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白萝卜是什么味道,凌寒还真不知道,无论是在百草谷生活,还是在山林历练,吃的都是甜美的果实和美味的烤肉,当然也抢过妖兽的灵草、药材和小白分着吃,但从没这样吃过大白萝卜,看着小丫头着急忙慌啃萝卜的样子,“咔哧咔哧”真香,凌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也不知白萝卜也野山参口感有没有区别……
瞅了眼四周,除了自己没人注意小丫头,于是凌寒悄悄从后面绕过去,站在她身后近距离观察她啃大白萝卜的模样。
乍一看小脸有点黑,显得有些可怜外,她之前的生活应该挺不错的,肉嘟嘟的小脸还有些红润,至少不是面黄肌瘦,还是比较健康的。
突然,小丫头毫无征兆地猛然回头,清澈的眼睛直直盯着凌寒,两人对视不到一秒钟,凌寒还没反应过来,小丫头二话不说丢掉萝卜起身就跑。
凌寒伸出胳膊喊道:“哎,别,别跑呀。”
不说还好,一说小丫头跑得更起劲了,头也不回地慌忙跑路。
“唉,我只是想尝尝大白萝卜什么味,到底甜不甜。”凌寒小声嘀咕道。
捡起小丫头扔掉的萝卜,还剩一大半,于是从另一头擦擦上面的泥,“咯吱”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嗯,辣里透着甜!”脆倒是挺脆,不过微微有些辣,嚼几下开始有甜味。
小丫头跑到街角才停下来,偷偷回头观望这边,当看到凌寒也在啃大白萝卜,她显得又惊讶又疑惑,但是不敢过去。
凌寒面带善意冲她招招手,她还是犹豫不决,依在墙边露出半个脑袋,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挺有意思。
生怕她再跑路,凌寒小心翼翼地缓步走过去,还没走几步,小丫头扭头就跑向另一条街,消失在街角。
凌寒脚下天魔步一转,几个呼吸便追了上去,突然出现在小丫头前面,小丫头吓了一激灵,根本停不下,一头撞在凌寒身上。
凌寒用一股柔力接住小丫头,然后笑道:“哈哈,被我逮到了吧。”
“大爷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丫头虽然在求饶,但声音响亮而又熟练,丝毫感受不到她有一点恐惧的意思,然后双腿一软就要熟练地跪下去,凌寒赶紧将她托起来。
“大白萝卜吃得那么香,有多久没吃饭了?”凌寒柔和地问道。
小丫头见凌寒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知道不是的他家的萝卜,多管闲事而已,于是歪着脑袋酷酷地说道:“本姑娘整整三天没吃东西了,今儿吃了几口萝卜,要打要骂随你的便。”
被凌寒抓着胳膊也不反抗,倔强的小脸一转望向另一边的天空,大有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嘿嘿,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小丫头瞪了凌寒一眼,冷声道:“哼!你会这么好心?别装了,我才不跟你去嘞,你是想卖了我,我是知道的。我劝你放弃吧,白费力气,像我这样的灾星根本没人要。”
“真的请你吃饭,敢跟我去吗?”凌寒知道这小丫头很有骨气,硬的很。
小丫头昂着脑袋,瞧不起人似的,硬邦邦地说道:“哼!有什么不敢的,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凌厉的寒风刮着,脚上的棉布鞋子已经磨破了,漏出半截脚趾,“冷不冷?”
“冷又能怎么样,反正比你穿得厚。”小丫头翻了个白眼,无情地嘲讽道:“你是混不下去,连衣服都买不起,才打本姑娘的主意了吧,看你年纪轻轻,学点什么不好,非要拐卖小孩子!”
凌寒脑门一串黑线,索性不再说话,拉着她的胳膊就近进入一家小面馆,这个时间段,面馆没有什么人,于是向后厨喊道:“店家,两碗牛肉面,多加点牛肉。”
“好嘞,您二位请上坐,牛肉面马上就到。”店小二走过来笑脸相迎,擦了擦桌子倒上两碗水。
小丫头和凌寒都不说话,也不喝水,就这么尴尬地面对面坐着。
小丫头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东看看西瞅瞅,然后双手托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盯着凌寒,感觉不是在骗她,于是声音缓和了一些,小声问道:“你真的要请我吃牛肉面?”
凌寒嘴角不自主地微微上扬,淡淡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让二位久等了,您的两碗多加牛肉的牛肉面。”很快,店小二端来两大碗香喷喷,腾腾冒着热气的牛肉面。
清汤面条上面盖着几块鲜嫩的牛肉,小丫头眼睛瞬间直了,直到看见实物,才相信凌寒说的话,闻着香味不由地吞咽了下口水,惊喜难耐,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凌寒,这时凌寒将一双筷子拍在桌子上,然后自顾自地吃起来。
“哇,真好吃!”小丫头还没吃就先嘟囔一句,然后一把捡起筷子,一只小手环抱着青瓷大碗,一手捏着筷子扒拉着面条往嘴里送,开始狼吞虎咽。
小丫头真是吃啥香,看得凌寒忍俊不禁,一碗最普通的牛肉面,此刻仿佛是山珍海味一样诱人。
凌寒才吃一半,小丫头已经连汤带面吃了个底朝天,“再来一碗?”
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思考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凌寒微微一笑,喊道:“小二,再来一碗牛肉面。”
趁着这碗牛肉面还没端上来,凌寒轻声说道:“现在知道,我没骗你吧。”
小丫头舔舔嘴唇,还在回味刚刚牛肉面的滋味,也不说话,只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你的家人呢?怎么是一个人?”
“我没有家人。”
“你是从哪里来的?”
“上一个地方是扶柳城,再上一个是莱城,再上一个是钎城,再上一个是青羽城,再上一个是……”
“嗯?你年纪不大,怎么去过这么多地方?你家里是跑商的吗?”
“我没有家人!”小丫头再次强调道。
“一个人贩子把我卖给一个家族当佣人,然后又从另一个人贩子手里卖给另一个家族,其中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此,一直到前几天,在这个地方我偷跑了出来……”
“为什么要偷偷跑掉呢?”
“他们把我当牲口使,洗衣服、砍柴、挑水、做饭、洗碗……什么活都让我干,不给吃饭还打我。”小丫头只是哽咽了一下,马上就变得更加坚毅,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儿感染了凌寒。
悲惨的小人儿,只能卑微地活着,历经磨难,心中若没有希望,恐怕唯有一死。
“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哦不,八岁。”
“你从几岁开始被人贩子倒卖的?”
“三岁还是四岁?记不清了,反正有三四年了,期间不知道被倒卖过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小丫头掰着手指默默数着岁月,从袖口胳膊上露出的一道道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
凌寒深吸了一口气,天府帝国如此盛世,竟然还存在贩卖人口!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先活下来,然后学门手艺,我师父说了,人生在世总得有个一技之长,有了本事那是走遍天下都不怕,没有本事那是寸步难行。”小丫头模仿着老人的口气,一本正经地讲道,开心又很得意,似乎那段时光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
“你还有师父?”
“是我的上上上一个买主,他老人家可好了,待我如亲孙子一样……”
“后来呢?他怎么把你又卖了?”
“我师父才不会卖我呢,他疼我还来不及呢。”小丫头有些激动,她说道:“跟着师父的时候是在钎城,那里突然闹起了瘟疫,师父他没能抗过来……然后被一个坏蛋给骗了,帮我把师父安葬之后,拿走了师父所有的钱,然后把我卖给了一家农户。这家农户也倒霉,我到他家才两天,就遇到了水灾,然后我们一路去了东边的莱城,他们嫌我吃得多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来帝都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他就骂我是扫把星,天天让我干活还不给吃的,又打又骂,前几天一个晚上趁他们睡着,我就偷跑了出来,走了几天来到了这个地方。”
“师父说,帝都是皇帝居住的地方,特别特别繁华,非常容易养活人,就算乞讨也饿不死,等到了帝都学个一技之长,以后日子会好过,就不用挨饿了。”
这时,店小二将那碗牛肉面端来了,凌寒放到她前面,顿生怜悯之心,感慨道:“唉,真是苦了你了,来,吃吧,今天让你吃饱。”
小丫头捧起面碗,埋头吃起来,片刻功夫,就扫荡一空,凌寒静静地看着她吃完,问道:“饱了吗?”
小丫头放下碗筷,低头摸了摸肚子,然后看向凌寒,憨憨一笑,腼腆地摇了摇头。
凌寒眉毛耸动,惊讶道:“你一个小人儿,胃口这么大的吗?”就算是成年壮汉,两大碗也该吃撑了。
“小二,再来一碗牛肉面!”
第三碗面吃完之后,凌寒笑着说道:“这下总该吃饱了吧。”
“额……其实,我还能……”小丫头天真地说道。
凌寒竟然无言以对,于是轻轻拍下桌子,站起来道:“不吃了,暂时先这样,一下吃太多也不好。”
眉头一竖,高声道:“吃什么牛肉面,牛肉面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带你去帝都吃更好吃的去,我就不信填不满你的肚子!”
“小二,结账。”
店小二从柜台小步走来,看了一眼小丫头,讲道:“小姑娘饭量真好,真有福气。四碗牛肉面,一共两锭碎银子。”
“呵,他管吃的多叫有福气!”小丫头冷哼一句,心满意足地倒背着手,悠哉游哉走到门口,踩着门槛等凌寒结账。
凌寒摸了下戒指,这才想到里面压根没有银子,之前赚的金银要么被小魔女抢走,要么换成了灵石。
灵石似乎也没有了,除了一堆堆灵草,就没有什么了……
店小二见凌寒磨磨唧唧拿不出银子,脸色一下就变了,后退两步沉声道:“你该不会是拿不出银子,想吃白食吧!”
门口的小丫头眉毛竖了起来,一脸怒火,狠狠瞪着凌寒,嘴唇微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