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心有所属（中）
（中）
长生有点不悦。只得沉声对她说道：“那你尽量不要多说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子便像一只受烫的猫，柳眉倒竖，双手叉腰，要和长生打架，不过看着客人还在等着的份上，她只得在心里暗暗咒骂了长生一声，不和他计较。
长生对顾客说道：“这位先生，你想好了吗？”
那中年客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想好了，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没有勇气重头再来，我想赌一次。”长生出声道：“可是――”客人摇了摇头，对他说道：“龙老板，你不要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可是一个男人，但凡有点责任心，活到我这个岁数生命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孩子要照顾，我要是不赌一把，我老婆孩子跟着我受苦。签字吧，合同在哪里？”
叶子乐颠颠地去找合同。
长生还试图劝醒他，“这位先生，真的在其它地方借不到钱吗，只不过一百万，并不算多。”中年男子苦笑一下，用手抹了一把脸，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人情冷漠啊，你有钱的时候人人围着你转，你落难的时候，人人无影踪，我如果借得到钱，我自然不会到这里来啊，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人的生命有如昙花一面，最长不过百年，要好好珍惜，我如果有其它路走，我也不会找到你们鬼店了。”
“这位先生真是明事理的人，我们鬼店最爱你们这种顾客了，你放心，你出卖未来五年的灵，到时候也就是你死后给我们鬼店打五年工了。五年合同期满，你还是自由身。”
“你们，你们？”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面白如纸，脸上有骇然之色，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难道都不是人吗？”
长生知道他害怕了，叶子却笑了笑，快步走到阳光下站好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面，就像披上了一层金纱，她笑道：“相信我吧，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类。”
“那小姐你刚才说的――”中年男子困惑了。
长生想着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他开腔道：“她的意思是如果你和我们签了合同，你死后就必须给我们打五年工。”
“这么说，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有知觉？”中年男子反倒有些欣喜了。
长生有点莫名其妙，对他说道：“对呀，难道我们会白白给你一百万？”中年男人不由激动地搓只手。喜气洋洋起来，他说道：“我一直以为人死如灯灭，没想到人死后居然不能继续存活。”
长生说道：“人死后就是鬼了，只能存活在另一个空间，不能再在人间活动了，会被太阳晒，会被尖锐物体刺穿阴灵体质，和活着时还是大不一样的。”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从小听多了鬼故事，没想到是真的，我想着也是奇怪呢，想着难道你们真的会给我一百万。之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合同在哪里，签合同吧。”
叶子笑道：“先生真是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她把合同递到了中年男子面前。又贴心地递上去一只水心笔，帮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签字一栏，对他笑道：“签在这里吧。”
“慢着。”长生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叶子是恨不得把人往火坑里推，自己往火坑里跳的人她还嫌速度慢了，要在后面替他推一把。长生说道：“先生你再想想。”
中年男子笑笑，然后摇摇头，说道：“不用想了，人死后还能存在，还有寿命限定吗？我想问问。”
叶子笑了笑，说道：“先生真聪明，人死后就要灵了。灵比人的寿命长多了，灵可以在灵界继续生活，也可以到人间来打工，一般灵可以存活几百年，直到等到轮回机会，再重新侵入人体，变成人，这就是轮回，当然，如果你不想轮回，不想做人的话，你就可以继续在灵界以灵的身体存活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说，灵是与天地同寿的。”
“这么说，我卖了五年，还有无数个五年对不对？”
叶子说道：“是啊，无数个五年。”
“好好，马上签合同。”
长生说道：“叶子，你讲职业道德好不好，不要混淆是听，颠倒黑白，先生，你错了。每个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比如你可能最多只能活到七十五岁，叶子你现在去查一下，这位先生最多能活到多少岁？”
叶子去查了，回来说道：“七十岁。”
中年男子愣了愣，一会又笑了笑，说道：“能平安活到老我也知足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长生继续说道：“先生，你今年多少岁？”
“四十。”
长生说道：“七十减去四十，也就是说。你最多还有三十年可卖给多们，如果你五年一卖，你最多卖六次，这才是真实情形。”
“那我死后的灵呢，我能卖吗？”
中年男子急切起来，好像突然间发现了一条便利的生财之道，可是很快又堵死了，长生说道：“你死后的灵可以卖，但是你不能买，人死后的灵，所有权归活着的家人。”
“这不公平。”
“规定就是这样的，你还要卖自己的灵吗，五年的生命，只值一百万吗？”
“值，签吧。”
长生便叹口气，放弃了。叶子胜利地朝长生笑笑，让顾客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给了他一百万块钱。中年男子原本很失落，看到那钱后，脸上又有了笑容，和他们道了再见，立马转身，脚步匆匆地出门去了。
两个人做完了这笔生意，才发现到了中午吃饭时分，叶子看到做了一笔大生意，便有意要奖赏自己，她对长生说道：“要不要到外面去吃饭，我请你客。”
长生摇了摇头，刚做成一笔生意，他心里自责，可是看到叶子摆明了要庆功的嘴脸，看着他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虽然自己比起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比她多了一点良心，足够让他难过了。
长生说道：“你自己去吧。”
叶子看他一眼，知道他又要开始自责了。哈哈一笑，说道：“你自责去吧，等你自责的次数多了，你会发现没有良心最好，到时候你就会把它弃之如敝履。
叶子一个人跑到街上，街上阳光灿灿，红的花绿的叶，有不知名的小鸟在嫩绿色的灌木丛面上跳跃，多么美好的世界，女贞树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花香浓郁，一对白蝴蝶在那里轻轻飞舞着。
叶子站在长街上，看着两边的橱窗，橱窗暗黑的玻璃映出她俏丽的影子。她今天穿着一条白底红花的连衣裙，俏丽得就像破晓的彩霞，有经过的年轻男子看得她目不转睛，头快撞到广告灯上去了。
叶子哈哈大笑，男子红了脸落荒而逃，叶子心情好极了，可是想着一会要一个人吃饭，未免太寂寞。她眯着大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想起今天买下一个活人的阴灵，这可是一个大功，毕竟主动到出卖自己的顾客对于鬼店来说还是寥若晨星。所以值得庆贺。
这一个大功让她倾刻间有了勇气，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墨的电话。老板一直好像生活在冰冷和寒风里，与阳光和温暖无缘，她想请他出来一起吃饭，把快乐传给他，她喜欢看到老板笑。
陈墨的手机号码一直在她的手机里面沉睡着，可她极少给他打电话，因为陈墨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你打他电话，他发现你找他不是公事，他就会很生气，叶子曾经碰过无数钉子，可是今天，她觉得他不会拒绝她。
叶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陈墨正准备一个人去吃饭，没办法，他也是凡人，一日三餐不吃也会饿死，所以到了吃饭的点总要去吃饭的，他也是一个人，白天工作的时候，毕竟不是晚上，可以到灯红酒绿的地方找几个女人热闹一下，上班的时候不行。
叶子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约他一起出来吃饭，顺便有好消息告诉他。叶子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有节奏，一下一下就像音乐里的拍子，就像玻璃罩子里跳动的火焰，陈墨只是听着她的声音，没看到她的人，也觉得温暖。
他看了看四周，人很多，可是全是不相干的人，他又看了看自己，一个人，他说道：“好啊，在哪里，你说地方吧。”
叶子很高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话，他答应了她，心里的那份愉快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她实在太快乐了，语无伦次地说了地方，陈墨说道：“好吧，你等着我，我开车过来。”
他们在一家韩国烧烤店里吃饭。这里的生意很好，人很多，烤肉的烟味和香味不时的进到店子里多，比其它清洁的店面多了一些人情味，热闹也多了几分。
陈墨进来的时候，一时之间没看到叶子，叶子便站起来起劲地朝他挥手，陈墨笑了笑，走过去，这个地方，离小绾工作的地方倒是很近。
他走过去和叶子面对面坐下，两个人点了烧烤，等着的过程里，陈墨说道：“你有说好消息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
叶子看了陈墨一眼，他仍然是老样子，漫不经心，神情冷漠，好像周边的人和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不会笑，也不会去关心别人。
叶子把中年顾客买掉自己五年阴灵自由的事情说了，陈墨哦了一声，笑道：“果然是好消息，长生没有阻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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