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浩动沉压在长安之东,佛光氤氲,汹涌在长安之西。
哪吒化身抬起头,
凝望着天上正在彼此僵持的紫气和佛光,轻轻呼了口气。
“居然真的端坐着佛祖之天位.此人到底是谁?”
“是旧世时年的哪个老怪物?”
他呢喃,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尽可能的遮掩自身身形,三头六臂也都蜷缩着。
这会儿,可不是露面的好时机。
同样的想法也在李修缘的脑海中回荡,他带着崔玲珑远远的躲在长安之外,眺望紫气与佛光。
一旁,崔玲珑轻声问道: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不知,不敢去窥视,不过看天上异景,双方大概是在对峙。”
李修缘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刻骨铭心的仇恨给压了下去,低沉开口:
“我不知道这个世尊究竟是什么人,但北帝”
他闭上眼。
李修缘痛恨佛祖,也痛恨北帝——当下来看,那位世尊绝非释迦佛祖复苏,但北帝却是实打实的北帝。
他轻声道:
“北帝,乃是大罗第一人啊只差一个支点,就能成为无上的人物。”
崔玲珑沉默,她不知道什么是大罗,也不知道什么是无上,
但她能感觉到丈夫心头的苦恨,于是伸出手,轻轻拍打李修缘的后背:
“会好起来的。”
李修缘张了张嘴,脸上苦涩更甚。
“会吗?”
他喘了口气,又开口,像是在对崔玲珑叙述,又像是在自语:
“这坐在最高处的仙和佛,都是吃人的家伙啊.”
叙述间,李修缘微微颤栗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浮出痛苦之色来,
崔玲珑抿嘴不语,继续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天上紫气越发的浓郁。
………………
彼岸世界之外。
孔神通手中托举着玲珑宝塔,对着镇压、困顿在其中的真灵发问:
“三坛海会大神,如今那彼岸世界之内,如何了?”
哪吒真灵闷闷开口:
“不如何,有一个大家伙苏醒了,我建议你立刻离开。”
他心绪清晰的很,玲珑宝塔在这家伙手中,自己还有脱身的可能,
可要是又回到李靖老儿手中?
哪吒抿了抿嘴。
“大家伙?”
孔神通好奇问道:
“有多大?”
深吸一口气,哪吒真灵这才开口道:
“你可知大罗?”
孔神通愣了一愣,点头道:
“自然知晓,是推测中可能存在的至高境界.”
哪吒打断道:
“在彼岸世界中醒来的,是旧世之时的大罗第一人,执掌所有星辰,执掌一部分生死轮回之地,更为【北极天帝】。”
孔神通瞳孔骤然收缩,大罗第一人?
仅仅短暂思索后,
他毫不犹豫的托着玲珑宝塔转身就走。
“我得回去告诉议长.至于你,再探再报!”
哪吒真灵闷闷点头。
………………
阴长安,皇宫,太极殿。
俊美青年站在太极殿的殿门口,背后诸道转轮盘缓缓转动着,磨擦的虚空龟裂、破碎,
在祂身旁,则是九丈菩提随风摇曳。
双方还在对峙。
北帝凝望着从未曾见过的俊美青年,咀嚼着‘张福生’这三个字——同样从未曾听闻。
究竟是旧世的哪个强大者?
会是无上么?
不,不会。
无上绝不可能出现于这个时间点。
北帝便眯眼,淡淡问道:
“张道友究竟是谁?”
说话间,天上紫气更加汹涌,隐隐约约有盖压过佛光的趋势——祂此刻虽是尊者,
却又执掌整个长安城,执掌浓郁至极的人道大势!
张福生面不改色,含笑道:
“如北帝道友所见,我为世尊如来,你也可称我做福生佛祖。”
北帝负手而立,冷静开口:
“除此之外?”
天上的紫气翻滚,将佛光存存逼退,紫韵已突破佛光和梵音,照映在张福生的脸上。
张福生同样冷静回应:
“除此之外?”
身后诸道转轮盘缓缓转动,混沌光喷薄,虚幻位格跃然而上。
“除此之外,我还为人道始祖。”
‘轰!!’
紫气骤退百里。
人道大势,又怎会欺压人道始祖??
北帝目光闪动,越过俊美青年,落在食盒、悬剑和紫衣之上:
“好一个人道始祖.”
话落,李靖心领神会,踏前一步,其威如海啸般席卷而前!
北帝同时开口:
“除了人道始祖,道友又还是谁?”
大能之威横压而来,张福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却不坠,
他心头微惊,知道这李靖此刻虽只是大能,但又绝非寻常大能可以比拟!
毕竟曾是天庭的天王。
天庭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凌烟阁其余二十三人也在迫近,袁天道托举一角天书,魏不死怀抱斩龙剑,
俊美青年慢条斯理的道:
“除了世尊如来、人道始祖。”
“我便还是【皇天】。”
第二道天位骤然浮现而出——来自上游生灵,来自真正天帝所赠的皇天之天位!
天庭六御,东青华,南长生,西勾陈,北紫微!
而后,便是【皇天后土】。
一者居上,一者居下。
皇天天位一现,尽管并未合于张福生的精气神,但无论是北帝还是李靖,都齐齐色变!
尤其是后者,正绽放着的大威不自觉的便矮了三分,又矮了三分!
祂本就是天庭之臣。
“皇天.看来道友还和玉皇有关。”北帝低沉开口,神色间终于浮现出忌惮之色,
张福生却咧嘴一笑,轻飘飘的看向李靖,呵问道:
“中央天庭之臣,何时跟了北方天庭?是昔年玉皇待你太薄了么?”
李靖僵立着,汗流浃背,皇天之势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祂心中有愧。
双方的气机依旧在碰撞、僵持,偌大的皇宫都开始摇摇欲坠,
北帝最后一次发问:
“世尊如来,人道始祖,六御之皇天”
“可,你究竟是谁?”
“正如我为北帝,本来的你又是谁呢?”
一字一问荡出,张福生脸上的笑容散了去,骤然明白过来,这北帝,恐怕是猜到了些什么。
沉默片刻。
菩提树、人道始祖之位格、皇天之天位,都悄然敛入诸道转轮盘中,
张福生拍了拍两手衣袖,如剑锋一般钉立在太极殿前。
于是,祂道:
“如你所见,本尊为福生无量天尊,也为西行之事,主导之人。”
威严声向着四周翻滚——张福生早已借悄然留在李修缘身上的精神烙印,听到了对方的一切言语。
自然也知道了北帝所求,究竟是什么。
唯一让祂疑惑的是,李修缘究竟是谁?为何痛恨佛祖、北帝和诸仙佛至于此?
“福生无量天尊?”
北帝垂下眼睑:
“这么说来,福生道友是要和我相争咯?”
张福生轻笑,没有说话,手中浮现出羽化诛仙剑,轻轻一掷。
羽化诛仙剑钉立在众人身前。
“越此剑者,杀无赦。”
他平静开口,眼见北帝有抬脚直接越过的趋势,又一摊手。
【钉头七箭书】浮现于掌间。
北帝才抬起的脚,默默收了回去。
祂神色凝沉,越发的看不懂眼前之人了,而越是看不懂,便越是忌惮。
“这件宝贝,不想也在道友手中。”
北帝平静开口:
“看来,道友是要和孤一争到底了。”
张福生笑而不语,转身,抓起食盒,将其中炖肉食尽。
而后是第二个食盒,第三个,第四个
直至剩下十八个食盒,全被祂吃了个干干净净——自己的确容纳不了如此庞大的能量,
但诸道转轮盘却可以将这些恐怖的水性、神性精华和功德紫气给储存在其中!
不吃白不吃。
太极殿外,北帝神色已极其难看,却很快又恢复平常,
祂一字一顿,低沉开口:
“道友,当真要不惜代价与孤做过一场?”
张福生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并未回答,而是问道:
“唐皇呢?将他放出来。”
祂凝视着北帝,平静开口:
“本尊答应过二凤,会替他斩断与你之间的联系,放掉他,西行之事,我允你插足。”
北帝眯眼发问:
“如何插足?”
张福生答道:
“取经之人,我允你来安排两个。”
“不够。”北帝垂下眼眸:“便是四个都由孤来安排,也远远不够。”
“孤要的,是西行主导之位。”
张福生强硬否决:
“北帝道友,此刻的你当真有和本尊鱼死网破的能为么?你又当真有这个勇气么?”
“无穷岁月之谋划,一朝成功?”
张福生冷笑:
“错过这次,等到诸无上者一一归来,你恐怕不见得还有成道的机会了!”
北帝面无表情:
“道友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我更好奇你究竟是哪位故人了。”
张福生微笑不答——这些,都是他才从东皇头颅那儿问来的。
其实真要对上北帝,
张福生估计,自己会败的很惨烈。
再怎么说,这也是大罗第一人,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是距离无上果位最近之人!
但他赌北帝不敢鱼死网破,不敢轻举妄动。
越强大之人,越小心翼翼,面对未知的事物也越谨慎。
伴随良久的沉默。
北帝平静开口: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道友你将孤的帝衣递来,孤立刻带着长安城退离,如何?”
张福生冷冷发问:
“唐皇呢?”
北帝笑了起来:
“道友是在装傻么?唐皇本就是孤,如何能斩断?就算可以”
缓了缓,祂脸上笑容散去:
“如果道友助我一臂之力,让孤的真灵从九幽镇封中走出,孤倒是可以放掉唐皇。”
“否则,没了他,孤如何存于世间?”
张福生若有所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
“袁飞道呢?”
北帝一愣,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谁:
“自然已尘归尘,土归土。”
张福生轻声一叹。
师祖就这么没了?
祂闭上双眼,北帝身旁的二十四人都严阵以待,做好搏杀的准备,
天穹之上的紫气越发浓郁,北帝身旁也浮现出点点星光,如似在演化最古老的原始星辰!
争战,似乎一触即发。
北帝明明忌惮万分,却竟真有鱼死网破之决心——似乎没了那紫微帝衣,祂无法成道,无法证得无上果位。
俊美青年忽然睁开双眼,平和道:
“各退一步,并非不可。”
“你我完成一桩交易——既然要那紫衣,北帝道友,你便需拿些东西来换。”
北帝神色一动:
“什么交易?如何进行?我又如何确保道友不会食言?”
背负诸道转轮盘的青年却忽而一笑:
“这倒是简单.”
“便让太清道友来见证吧。”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北帝勃然色变。
谁?
太清道友?
祂忽而心头一寒,下意识的抬起头。
天穹之中,不知何时,已照映出一副虚幻大景。
是一道通天彻地的‘玄黄瀑布’,
是玄黄瀑布或者说【不周天柱】顶端的巍峨道宫。
道宫门前,匾额之上,唯有三字。
【八景宫】。
于是,此刻,长安内外,无不死寂。
袁天道汗如雨下,哪吒化身目瞪口呆,李修缘汗毛耸立,至于北帝——
祂久久不语,仰望那座巍峨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