狼毛更浓密了,心中的兽性正在一点点吞噬理智。
腐烂的狼妖,在诱导他体内的狼血沸腾。
“让怨恨成为你的脊梁,让愤怒成为你的剑刃。”
李昭夜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声低语。
是那个毁了天剑门的大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是的。
恨。
如果不是这些妖魔,天剑门怎么会灭?师姐怎么会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只要恨意还在,我就还是人。
“天剑门所属,随我杀敌!”
李昭夜的双眼迅速充血,手中的剑招变得狠辣无比,招招致命。
那些原本躲在废墟中苟延残喘,已经化狼的弟子们,此刻也被李昭夜的恨意感染,一个个双目赤红。
他们虽然身体变成了野兽,但被种下的【怨憎之种】,在此刻因复仇的执念也被唤醒了。
“嗷呜!!”
群狼长啸,他们御剑而起,哪怕爪子握不住剑,就用嘴咬着剑柄,疯狂地冲向那些腐烂的妖兵。
李昭夜一边浴血搏杀,一边对着空中的剑怀霜喊道。
“前辈,这里交给我们,天剑门……需要赎罪!”
剑怀霜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作为过来人,他太理解这种心情了。
“能守住吗?”
李昭夜一剑劈碎一头狼妖的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狰狞道:“死守!”
“好!纸人们留下帮你们,我去狼庭助大人斩了那伪佛!”
“得令嘞!”纸人们齐声怪叫。
剑怀霜点头,收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狼庭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