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生脸上浮现出兴奋之色,拨弄岁月时光,往前,往前,再往前!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直至七百八十四年前,直至江州市开始建造的前一天。
荒芜。
入眼尽是一片荒芜。
这片土地还不曾开始动工,连一砖一瓦都没有。
“去。”
张福生只是轻语,眉心祖窍大张,诸道转轮盘转动,自身浩瀚无边的精神意志蒸腾!
他在炼化。
他在将整个江州天地,于悄然间强行炼化。
成了。
江州天地,便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今日栽种,明日收获。”
张福生呢喃自语,动用【斗转星移】,篡改天机,把江州之地被炼化的事实给掩盖、潜藏了起来。
而后,时光继续向前流动。
他回到了七百八十四年后,回到了老牛神降的前几天。
张福生抬起头,翻掌,一覆。
一艘艘正在开来、还未抵达的,调查局的空天舰轰然炸碎,城市里已播撒出去的血肉瘟疫,被他强行取走、拔除。
整座城市陷入死寂和茫然当中。
“那是.谁?”
城市当中,明月姑娘站在第九区的土地上,凝望着天穹之上的伟岸身影,
看不清晰,望不清楚,只能瞧见对方笼罩在玄而又玄的庆云当中,
城市内的一家酒楼前,堪堪抵达的牛大力和陈语雀同样震撼的凝望着天穹。
“是神灵吗?”陈语雀发出疑问,此刻连找小师弟对峙的心思都全无。
牛大力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凝望着,那身影大到无边,背负巨大的转轮盘,像是一尊亘古已存的恐怖魔神。
就是一尊真正神灵。
牛大力忽然颤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惑来——原来神灵竟然这般的强大。
那自己,真的又能够吞神么?
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见过了神灵的伟岸之后,他最开始的那种疯狂,彻底散去。
如此存在,
我.真的能吞灭么?
牛大力恍惚,却见到那个恐怖身影一步走下,恰落在了长街之上。
元始庆云翻滚之时,其中恐怖存在的真容,显露一线。
牛大力和陈语雀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
阿一酒楼中的‘张福生’也同样揉了揉眼睛。
那是
张福生??
牛大力头皮一炸,死死盯着玄而又玄的庆云中,若隐若现的面孔。
是小师弟。
真的是小师弟的脸庞,一模一样!!
惊悚间,他看见那位恐怖生灵轻飘飘的瞥了自己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对视中,
牛大力居然从中读出了感慨和‘岁月沧桑’的味道!!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脑袋乱成一团,
却看见这尊恐怖存在并未有丝毫停顿,又一步,跨越漫长距离,扭曲空间,降临在了第九区。
张福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毕竟只是虚幻过去,没必要去干涉,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现。”
一声轻呵,定海神针铁于手中浮现而出,在张福生的催动之下,神铁长高,长高,再长高!
定海神针铁没入了虚空当中,突破现实维度和大宇宙的边缘,
顺着用来祷告瘟癀之神的祭坛,直抵异维度当中。
那本该降临的神胎,就这么在定海神针铁的接引之下,依旧降临了。
如此,才能确保虚幻现实成真、结果成真之后,老牛的神胎之身不会直接被抹除掉,
至于中间的过程?
无所谓。
山河社稷图中改变的一切过去,只会体现出‘结果’,并不会真正改变现实中的那一段历史。
如此。
诸事便已皆成。
“现在.”
“就让我看看这果实吧。”
张福生轻声呢喃,并未和这一段时光中的故人过多接触,念头一动,便已回归到虚幻时光长河之上。
于是,
他伸出手,轻轻一捏。
黑袍人的这一缕分神被他捏了个粉碎,
半点信息都不曾传递回去。
同样。
山河社稷图所虚构出来的这一虚幻现实,也随之到此为止,而后——
成真。
历史不曾变化,岁月不曾变动,成真的只有结果。
现实世界,便就天翻地覆了。
………………
现实世界。
首都边缘之外。
‘哇!!’
黑袍人咳出了一大口血,眼前山河社稷图疯狂旋转着,其中映照的模糊景象消失不见。
“我的分魂.死在了画卷当中??”
黑袍人匪夷所思,这又怎么可能?
他虽在木雕中神秘存在的帮助下,只是以一缕分魂入内,
但如果真正遇到危险,分魂理应随时可以脱离而出啊??
可现在,分魂却直接陨落、碎裂了,
连半点记忆都不曾传递回来!
怪,太怪。
“前辈?”黑袍人捧起木雕,喘息着,惊疑不定的开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木雕中被桎梏的一缕真灵陷入沉默,显然,也在匪夷所思。
许久。
木雕中的精神意志开口道:
“你的分魂在山河社稷图中,究竟做了什么事?招惹到了什么存在?”
黑袍人一愣:
“前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又是沉默片刻,木雕内传出声音:
“有我相助,你的分魂也足以初步催动山河社稷图,按理说,绝不可能死在其中,随时可以脱离,除非——”
缓了缓,
那道迷朦、模糊的声音变的凝重:
“除非,他招惹到了曾遍览真正岁月长河的存在,被对方桎梏了时光,如此,便根本无法跳脱而出。”
黑袍人更迷惑了:
“我还是不明白.那是如何的人物?”
木雕中的意志沉默片刻,轻飘飘道:
“能眼见完整岁月长河中,要么是无上者亲自提携,要么,就是一位大罗。”
“躲回首都去吧,你那分魂恐怕在山河社稷图的虚构现实过去中,招惹到了某个老朋友的真灵。”
黑袍人咽了口唾沫,头皮一麻。
与此同时,首都当中。
“嗯??”
正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凡人电影的老牛一个哆嗦,猛的站起了身。
祂惊悚发觉,自己的记忆.在发生改变。
不,不是改变。
更准确的说,是多出了一段来!
在崭新的记忆中,
自己并没能吞吃江州天地,也并非因血祭而降临——是被定海神针铁给接引下来的!
而手持定海神针铁的生灵,背负着漆黑如墨、又绽放道道神光的转轮盘,
身形虽笼罩在一片片庆云中,但依旧偶尔可瞥见其真容。
“张福生??”
老牛毛骨悚然,后脑勺一麻。
是他。
沉默许久,许久。
“他现在究竟有多强?”
老牛呢喃自语,微微喘息着,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干涉岁月,改变时光,改写过去.”
“这是何等伟力?”
没有人回答祂。
………………
黄金行省之上,古老星空当中。
马车静静悬浮着。
已然将瘟癀天位融合的差不多的明月姑娘,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浮现出惊悚之色。
“过去,改变了.是张公子。”
她垂下眼眸,看向星空之下的那座黄金行省,神目洞悉之下,分明可以看到——
原本毁去的、只是张公子造化出来,徒有其表的江州市,不知何时已然被取代了。
已被真真正正的江州天地取代了。
至于那座城市?
已然完好无损,其中人来人往,繁华至极。
而本该死在半年前的数百万人,也都不曾死去。
“岁月,真的改变了啊”
明月姑娘背后发寒,改变历史,改写过去。
这是唯有【大罗】才能做到的事情。
张公子自然不可能已证大罗,但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大罗特征??”
明月姑娘失神失语。
至于,此时此刻。
黄金行省之内,紫竹林当中。
在苏千算和崔氏族人错愕的目光中,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忽然蒸发,凭空消失不见。
他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那个神秘青年,
却见对方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微垂着眼睑。
苏千算微微挑眉:
“阁下.”
话还未落下,祂忽而色变,垂下头颅,凝望紫竹林之下。
苏千算同样看到忽然完好无损的江州天地,看到了其中本已死去,但现在却好端端的数百万人。
这是什么情况??
懵逼之间,
苏千算似有所觉,猛的抬头侧目,正看见那个穿着粗麻衣的神秘青年,不知何时已抬起了头。
流光溢彩。
有质量高的吓人的神秘光,正在从青年的眉心祖窍中流淌而出,
是无量生机,也是无穷厚重,还伴随有玄而又玄的神水,一并流淌而出!
张福生微微吐了口清气,默默感知着自身身上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现实更迭,过去不变,但结果改变。
于是。
蟠桃果、蟠桃树、先天杨柳、人参果,便就与九天息壤一起,
在他的眉心祖窍和心田当中,扎根了十九年,孕育了十九年,滋润了十九年。
蟠桃、人参果之生机,九天息壤之厚重,
还有先天杨柳所造化而出的【三光神水】。
一切的一切,十九年之蕴养,都在此刻爆发。
张福生能感觉到,
自己原本吞食大量净坛使者肉所掌握的水行之道正在突飞猛进,
玄而又玄的三光神水,明明是自己才获取的,
却在山河社稷图扭转现实的作用之下,成了似伴自己而生的事物,
无比亲切,无比熟悉。
三光神水也已与这具身躯,共存了十九年。
三光神水,可消磨血精骨肉,可侵蚀元神魂魄,可吞化真灵识念,是大千至毒,是弱水源头,
可同时,却又拥有复愈万物之能。
神话故事中,元始天尊曾洒下三光神水,化为护城河,而金翅大鹏连扇八十一次大翼,却依旧无法使之枯竭,
这么一条护城河,就拦住了神神仙仙——便是如此的三光神水。
如今,已被自己所执掌。
张福生能清楚的感觉到,原本象征【唯一道】、【转轮道】的自己,
却又在同时,对水之道多出了一丝象征之意!
他伸出指尖时,
甚至可见一粒传说中的三光神水,在指尖荡漾!
难怪说连大罗都要觊觎那杨柳枝。
“妙哉,妙哉。”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张福生第二次轻叹,旋而伸手一擒。
苏千算忽有所觉,错愕低头,正看见整个江州天地,骤然变的虚幻,而后
整个江州天地,连同其中早该死去的数百万人,一同没入了神秘青年的体内!
又是一声满足的感慨。
张福生伸了一个懒腰——炼化江州天地,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寻常尊者炼化福地、佛国。
虽然不能让自己破境大能,依旧必须完成大圣灵这一步,
但.
但也已让他踏足在了尊者一境的巅峰。
距离大能,也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话说回来,执掌三光神水后,我是不是可以救活人参果树了呢?”
张福生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旋而抬起眼睑,凝视紫竹林中的众人。
“崔氏一族,还不来参拜?”
他平和开口,声荡而起,厚重的混沌光静静映照着。
言语间,张福生抬头,凝望一望无际的天穹。
他能感觉到,现实的大变,似乎远远不只是当下所见。
该去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