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 > 异次元雪崩最新章节 > 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十六章 要塞

    黎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第二要塞?

    这个词像一柄重锤砸进意识深处,溅起记忆的碎片——上周四晚自习,巧克力在口中化开的甜腻,银卡突然亮起的白光,那九个清晰得如同烙印的字迹:

    “第一要塞:第三次大战”

    他强迫自己呼吸,冰凉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丝刺痛的真实感。目光落在面前这位身形高瘦的老人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穿透皮囊,看见了那张紧贴着他胸膛的银色卡片。

    这个老人知道什么?他和那个戴半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那个在雨夜归还银卡、又在刚才以诡异方式消失的“小李”——是什么关系?他们看过这张卡了吗?解析过了吗?为什么还要还给他?

    黎川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最后,所有的猜疑、恐惧、困惑,都被一个更冷静的认知压下:此刻站在这里,面对这样一个存在,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或隐瞒的资本。对方若真有所图,他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不如坦诚。

    “老先生,”黎川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我……确实见过‘第一要塞’这几个字。”

    观老的眉毛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的光芒,却在这一刹那变得专注而锐利。

    “哦?”老人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多了一分探询的意味。

    黎川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上周四,晚自习。我……吃下了一块巧克力。”他顿了顿,没有解释巧克力的来源,“而后,我口袋里的那张银卡突然发光,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他没有等待老人追问,直接说出了那九个字:“第一要塞:第三次大战。”

    观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那双眼睛深处的光芒在缓缓流转,像是在快速分析、推演着什么。当黎川说完后,老人沉默了大约三秒钟。

    这三秒钟,在收藏室恒定微光营造的绝对寂静中,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观老缓缓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他没有追问更多细节——比如巧克力从哪里来,银卡为什么会发光,为什么会是“第三次大战”这样具体而骇人的后缀。仿佛那些信息在他说出那九个字时,就已经自动嵌入了老人脑中某个庞大的认知模型,得出了足够的推论。

    黎川看见老人的目光略微垂落,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那张玉石般温润的脸上,眉头极轻微地蹙起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又迅速平复。

    老人就那样站着,负着手,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收藏室均匀的淡白色微光落在他深灰色的中山装上,投下一道笔直而修长的影子。整个空间静得似乎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听见黎川自己血液流动的微弱回响。

    大约过了五六秒钟——也可能是更短,但在这种氛围下,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观老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重新聚焦,但并没有立刻看向黎川,而是淡淡地、随意地,扫向了收藏室左侧书架区的一个角落。

    那里,靠近墙根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约半米高的老旧樟木箱。箱子表面覆盖着一层薄灰,看起来和其他堆积在角落的杂物没什么区别。

    黎川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

    就在他的注视下,那个樟木箱紧闭的盖子,忽然,毫无征兆地,被从里面顶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里,先是探出两撮灰褐色的、毛茸茸的胡须,微微颤动着。接着,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脑袋从缝隙里挤了出来——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空旷的收藏室,随后,精准地锁定了站在中央走道上的观老和黎川。

    那是一只……土拨鼠?

    黎川愣住了。

    一只肥硕的、毛皮光亮的土拨鼠,正用它那双小爪子扒着箱子边缘,努力把圆滚滚的身子从箱子里往外挪。随着它的动作,箱子里散落出几缕淡金色的、微微发光的干草状东西,落在地面上,那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黯淡下去,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

    土拨鼠终于从箱子里爬了出来,站稳了。它先是抖了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做起来有些滑稽,因为它的身体实在太圆了——之后,迈开它那双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爪子,“啪嗒、啪嗒”地,朝着观老和黎川所在的方向走来。

    它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带着一种与这肃穆收藏室格格不入的、近乎憨厚的可爱感。

    黎川的眉头微微皱起。土拨鼠?在这种地方?在经历了黑雾吞噬、中年男人凭空消失、以及眼前这个超越常理的空间和老人之后,看到一只土拨鼠,这种荒诞的错位感,比看到更恐怖的怪物还要让他心神震动。

    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土拨鼠走到距离观老大约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仰起圆滚滚的脑袋,黑豆小眼睛看向老人,然后,一个声音——清晰、稚嫩、带着点抱怨腔调的童声——直接在黎川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老观,你这儿好几年没来活人了吧?这小孩儿谁啊?味道闻起来……怪怪的。”

    黎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只土拨鼠。它的小嘴巴根本没有动!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来的,而是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的!就像……就像有人把话语直接塞进了他的脑子!

    土拨鼠似乎察觉到了黎川惊骇的目光,它那小脑袋微微一侧,黑豆眼斜睨了黎川一眼,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清晰可辨的、带着探究和些许嫌弃的意味。

    “看什么看?”那个童声又在黎川脑海里响起,语气更嫌弃了,“没见过会说话的耗子啊?”

    黎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经历过银卡带来的时空循环,目睹过夏念初在眼前消散,感受过被无尽黑暗和冰冷注视吞噬的恐惧,但此刻,一只会用意念“说话”、表情生动的土拨鼠,依然以一种最荒诞的方式,冲击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认知边界。

    观老看着这一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瞬间软化了他脸上那种磐石般的严肃,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看着自家顽皮宠物的寻常老人。

    “孩子,”他转向黎川,声音温和地解释道,“这是阿三。我很多年前……机缘巧合下收养的小家伙。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嗯,它的寿命被延长了一点。”

    他没有详细解释是什么“特殊原因”,也没有说“延长一点”到底是多久。但黎川看着那只肥硕的、眼神灵动的土拨鼠,再联想到这个空间的不合理,以及老人深不可测的身份,心中已然有了模糊却惊人的猜测——这只土拨鼠,恐怕远不止是“宠物”那么简单。

    阿三听到观老的介绍,似乎不太满意,它的小鼻子耸了耸,冲着观老“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又“啪嗒啪嗒”地走回了那个樟木箱,费力地爬了进去,还不忘用爪子把箱盖“砰”地一声带上。

    收藏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但那短暂的插曲,却像一剂强效的缓冲剂,微妙地冲淡了之前弥漫在黎川和老人之间那种沉重的、单向的压迫感。土拨鼠阿土的出现和它那毫不客气的“话语”,无意中向黎川展示了一个事实:这位被称为“观老”的神秘存在,他的生活里,似乎也存在着这些看似“不协调”的、带着烟火气的细节。

    他并非高高在上、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祇。他有“宠物”,会给宠物起名字,会容忍它的“无礼”。

    这个认知,让黎川紧绷到近乎断裂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线。

    空气重新陷入安静,只有恒定微光无声流淌。

    在这片安静中,黎川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观老。那双总是沉寂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翻涌着警惕、疑惑,但最终,都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压了下去,沉淀为一片近乎透明的宁静。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老先生,您能告诉我……与‘第二要塞’相关的信息吗?”

    观老似乎没料到黎川会如此直接地抛出这个问题。他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之后,出乎黎川意料地,老人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爽朗的、发自肺腑的愉悦感,在这肃穆的收藏室里回荡,竟奇异地不显得突兀。

    “当然可以啊!”观老笑着摇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对了孩子,真的没必要称呼我‘您’。我啊,就只是一个活得比较久的普通老年人罢了。”

    黎川看着老人脸上真切的笑容,眼里的警惕和疑惑更浓了。一个能让活人凭空消失、拥有这种超越物理规则空间、收藏着无数玄奥典籍与凶悍兵刃的“普通老年人”?

    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深究。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老先生。”

    观老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静的神情,但眼神里的温度并未完全褪去。他不再多言,转身,缓步走向左侧那两列巍峨的书架。他的脚步落在光滑如镜的石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黎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老人走到其中一排书架前,仰头看了看,然后伸出手,精准地从第三层抽出了一本封面已经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线装书。书很厚,纸张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后的脆弱质感。

    他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拿着书,转身走到中央走道旁,随意地坐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一张深色木制圈椅上——那张椅子之前明明不存在。黎川的目光在椅子和老人之间快速扫过,心中又是一凛,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

    “坐下吧,孩子。”观老指了指旁边另一张同样凭空出现的矮凳。

    黎川依言坐下,腰背挺直。

    观老将书放在膝头,却没有翻开。他双手交叠置于书上,目光平和地看向黎川,开始了讲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清晰而准确地描绘出一个隐藏在现实世界帷幕之下的、荒诞却又真实运行的底层逻辑。

    “简单来说,”老人的开场白直接而坦率,“大约从二十年前开始,这个世界上,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措辞:“它们形态各异,千奇百怪。有些看起来像古物,有些像现代工艺品,有些甚至就是一块石头、一片叶子。但共通点是——它们都蕴含着某种超越常规物理法则的‘力量’或‘特性’。用你们年轻人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它们就像是……动画或者小说里描述的‘法器’。”

    黎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法器?像银卡那样的东西?

    “这些宝物,会主动或被动地,在某些特定的人身边‘显现’。”观老继续说道,“一些人偶然得到了它们,欣喜若狂,以为获得了改变命运的神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无法‘使用’这些宝物。”

    “为什么?”黎川下意识地问。

    观老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气。”

    “气?”黎川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紧锁。这个词让他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内力,或者道家所说的先天一气,但那终究是虚构的概念。

    “这是现在圈子里人通用的称呼。”观老解释道,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本质上,它是一种能量,一种驱动这些宝物、并与之产生共鸣的介质。因而我们会叫那些宝物为‘气引’。

    没有‘气’,气引就是死物,顶多有些异常的表象,无法激发出真正的‘威能’。”

    黎川似懂非懂。气?能量?介质?这些抽象的概念,与他口袋里那张冰冷、却能带他穿越时空、显化文字的银卡,似乎隐隐对上了号。

    “问题在于,”观老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在我们这个世界,这种‘气’,极其稀薄,几乎无法被自然感知和利用。至少,在“气引”最初显现的那段时间,人们是这样认为的。”

    他话锋一转:“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获得‘气引’后不久——通常是本月21日——那些持有者,会毫无预兆地、集体地‘消失’。”

    “消失?”黎川屏住了呼吸。

    “不是死亡,不是隐匿。”观老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当年的景象,“是‘穿越’。他们的意识,或者说某种本质的存在,被强行拉入了……其他的‘世界’,整个过程…在现实中只有一刹那。”

    黎川感到喉咙发干。其他世界?平行宇宙?维度间隙?

    “目前,根据这么多年的记录和幸存者的描述,我们确认了两个相对‘稳定’的此类世界。”观老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是一个存在着‘气’这种能量体系的……中国古代社会。朝代背景并不固定,从先秦到明清,都出现过相似点。”

    黎川的呼吸微微一滞。中国古代?带着“气”?

    “第二个,”观老收起一根手指,“是一个同样存在着‘气’的……西方世界。时间背景大致对应你们历史课本上的‘工业革命’前后,但社会形态、技术发展和神秘侧的存在方式,与我们熟知的歷史有显著差异。”

    他放下手,看着黎川,说出了那两个关键的名词:“这两个稳定的、可以周期性‘进入’的异世界,被最早一批探索者和知情者,称为——”

    “第二要塞,和第三要塞。”

    第二要塞!第三要塞!

    黎川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第一、第二、第三……那么“第一要塞”呢?它又在哪里?是指向银卡上显示的“第三次大战”吗?那场“大战”发生在“第一要塞”?

    无数疑问喷涌而出,但他强迫自己按捺住,继续倾听。

    观老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但没有停顿,继续用平缓的语调勾勒出那个隐秘世界的残酷轮廓。

    “按照已经总结出的规律,”老人说道,“在获得‘气引’后并完成契约的本月21日晚23点整(本月21日后穿越则延伸到下一个月21日),持有者会经历第一次‘进入’。那是一次强制性的、无法抗拒的穿越。随后,每隔一个月的21号夜晚,只要你还持有气引,且还活着,你就会再次被拉入对应的要塞世界。每次‘进入’,在要塞世界里度过的时间,大约是半个月,而对应外界的时间,只有一瞬。”

    黎川快速计算着:今天已经是18号,现实三天后第一次进入,之后每月一次,每次异世界半个月……这意味着,一个被卷入的“穿越者”,每年将多出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在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未知危险的异世界度过?

    “在那个世界,”观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相当于经历一场真实的穿越。你会遇到那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他们也不都是所谓的武林高手,也就是圈内人对掌握“气”的人的称呼“御气者”。只有一小部分人掌握着‘气’的力量。同时,你也有概率遇到……和你一样的‘穿越者’。”

    黎川猛地抬起头:“一样的穿越者?意思是,不同的人,会进入同一个要塞世界?甚至……相遇?”

    同时,“御气者”三个字被他记在了心里,这就是他今后将要面对的群体。

    观老点了点头:“理论上,是的。虽然每个人进入时初次的落点、身份、遭遇都带有极大的随机性,但世界是同一个,伴随着第二次穿越,时地人事都会固定下来。相遇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尤其是在某些……‘事件’高发期或特定区域。”

    观老摩挲着手掌,“当然,穿越者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可能是因气引的认可,也可能因你自身的特殊而被认可,穿越者是天生的‘天才’,就我所见过的穿越者中,无一不能拥有并驾驭‘气’,成为所谓‘御气者’。”

    老人指了指自己,“比如我,比如刚刚那个男人。”

    黎川的思绪飞快转动,一个关键的问题浮现:“老先生,您刚才说‘只要你还持有气引’。那么,一件‘气引’,可以被多人共同‘持有’和使用吗?”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气引是唯一的“钥匙”,那么穿越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潜在的竞争甚至……杀戮?

    观老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似乎对他的敏锐提问感到满意。

    “绝大多数气引,具有强烈的‘唯一绑定’特性。”老人回答得言简意赅,“一旦被某人激发、绑定,除非持有者死亡,或者以某种极其特殊的方式主动‘解除绑定’,否则其他人无法使用。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有极少数的、非常特殊的‘气引’,被记录为‘群像类’。它们似乎允许,甚至需要多个持有者共同激活和使用,我见过的也是寥寥。”

    黎川陷入了沉默。唯一绑定……群像类……这意味着穿越者之间的关系可能极其复杂,既有可能是孤独的旅人,也有可能结成团队,更有可能为了争夺资源而成为敌人。

    观老没有打扰他的思考,而是再次起身,走向书架。这一次,他从更高一层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本更古旧的书。书封是某种深褐色的皮革,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暗色纹路。

    他拿着书回到圈椅坐下,将之前那本泛黄的书放在一边,轻轻抚摸着皮革封面的纹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追溯往事的幽远:

    “穿越到要塞世界,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会进入一种被称为‘虚无’的状态。”

    黎川精神一振,专注聆听。

    “这种状态下,”观老解释道,“这一刹那内,你的身体仍然存在于原本的位置,看起来就像睡着了,或者昏迷了。别人能看到你,触摸你,但你没有任何意识反应,生命体征会降到最低,类似于深度冬眠。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用最精密的仪器,也研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力量在维持这种状态,又是什么机制在一瞬间后将人拉回。”他说到这里,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略带嘲讽的弧度。

    “而当半个月的‘穿越’结束,你从要塞世界‘回归’时,”老人的语气变得严肃,“你的存在会完成一次‘同步’。”

    “同步?”

    “是的。就书那一瞬间的同步。你在要塞世界获得的东西——记住,只能是那个世界本身存在的、蕴含着‘气’的物品——可以跟随你的意识,被带回现实世界。任何不具备‘气’,或者‘气’被某种力量抹除的东西,都无法穿越两个世界的屏障。而只要与你的身体产生直接接触、且蕴含着‘气’的物品,在回归时,都会被一并带回。”

    黎川瞬间想到了书包里的巧克力,鞋上的关东煮汤渍。那些来自“幻境”而现在他怀疑那就是某种不稳定的、异常的“进入”尝试的东西,原来是这样“带”回来的?因为它们本身蕴含着某种“气”?

    可是为什么,只有他们带有“气”?

    “那盒关东煮,有问题。”黎川心里一沉。

    “更重要的是,”观老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接触那个世界的你,身体和意识会自然而然地开始适应、吸收那个世界的‘气’。这就是我们口中‘获得气’的过程。你在那个世界学到的运用‘气’的方法——招式、功法、术式等等——本质上是掌握了利用这种能量的技巧。”

    黎川的心跳加快。气!运用气的方法!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传说中的修炼!

    但观老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然而,当你回归现实世界后,会面临一个巨大的困境。”老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们这个世界,‘气’的稀薄程度,近乎于无。它无法为你提供持续的‘气’来补充和施展。因此,回归后的你,只是一个‘拥有气的容器’,以及‘懂得运用气方法’的个体。”

    他直视黎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那个世界学到的所有招式、功法,在这个世界,很难施展出来。即使因为某种原因,你强行调动了体内储存的‘气’,施展了出来……”

    观老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其威力,也会比在要塞世界时,大打折扣。而穿越回去的你在那个世界对应的时间并不变,也就是说,穿越回来的你在那个世界坐标是静止的。并且,最关键的是——一旦你在这个世界消耗了体内的‘气’,你将无法从环境中得到补充。用一点,少一点,直到耗尽。而耗尽的后果……”

    他没有说下去,但黎川已经明白了。一个失去了“气”的穿越者,在下一次强制进入危险的要塞世界时,一旦遭遇战斗,而气又不能立刻恢复,会面临怎样的绝境?而如果为了应对现实世界的危机而用光了“气”,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简直是一个绝望的悖论。在异世界获得力量,却无法在现实世界安心使用;在现实世界需要力量时,却要顾忌下一次穿越的生存。

    “这样尴尬而危险的局面,”观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几近凝固的气氛,“在大概八年前,被一个……嗯,用当时圈内人的话说,‘疯子’,找到了一个极端的解决办法。”

    黎川立刻竖起耳朵。

    “那个疯子,”观老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混杂着感慨、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尝试用强制手段,摧毁了自己所持气引的‘灵’。”

    “气引的‘灵’?”黎川捕捉到这个新名词。

    “你可以理解为气引内在的意志、核心的驱动程式、或者某种……魂。”观老尝试用黎川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部分气引存在有‘灵’,正是‘灵’与‘气’结合,才让气引展现出种种威能,也是‘灵’在主导着穿越的绑定与开启。”

    “那个疯子摧毁了‘灵’,但气引本身——作为一个精密的、能承载和转化‘气’的‘容器’——并没有完全损毁。相反,失去了‘灵’的束缚和消耗,这个‘容器’所能储存的‘气’的总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对应着,穿越所消耗的气需要作用到摧毁者本身,其相应承受的精神和身体负荷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观老叹息一声,“原先,圈子里称那些所谓‘气引’所散发的气为‘场域’,而那个疯子及其跟随者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更像是把自己当做了容器。”

    观老伸手指了指黎川,又指了指自己:“无论是气的数量,还是负荷所在。远超我们这些正常人体内能容纳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黎川倒吸一口凉气。几十倍?几百倍?那是什么概念?意味着只要在要塞世界攒够足够的“气”带回现实,就足以支撑在现实世界长时间、多次地施展力量,而不用担心消耗殆尽?

    “对于一个月循环一次的穿越频率来说,”观老总结道,“这样庞大的‘气’储量,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这四个字,在黎川听来,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和恐怖。诱惑在于,这似乎是打破悖论、获得现实世界主动权的钥匙;恐怖在于,要获得它,需要先“摧毁”自己气引的“灵”。那会带来什么后果?气引的其他功能会失效吗?穿越还能正常进行吗?那个“疯子”后来怎么样了?

    他还没有问出口,观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补充了一句:“那个疯子,后来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下路的可靠记录。他的方法,也仅仅停留在‘理论可行’的层面,后来几乎没有人敢去尝试。摧毁‘灵’的过程本身,就凶险万分,成功率极低,且后果完全不可预测。”

    黎川沉默着,消化着这海量的、颠覆性的信息。他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隔着校服,能感受到银卡坚硬的轮廓。银卡有“灵”吗?如果自己走投无路,会不会也走上那条“疯子”的道路?

    一个更直接、更残酷的问题,忽然从他脑海中蹦出,脱口而出:

    “那……如果在穿越的过程中,死了呢?”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仿佛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死亡这个终极问题,已经褪去了大部分恐怖的色彩,变成了一个需要冷静评估的“风险参数”。

    观老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责备的表情。相反,他缓缓地、极其清晰地点了点头,给出了那个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心底发寒的答案:

    “那么,现实世界中你的身体,那种‘虚无’状态会立刻解除。你会‘回来’,以你在那个世界死亡时的状态和方式,‘同步’回来。”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那里怎么死的,现实里,就怎么死,毕竟,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收藏室里一片死寂。恒定微光无声流淌,照亮少年苍白的脸和老人沉静的眼。

    过了一会儿,观老脸上那严肃的神情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化开,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近乎慈祥的微笑。但这微笑此刻在黎川眼中,却蕴含着更深的、难以测度的意味。

    “好了,”观老轻轻拍了拍膝上那本皮革古书,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叫你来,不仅仅是为了给你介绍这些圈内的常识。”

    他站起身,拿着那本古书,走到黎川面前。黎川也随之站起。

    观老没有翻开书,而是伸出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按在皮革封面的中央,一个不太起眼的、微微凹陷的圆形纹路上。

    黎川看见,老人的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接着,那本厚重古书的封面,竟然从中间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书页的缝隙,而是封面本身像两扇门一样,向左右缓缓滑开,露出了书封内部的……中空夹层。

    夹层里,没有纸张,没有文字。

    只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一封信封。

    那信封的材质非常奇特,非纸非帛,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皮革鞣制而成,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信封表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皮革天然的、细腻的纹理,在收藏室的微光下,流转着幽幽的光泽。信封的封口处,用一种黎川不认识的、暗银色的金属物质熔封着,形成一个简洁而古拙的抽象符号。

    整封信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古老、神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观老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夹层里拈出了这封暗红色的信。他的动作很轻,很稳,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块灼热的炭,或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你的银色卡片,”观老的目光落在黎川胸前,声音低沉而清晰,“根据我的观察和小李的初步解析,它……很特殊。它的核心构造、能量回路,与我们目前已知的所有‘要塞世界’的产物,都有显著差异。它很可能,并非来自那三个已知的要塞世界中的任何一个。”

    黎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来自已知的要塞世界?那它来自哪里?它为何会选择自己?

    “这意味着,”观老继续说道,目光回到手中的暗红色信封上,“通过常规方式——也就是在你等待三天后和所有御气者同时间进入时——你可能无法正常地、安全地连接到任何一个要塞世界。你的小卡片不对应已知的“气引”,若是没有其他“气引”,你可能永远进不去,甚至将来某一天会被他带到未知的地点,更可能……在穿越过程中就被时空乱流撕碎。”

    黎川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银卡这么神秘?但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幻境”和“循环”,又是什么?是银卡的主动发出,还是副作用的体现?

    “因此,”观老将手中的暗红色信封,郑重地递到黎川面前,“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尝试。”

    黎川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封信。它躺在老人修长而稳定的手掌中,暗红色的皮革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在均匀微光下静静呼吸。

    “这封信本身,”观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就是一个‘气引’。一个来自第二要塞世界,在很多年前,因一场意外或封印,流落到我们世界的‘气引’。”

    黎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来自第二要塞的气引?就……是一封信?

    “它处于一种奇特的‘沉寂’状态,”观老解释道,“内部的‘灵’似乎被封印或沉睡,无法被常规方式激活,也从未绑定过任何持有者。它就像一个……无主的、沉睡的‘坐标’。”

    他微微前倾身体,将信封更近地递向黎川,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直视着少年:“我需要一个人,尝试去‘激活’它。用你的意识,你的存在,去触碰它,唤醒它,或许……绑定它。”

    “如果成功,”观老的声音变得很轻,却字字千钧,“它将为你指向‘第二要塞’。你将通过它,进行一次指向明确、相对可控的穿越尝试。这是绕过你那‘问题钥匙’的一条可能路径。”

    黎川看着那封近在咫尺的暗红色信。他能闻到那股淡淡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血腥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激活一个沉睡的、来自异世界的气引?进行一次主动的、指向明确的穿越?

    风险呢?失败了会怎样?激活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如果这信封里封印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无数警告和疑问在脑海中尖啸。

    但另一个声音,更响亮,更坚决。

    那是自他接过银卡、陷入循环以来,无数次在黑雾边缘挣扎、目睹无辜的女孩消散却无能为力时,在心底最深处积攒的、近乎嘶吼的声音:

    活下去。

    他看着观老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逼迫,没有蛊惑,只有一种沉静的等待,和一丝极淡的、仿佛对命运的某种期许。

    黎川缓缓地,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指尖,触碰到那暗红色信封冰凉的皮革表面。

    触感并不柔软,反而有一种坚韧的弹性,像是触摸某种沉睡巨兽的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所有杂念摒弃。

    最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了那封信。

    “相信自己,孩子。”观老温和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祝福,也如同最终的审判,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下一刻,暗红色的光芒,自信封之上,轰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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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次元雪崩最新章节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二十二章 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