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倾城。
秋日的阳光依旧很纯粹，但是小弟看着蓝馨和楼雨的脸庞，他们的脸色却很苍白，苍白如纸。
但是蓝馨此时居然在笑，那笑居然还很灿烂。
“你醒了。”小弟道。
“想不到你对我说话也会有这么一点温柔。”
“如果你能活下去，你会发现我的温柔不止这一点。”
蓝馨还像说点什么。却已经被楼雨打断了。
她的脸色甚至比蓝馨的还苍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伤势比蓝馨重的多。
“邵公呢？”
“邵公是谁？”
“邵公就是昨晚驶船的人。”
“他走了，太还没亮他就走了。”
“那他应该快回来了。”
“你确定他会回来。”
“我确定。”
“要是我，我可不会回来，傻子才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比傻子还傻。”小弟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清脆的铃声。
那是一种马玲声，白玫瑰身上就有一个。
小弟刚回头就看见了一辆马车，一辆很豪华的马车，一脸很俊俏的宝马，通体黑色，四个蹄子却是雪白雪白的。
当然他还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从那张脸上你甚至可以看出岁月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
这是小弟第一次看轻他的脸。
小弟道：“你是去找车了？”
邵公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去，把楼雨抱了起来，然后转身抱进了马车。他的动作很温柔，很小心，就像最忠实的奴仆侍候他的王。
蓝馨看着小弟：“难道你不抱我上去么？”
小弟看了眼蓝馨：“我还是把马车给你抱过来吧，它比你情。”
如果是平时，蓝馨肯定已经跳起来，一拳打向小弟那精致的脸，她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可是今天他没这么做，因为小弟刚说完那句话，就蹲下来把蓝馨抱了起来。他的动作更温柔，也更小心，但是却不像是最忠实的奴仆侍候他的王，反而像一个贵妇抱起她的金丝猫。这让蓝馨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他原本想揍他两拳，如果不忍心，最起码也要骂他两句，可是当她看到他抱起她时他脸上的笑容时，瞬间觉得这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笑容，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温暖。所以蓝馨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地被她包上了马车。乖乖这个词实在不适合蓝馨，可是她自己恐怕都不相信，这个时候她真的很乖很乖，就像新房里娇羞的新娘。
小蛮抱着琵琶紧紧地跟着小弟。
他把蓝馨放上马车之后，回过头来看见了小蛮：“要不要我也抱你上去。”
小蛮羞红了脸，讪讪一笑：“不用了。”
于是小蛮自己爬上了马车。
小弟看着邵公，道：“你驾车还是我驾车。”
邵公没有说话，忽然手捂着嘴，弯下腰咳嗽起来。
小弟分明地看到邵公嘴上鲜红的血，在阳光下如此的刺目，如此的惊心。
小弟盯着他，道：“你受了几处伤？”
邵公道：“不多。”
小弟忽然出手，拉开了他的衣襟，坚实的胸膛上，赫然有两条指痕。
黑色的指痕，就好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
小弟哑然：“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邵公抬起头，看见楼雨已经探出了头。
楼雨的瞳孔已经开始收缩，她冷漠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这是天绝地灭黑风掌？”
邵公道道：“嗯。”
楼雨道：“你腿上中的是透骨钉还是搜魂针？”
邵公苦笑道：“若是搜魂针，我哪里还能回来？”
楼雨道：“东海幽冥宫有人来了？”
邵公道：“只来了一个！”
楼雨道：“来的是十方灭，还是九方傲？”
邵公叹了口气，道：“九方傲也一样灭人无情的。”
楼雨道：“透骨钉还在你腿上？”
邵公道：“现在我腿上只有一个洞。”
他的手从怀里伸出来，掌心已多了件寒光闪闪的暗器。
若将天下所有的暗器选出十种最可怕的来，透骨钉无疑是其中之一。
邵公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就像盛开在悬崖峭壁上的深秋傲菊，让人感到苍凉而悲壮：“幸好我的运气还不错，他打出了二十一枚透骨钉，我只挨了一枚，而且还没有打在我关节上，所以我跑得还比他们快一点，否则九方傲不杀我，次非也会要我的命。”
邵公脸上又显出一丝骄傲，就像游戏中胜利得了奖品的孩子脸上的光芒：“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杀人的本事我虽不如你父亲，逃命的本事我却绝对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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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公上了车，关上车门。
赶车的当然是小弟，虽然他以前连驴车都没有赶过，但是有些事情没做过不代表你不会。
所以小弟现在在赶马车，而且他好像赶得还挺开心。
有的人就是这样，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从中发现乐趣，小弟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蓝馨不是。
她从不做马车，她觉得马车太憋屈，不痛快，只有大姑娘才愿意去做马车，虽然她也是个大姑娘，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甘心坐马车的大姑娘。
所以她现在在马车里很焦躁，非常焦躁。
虽然车厢里很宽敞，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头弹出去。
“遇见九方傲和次非还能逃的回来，怪不得我父亲提起你总是赞不绝口。”
“按理说我是逃不回来的。”
“哦。”
“因为当时除了九方傲和次非，还有一个人在场。”
“哦。”
“和这个人比起来，九方傲的透骨钉和次非的黑风掌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招式。”
“那人是谁？”
“公之侨。”
楼雨苍白的脸色顿时大变：“西域魔琴公之侨？”
“是的。”
“想不到他也来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他是公子子服的朋友。”
“玉箫宫公子子服？”
“而春波剑萧冷风恰好是公子子服的生死之交。”
“那他为什么没有出手。”
“也许只是因为他想以逸待劳，将我们一网打尽。”
“以逸待劳？”
“他们必定已在我们必经之路上埋伏好。”
“我们出杭城的毕竟之路？”
“是的。”
“在哪里？”
“也许就是这里？”
楼雨望了望车外倾城的阳光，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