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平添一笔
祝成终于肯让英台随李申和李婷一同前去参加“武林大会”,英台自然高兴不已,然而祝成虽然给她足够的盘缠并让金灵儿陪她同去,却与她立下了规定:若自己派人召至,便要立刻赶回。英台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于是挥手告别而10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这次的集会地却定了吴兴。
“爹爹,为何我们要去吴兴郡参加武林大会呢?”李婷行进的马车里望着李申问。英台和金灵儿听后也望着李申等待解答。
“这”李申一愣后马上笑着对她们笑着说:“因为吴兴景色秀丽,风土怡情,你们去后定会玩的很开心的”
“哦?!那我们一定要好好玩耍一番,总算不虚此行了!”李婷听后欣喜的说。
然而英台却望着李申说:“师父,不是爹爹说朝廷组建了“北府军”么?”
李申听后一顿,随后便说:“嗯眼下却是动荡不安,四处皆有病患而朝廷组建北府就是为了北伐,这支北府军已经经过多年训练,堪比御林如此,我晋朝就有望师父失土了!”
“哦?!只望这天来的快些!”英台惊喜的说,眼神透出了迷离的神色。
李申看见后心便暗叹一声,自己又何尝不是盼着见到这天,每每听祝成提起天下大势便禁不住一阵阵的叹息:祖公北伐未成全功身先死;桓符子的北伐又谋取私位而终不得锡;眼下有贤相谢公当政,总算可以见到一线希望,但秦国王景略虽已于两年前病死,但顾其一生建树,慕容道明雄才如此却也只能因内忌而走,燕国慕容恪死后终助秦王灭掉了燕国。同时渐渐吞食了周别的凉,代等国,北方已基本完成了统一,眼下秦军士气高涨,只待南渡长江晋室偏安江南,转眼间才现已经深陷孤境,已是唇亡齿寒,不得不进行防御,故而有了谢幼所组建的“北府强兵”。但晋室到底能不能凭天险得以保全,尚难预料。而自己此生能不能见到晋室一统天下,却也无从可知
李申想想不觉的烦闷,解开车帐问随从道:“现到何处了?”
“到会稽郡了!”随从侧目应了一声。
李申一听突然想起了梁起,便对他说:“好,到会稽郡歇息一阵,我们去梁府。”
随从一听马上问:“去那里做什么?”
“去见我的结义兄弟。”李申缓缓的说。直让英台她们三人一愣。
“哦,好的!”随从应了一声便赶车径往会稽郡去了。
李申听后便冲着她淡淡一笑说:“嗯不错那是爹爹年轻时结交的结义兄弟,想必你娘亲告诉过你,我是大哥,“刀尊”的宋掌门是二弟,而这位曾为江陵太守的梁大人则是三弟了不过你从未见过他的,这次就顺便带你去见见你的义父”
“哦?那他为何不来看爹爹和娘亲呢?”李婷疑惑的望着李申问。
“这呃”李申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英台此时却开口了:“是因为我的八哥我曾听爹爹说过‘我们祝家自此之后不再踏入梁家之门!’既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去见梁大人。”
“这唉,好!”李申听后轻叹一声点头同意。李婷恍然记起了那日餐桌之上祝成酒醉后的样子,随即一想也就似乎明白了过来,沉默了下去
除了金灵儿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以外,车上每个人的心情都平添了一种沉重。英台透过窗纱望向窗外,车轮卷起的黄沙弥漫了车后的路,应是只有微风的缘故。马车的晃动声带着彷佛带着一种哭诉,有彷佛预示着此行的坎坷。远处晨雾未散,旭日的光辉还难以触摸到深山被笼罩后的迷幻般的影子,四周彷佛有些沉静,不像是早晨,而像是黄昏一般了。和风如同纤手一般的抚摸着她的脸,让英台有了些许的慰藉,但突然入眼的路旁的一棵枯树却褪了本该有的绿衣裳,换上了一片焦黄,与土地一般的深沉。枯枝上有一只乌鸦阵阵的叫着,彷佛昨夜遇见了战火燃烧的情景,让人心情散乱,将一直以来的欢快舒畅心情都改变了。走着走着,这晨雾就缭绕了车的四周,路已经依稀了起来,只能见到近处,远处全是一片苍白,让人的眼睛感觉到了无力本该是已经故去的人,为何将怨恨集结后世身上,让她们背上那么沉重的包袱上路?她当然也很希望见到自己的八哥还活着,那样母亲也许就不会离开自己了,但即使如此,事实上两位至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又能做什么呢?父亲的心结始终没能打开,应该是因为他对母亲和八哥爱的很深。可是,他们终归还是离开了她和父亲,而她自己却仍然长到了现,并且这些年她也没有刻意的感到过孤独和缺失,因为身边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们给了她莫大的信心,父亲,李婷,金灵儿想着想着,当英台定一下神后,就现车轮声依旧滚滚向前的流淌着轻快的激奋之情,车身后虽有黄尘,却也渐渐的落定。而眼前的迷雾,也终将散去。随着车轮向前,前路必将会清晰起来,此刻,英台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彷佛望眼欲穿,已经见着了前路真是:往事如雾未散,今朝如缕结心头。黄尘身后将落定,行路眼前会放晴。
马车行至午就到了梁府门外,这时候梁府的家丁就迎了上来,李申带着李婷下车望着上前来探问的那个梁府的家丁说了一声,那家丁脸色突变,马上躬身行礼,将两人请进。
英台望见金灵儿还车上便问她:“灵儿,你何不随他们同去?”
“英台姐,我本是老爷收养,被她视为义女,而今老爷有令,我又何敢违背。不若就此陪你!”灵儿轻声说道。
英台一听便轻叹一声,随后望着她舒心一笑:“好,我们就此等待师父他们回来!”于是两人同坐于马车之上,静听着过往的声音
此时李申已经带着李婷到了梁家大厅之内,不久就看见了梁起匆匆赶来。
“啊!大哥!”梁起惊望了李申一眼说。
“哈哈!三弟,多年不见你好像没多大变化啊!”李申上前望着梁起笑着打量着他说。
“嗯呵呵,大哥见笑了哦,你身边这位莫不是令千金?!”梁起一眼就现了李婷后马上惊呼一声。
李申一愣后便笑着说:“不错,三弟,正是小女。”
“啧啧真是长的与她的娘亲一般模样啊!”梁起笑望着李婷说。
李婷马上回礼说:“让义父见笑了。”
“哎?你的双亲都与我有结义之情,今日见得到你,也委实令我感到高兴呀!”梁起笑着说着就听见内室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爷,山伯又不见了!”众人循声惊望过去就见到了赵荟。赵荟一见李申顿时停住了脚步,见有客人后就马上就赶上前来行礼。
“贱内赵氏见过这位老爷!”荟儿望着李申微微行一礼。
“哎?你是第一次见他,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他便是我的结义大哥,李大侠!”梁起赶忙纠正。
赵荟听后马上一怔,随后便慌忙赔礼说:“贱内眼拙,为识得大哥高足,请勿见怪!”
李申听后边朗爽的笑着说:“弟妹言重了,无妨。”
于是四人相视一笑,赵荟突然记起来刚才的事,马上对梁起说:“老爷,给山伯教书的先生说山伯又不见了!”
梁起听后脸色一变说:“哼,劣子无理太甚!”正要前去就被李申拦住:“三弟莫要生气,只恐是令郎有事暂且离开了片刻,想必不久就会回去了我们多年不见,怎能不相叙一番?”
赵荟一见梁起动怒也马上上前附和着说:“是啊,老爷,想必山伯是一时贪玩,不多时便该回去读书了呃来人啊,让厨房上桌酒菜,为大哥接风。”
家丁听后马上下去张罗了,李申此刻便拉着梁起坐了下来,梁起只好同桌而坐,怒气渐渐消散。
此刻李婷突然内急,便请告梁起,梁起便让侍女陪她去了茅厕,一路上李婷不敢多望,只低着头往前赶路,不想却此刻与一人撞到了一起。李婷惊望抬头后,就见到了一个俊逸清秀的男子手持一个玉坠站自己的面前盯着她问:“姑娘是何人,为何行走的如此匆忙?!”
李婷本以为那男子会道歉,不想是反问,自己当时心也不禁有些怒火烧:“你又是何人,撞到了我还不道歉?!”
“啊?方才明明是小姐你低头行路与我撞到了一起,我看花被你一撞差点跌倒,我那扇子已经飞出墙外了!你怎能反诬是我撞了你?!”男子盯着她问。
这时候就听见旁边那个侍女说:“公子息怒,我去帮你将扇子寻来,老爷找你,快些会书房读书去,夫人要来了”
男子听后一愣,便对那个侍女说:“有劳妹妹,请务必找回那把扇子。”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唉?你!”李婷冲着他远去的背影恼怒的涨红了脸,而自己也恍然明白了:眼前这位就是梁府的公子!而他手的该是扇坠了。想来刚才应是被自己一撞的缘故那扇子已经飞出墙外了。再看时,侍女已经匆匆走出了府门
这个时候,英台与金灵儿正同坐于马车之内,正值午,难耐热气,便走出马车外透口气:她环视第一次来会稽郡,只见巷内人流过往,老者稚子不远处观望,妇人大汉匆匆而来却都此缓缓而过,望着英台眼神失色了一般。望见梁府前,自是再添一种敬意,以为是梁家贵客,于是微笑示意后便赶紧离开。英台见后便感到梁大人定是盛名远播,心也委实被此处的繁华所吸引。
正舒爽之间便听到英台娇呼一声,一物似是从天而降,砸了她的头上。英台不顾金灵儿惊愕的眼神往地上一望,便看见了一把半开的扇子。宣纸为面,上有光景可见,于是马上俯下身拾了起来,打开一看:画面淡漠灰涂,示以夜色。有两人行云空,男子吹笙卷左,女子奏萧卷右,眉目之间,情深可见。足登云彩,好一个笙箫和鸣!半月挂上空,有如知音一般的倾听,空景色凝滞此,四周一片幽美,虽是绘空缺不失单调,只让四处有若虚置,羡煞了凡尘。
英台随即目光下落,就看见了一行小子:弄玉梦兮,夜逢萧史。笙箫和鸣兮,现于真情。大爱流玉兮,情可留史,梦行云兮,月星自回。
英台轻颂一遍后,便恍若失神了一般,金灵儿一见马上上前用手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姐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英台刹那间回神过来说:“却不知这把折扇是何人的”
“这”金灵儿正疑惑间就听到英台惊呼一声:“灵儿,可带了笔砚么?”
金灵儿听后一怔,随后马上会意转身回马车里打开了包袱,不久就拿出一枝竹笔上前来交给了英台,英台冲她一笑谢过便接了过去,沉吟片刻便提笔那扇面上平添了一笔。写罢便将笔交给了金灵儿,金灵儿接过后便将笔放回包袱,俄而缓步上前来迟疑的对英台说:“姐姐,此物不知是何人所有,你妄增一笔岂非失礼?”
“呵呵,灵儿,你再读读看。”英台说万就将那把折扇交给了灵儿,灵儿接过来一读,果真是妙笔之下,可生繁花。于是只笑着将折扇递还给了英台:“唉却不知扇子的主人是何人怎不见得来寻,莫不真是从天而降?”
此刻就看见府门内走出一个侍女,身着素衣却也有落落之感,俨然小家碧玉一般。
那侍女望着府墙观望一眼后便转过头来看见了英台,顿时一愣,之后马上上前来问:“小姐可曾见过这墙头飞出一物来?”
英台听后莞尔一笑:“呵呵,我也不知,只是方才被它砸到了头”说话间变将那把折扇拿给了她看。
“啊!这正是我家少爷所失之物多谢小姐!”那是女接过扇子欣喜的说。
“哦?!你是说这是你家公子所失之物?莫不是梁大人的儿子?”英台经望着侍女问。
“正是。”侍女应声说。
“哦”英台听后不再说话,而那侍女见后也不好多问,再谢回府。
英台此刻却若有所思一般,眼神有些黯淡,便叫灵儿回到了马车上去了。
那是女拿着扇子匆匆赶往书房,不久便到了,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了房内传来一阵声音:“公子生性聪颖过人,当虚心求学,以图功名,若令尊一般。他日登銮朝见,非是难事。但若还像如今一般,只恐他日将如马服之子,有负父名啊!”听声音这俨然是先生了。
“先生所言,学生铭记,以后当用心读书便是。”山伯赔礼道。
“嗯”那个侍女正听那先生沉吟间就感觉身后被人一拍,惊转过头去就见到了赵荟。
“啊!夫人”侍女慌忙行礼。
赵荟一见便望着她说:“你站此处却是为何?”
“是何人门外喧哗?!”房里传来一声大喝。
赵荟听后便不顾那个侍女回话就推门进去,那侍女也只好紧随。
一见是赵荟进来上前施礼,那先生便还一礼说:“夫人为何来此?”
“哦今日老爷的义兄前来,多年不见,想带山伯前去一叙,望先生见谅。”赵荟望着那先生说。
“哦既如此,夫人带令郎前去便是。”那先生微笑着说。
“哦,多谢先生!”赵荟微微行礼便带着山伯除了书房。
往正厅的路上山伯跟赵荟身后躬听着赵荟的说教:“哼!说说你今日一早先生出去如厕时你去哪了?”
“呃孩儿只是去赏花了。”山伯如实说道。
“嗯?赏花?”赵荟侧目望着他问。
“是的娘亲,我只是蜀读到不解之处,见到先生不,就去赏花以求解疑”山伯望着她说。
“唉!山伯,你已经20岁了,不过三年便要行冠礼,如此贪玩日后何以求取功名呢?”赵荟听后也不再深究,只深深的望着他说。
“呃娘亲,孩儿明白了,您放心。”山伯安慰着她说。
于是两人径入正厅,就见到了酒桌前陪着父亲一起等待着他们的李申和李婷。
“你终于来了哼!”梁起见到山伯怒容复至。
“老爷,方才我问过山伯了,方知是一场误会,你就别往心里去了。今日大哥前来,只好好与他叙旧一番便好。”赵荟儿听后马上帮山伯解释说。
梁起听后便不再做声,只望着山伯说:“还不快见过你的义父和妹妹?!”
“哦下梁山伯,见过义父妹妹?!”梁山伯抬头一望见李婷,声调陡然一升。
梁起见后疑惑的望着他说:“怎么?”
“哦方才”不待山伯开口李婷便起身对梁起说:“哦,义父,方才我去如厕的路上已经见过兄长了。”
梁起听后一愣,随之疑惑的回望一眼山伯,山伯见后马上说:“呃是的,父亲,我与姐姐半路上已经见过了。”
此时李申便笑着说:“哈哈,如此看来他们俩过真有姐弟情义啊!”
梁起听后也微微一笑说:“如此,大家就坐。”
众人于是一堂和气般的坐了下来,梁起和李申是把酒互诉多年相念之痛,不多时便已经有些未醉,此刻两人却提出要让山伯与李婷结义为兄妹。山伯执拗不过,终于答应,而李婷则欣喜的与山伯堂前结拜,认为兄妹了。
眼见日已西斜,李申便起身告辞,梁起惊问:“大哥何故走的如此匆忙?”
“唉也是你二哥送英雄帖前来,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李申望着梁起说。
“哦?!但不知今年的武林大会是?”梁起追问道。
“吴兴。”李申缓缓的说。随即起身告辞,梁起夫妇送出门外,山伯也只好前去。
直至府门外,山伯就看见了一驾马车停府外,这时李申便转身对梁起说:“三弟留步,我们这便走了,你们保重了,后会有期!”
“大哥保重,后会有期!”梁起夫妇说万变看见李申与李婷已经上了马车,随从一抽鞭,马车缓缓而去。
梁起拉着赵荟走到一旁私语道:“荟儿,你说婷儿这孩子怎么样?”梁起笑望着赵荟问。
“嗯知书达理,聪慧美貌。”赵荟儿如实对梁起说。
“不错,如此,不如日后旧将她娶进门来嫁给山伯!”梁起轻叹一声说。
“呃这!好是好,不过不知山伯他?”赵荟有些迟疑。
“我自有办法。”梁起笑着对她说道,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期望。
这个时候那侍女拽拽山伯的衣袖将扇子交还给了他。山伯接了过来,随手打开一看,一眼便望见了的墨迹,随即通读一遍:弄玉梦兮,夜逢萧史。笙箫和鸣兮,现于真情。大爱流玉兮,情可留史。梦行云兮,月醒自回。”
“妙!快告诉我这扇子被何人捡到的?!”山伯马上惊望着那个侍女追问说。
“正是那个马车里的一位小姐”侍女说。
而刚才英台也车上听到了李申与梁大人告辞的声音,却始终没有探目出去看看那个梁家的公子长的是什么样子因为念及父亲的坚决,马车上的那张窗纱始终仅仅的攥她的手里,却始终没能揭开
此时梁山伯惊起头来再看时,便现那马车已经走远,而这平添的一笔,仿佛那马车延伸地上的车辙一般已经留了他的心
注:公元369年,慕容垂遭排挤投靠前秦,次年,前秦灭燕。公元375年,前燕王猛病死。公元377年晋朝因患前秦南下不得不主动防御,派谢玄组建“北府军”,镇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