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从人类的尺度，还是从个人的尺度，背叛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这样做的人必须死，就像当初，被王政杀死的刘剑锋和崔自强。”穆彦茹很配合的给出了回答。
集体角度不用多说。
就算从个人的角度，从自私的立场和想法出发，也不应该容忍。
南校区大食堂的丧尸病毒爆发时，刘剑锋和崔自强为了避开战斗，坑死了许多人。
如果让这样的人活着，那对他们身边的所有人来讲，都是高风险行为，随时有可能被这种人坑死。
所以这样的人，行径暴露就必须要死。
从上位者的角度看，这种人除了扰乱人心之外，也没什么价值，总不能指望他们守门吧。
谁敢让这种人拿刀？谁敢让他们站在身后？
当然，死法是另一回事，陈川当初惩罚王政，是惩罚他没有遵守规则，而不是惩罚他的杀人行为。
陈川继续说：“那么，我当初用特殊手段，半强迫半诱惑，令所有魔都幸存者强行修炼到灵体境界，这种行为是对是错？”
穆彦茹回答：“当然是对的，不修炼到灵体，根本没法活下来，军方照顾妇孺压力已经很大了，成年人还不自立自强，会把整个魔都都拖累至死的，就算手段有问题，这种做法的本质是正确的。死人没办法指责你，活人也没资格指责你。”
“只是，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和手段，也可以更换手段是吗？”陈川把穆彦茹刚刚没好意思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穆彦茹：“不过人力有穷，能优化的余地也不多。”
她曾经推演过，如果没有陈川，魔都会怎样？
答案是，几乎无人生还。
就算有陈川，如果陈川不做那些举动，仅仅是依仗个人武力，恐怕逃出去的人也不会超过三位数。
她的推演没问题，但没有考虑尸帝。
计算上尸帝的因素，魔都只有七个幸存者。
从后来者的角度复盘，当然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但对当时的陈川而言，他对幸存者真的尽力了。
在那样的局面下，让100万人存活。
并且开创破晓庇护城，让这些幸存者形成战力，几乎吸引了整个华东地区迷雾的压力。
这样的功绩，称呼一声功德圣人也不为过。
所以没人有资格，指责这样的陈川。
那些从道德层面，或者从手段层面，指责陈川的人，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就好像有人指责，统一天下不应该用暴力一样。
不用兵，难道用爱吗？
当然，治理是另一回事。
不爱天下，就不要想天下安宁。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有人拿着同样的借口对付我们，那我们应不应该拒绝呢？”陈川问出了关键问题，“如果有人为了拯救我们，让我们活下去，让我们做出改变，我们应不应该接受？”
穆彦茹沉默了十几秒。
刚刚那些回答，她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应和陈川，为了引出他的心事，或者他担忧的问题。
可是，她本身也觉得，那些回答没问题。
这个时候，陈川最后的发问就很致命了。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对吗？”穆彦茹看出了什么。
“我选择拒绝。”陈川没有否认，“但答案依然要找，因为你没办法改变一个救世圣人的想法。”
在末世，圣人比野心家更可怕。
陈川也这么认为。
他们的信念太坚定，几乎无法动摇。
认为正确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生命，在活着的圣人眼中就只是数字，目标才是一切。
所以，即便被杨帆他们认做圣人，陈川也没有反驳，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洗掉这个标签。
正因如此，陈川才会觉得，伊森凡太棘手。
明知道对方会失败，但自己的胜利也没有价值。
无法达成目标的胜利，要之何用？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现实也不是非黑即白。”穆彦茹没有掉进思维陷阱，而且她知道，陈川既然选择拒绝，也认为军方会拒绝，那就代表这种想法具备正当性。
她改换了话题：“你好像很重视团结？我听涵涵说了，其实你一个人就能把地下基地的事情解决了，却非要叫上他们。”
陈川回答：“团结未必有结果，但不团结一定没希望。”
能给出这样的回答，是因为陈川知道，进化之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那是一条死路。
他甚至见过神，那个可悲的至高存在。
所以陈川知道，就算解决末世危机中，实力的比重是99%，也不意味着，你能放弃剩下的1%。
人类战胜永夜，只有是与否。
剩下的1%，就要从个人实力之外去寻找。
因此，陈川一直不让自己脱节。
只是，任务完成之后，楚天恩那番话回荡在陈川脑海中，让陈川不禁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涵涵跟我讲了，楚天恩的话，我觉得有道理。”
穆彦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但是，你其实陷入了一个误区，你曾经以为错误的做法，或许随着环境的变化，已经变成正确的了。”
陈川一愣：“什么意思？”
穆彦茹：“在旧时代，分工合作是合理的结构，迷雾降临之后，有人依然坚持这样的想法，坚持过去的经验，但他们不知道，不修成灵体必死无疑，而且将战斗压力集中在少数人身上，是没有人能承受得住的，所以他们失败了，你成功了。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离开魔都，进入更广阔的天地，你的成功经验，是不是也受到过去的束缚了呢？”
陈川的意识一片空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个思维误区。
穆彦茹指着陈川的衣服和战刀：“你会铸造刀剑吗？你会做衣服吗？你身上一直藏着一把枪，以华国工业体系的力量，每天生产几千把手枪的，只能叫小作坊，但这种东西，你能自己手搓出来吗？对，你有金属掌控能力，但金属掌控能力，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
一个一直享受着集体好处的人，竟然会担心自己会跟社会脱节，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吗？”
……
“身边有一个愿意倾听，并且用正确的方法指正你的朋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幸存者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