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炮在村子里到处打听,没人知道张老六一家搬去了那里,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一家没有丝毫预兆突然搬走。
小炮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往深处去想,只是见不到巧儿,心里平添许多失落。
这些天他一直心情不好,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如影随形,搞得他郁郁不乐,今天犹甚。唯一能让他打起精神的是巧儿,现在竟也见不到了,走在回村的路上,感觉天都是灰的。
回家走的是近路,一片茂密树林中的曲折小径,幽深而静寂。日头正当空,没有一丝风,出奇的闷。一棵棵树无力低垂,仿佛窥见了小炮的心情,都黯然不动。
正默默走着,突然有两道黑影显现,看到小炮,顿了顿,飞速而来。
小炮定睛一看,原来是狗妈妈和倍儿头。小炮不禁展颜,最亲近的两只狗儿,与他是一刻也离不开的,但随即就感事情不对,狗儿狂奔而来,完全没有往日的欢快;尾巴半卷略微夹起,看得出心情十分紧张;那双眼睛更是焦急与恐惧的混合体,只是见到小炮才一亮,似乎松了口气,但奔得更快,眼睛更是复杂起来,似乎要诉说什么。
困扰小炮的烦躁不安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小炮急跑起来,迎向两只狗儿。
狗妈妈如离弦之箭,直射而来,与小炮只有几步之遥时,猛得蹿起老高,一下将小炮扑倒在地,倍儿头接踵而至,一口叨住小炮的裤腿,再不松口。
小炮不明所以,被两只狗儿的异样举动搞懵了,连问:“怎么了?”
狗妈妈抬头向家的方向悲鸣几声。
小炮一下反应过来,道:“家里出事了?”
狗妈妈低沉沉一声叫,小炮知道他猜对了,家里出事了。心下顿时一慌,便要起身。哪知狗妈妈身体一沉,又把小炮按在地上。狗妈妈低吼两声,又面露凶相,呲牙恐吓。
小炮最知这两狗儿的心性,立刻明白意思,道:“是,是不让我回去吗?”
狗妈妈又低沉沉一声叫,连着尾巴也轻摇了摇,那意思是:“太对了,完全正确。”
小炮最怕家里人出事,自从上回两只狗儿离去后,他这方面想得特别多,一直认为自己十分弱小,就怕出什么事,以他的能力保护不了亲人。这成了他最大的恐惧,没想到,今天竟发生了。
“我该怎么办?”
这是小炮第一个念头,也向身边的两只狗儿说了出来。
狗儿的回答早已经明了,狗妈妈压着小炮,倍儿头叨住他的裤腿,不让他回家。
小炮不知家中发生什么,但在他想来,一直是凶险至极的事情,定是有恶人杀他全家。至于那恶人是谁?哪里来?为什么要杀他全家?他可并未想过。
一股温湿在胸口扩散,小炮一看,不禁骇然,是鲜红的血。这血顺着狗妈妈的腿滑落胸前,源头是狗妈妈脖颈上的一个大口子,这一留意,小炮才发现,无论是狗妈妈还是倍儿头,身上大大小小,竟有许多处伤口。
一股绝望自心中升起,八成现在全家人都已没了命,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狗妈妈和倍儿头不让他回家,是怕再多一具尸体罢了。
小炮心潮起伏,一会儿悲哀自己的弱小,一会儿又愤恨自己的无能,一会儿想到全家的惨死心如刀绞,一会儿又仇恨凶手的残酷无情。
他想站起身来,直奔家里,与全家共患难,却被狗妈妈死死压着。他眼神触及狗妈妈与倍儿头的伤口,心头又是一软,如果回去,它们也一定会跟着,那样多出的尸体就不会是一具,而是三具了。
不但负了狗妈妈的心意,连它们的命也会白白葬送。
想到这里,便不再挣扎了。
此刻小炮已不再惊慌,心情是一片绝望灰暗,这一来倒有一个好处,不心慌气躁了,人也冷静下来。思绪乱飘间,突得心念一动:报仇。
小炮热血沸腾了。
今天保护不了家人,但明天他可以为家人报仇。
终有一天他会强大起来,只要他努力,谁又能阻止?
小炮眼神狂热,憧憬起未来。
见小炮许久不动,狗妈妈不在压着他,而是卧在小炮身边,舔舐起伤口。它受伤也不轻,要加紧疗伤,尽快恢复。
林子里静静的,时间就这样过去,日落月升,黑夜来临。
小炮站了起来,白天因为是夏末,地尚不算凉,到了夜间,没了充足的光照,秋意显现,是万万不能再躺地上了,会坏了身子。小炮明白这道理,便立刻遵循。在这之前,没有那一刻他这样珍惜自己的身体,因为在这之前他不需要复仇。
“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小狗问两只狗儿。
两只狗儿站了起来,前头引路。
“看来现在能回家了。”小炮跟在狗儿的后面,就着夜色,慢慢向家走去。他早已做好准备,回了家,无论见到怎样的惨事,都不皱一皱眉头,他要找到凶手,让他加倍奉还。
明月下,小村仍是从前的小村,看不出有丝毫异样,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睡去,为明天的劳作做好准备、积攒体力。
村里很安静。
小炮的家也很安静,听不到一丁点儿人声。
一切与小炮想像的相差甚远,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但没有尸体,没有血,只有空荡荡的房子,还有一道又一道大封条。小炮还认不全字,不过看样式,封条是官府的。
整个家被官府给封了!
那么人呢?难道也被官府抓走了?
小炮看着满屋的封条呆站了半晌,才从意识里那“家人被害、立志复仇”的认定中解脱出来。怪不得他,一个小孩思虑不周总是正常的,天才也不例外。
旋即小炮就怒了,他最不怕的就是官府,因为他干爹是王,是王族,官府就是为他们服务的。
竟敢封了他家!
这次小炮反应快,立刻有了主意,他七抓八抓,将那些封条抓在手中,领着狗儿,连夜就奔山后村荣王府而去。
荣王虽然不在,但随便一个家人在官府面前都是能说上话的,最不济也能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