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和阿曼达各怀心思时,孙爷爷也到了李八指的店里,如此这般的将秦战的想法和顾虑向他表述。
……
“介哥哥是怕洪门再找上他?”人老精鬼老灵,李八指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不全是,这孩子再有一个多月就上大学了,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快搬家了,也是担心没时间。”孙爷爷解释着。
“老孙头,你甭跟我来介套!嘛理由?!嘛没时间?!我就没要求过时间!”
李八指很激动,他爱才心洽跟孙爷爷又是多年损友,才主动提出收秦战为徒的,可现在东一个原因西一个借口的,合着是他求着收人做徒弟?
“你娃儿啥子意思?狗R的喃们跟老子话?老子就是不让我娃儿进洪门,啷个问题你冲老子讲!咳咳咳咳咳……”
孙爷爷也急了,秦战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他拿秦战当亲孙子看待,哪个当爷爷的想让亲孙子进社团?
“嚷嘛?嚷嘛?咱也没非得进社团哪!你急嘛呀你?”
李八指硬是把脾气憋回去了,不憋不行啊,老孙头再咳非得咳出血来,他脾气再硬也不能看着老友为这件事情伤着身体。
孙爷爷不理他,低着头狠命的咳。
他是左右为难:老朋友主动提出收徒肯定离不了他的脸面;秦战顾虑的又的确有道理;他自己既想给秦战找个好师父、又不想这瓜娃子练武之后再惹上麻烦,万一哪丢了性命,他死了都没法跟秦战的爷爷交代。
干脆,豁出一张老脸碰瓷儿吧!
“行了吧您呐,差不多就得嘞!记名就记名,嘛了不起地?你要死回家死恰,死我店里算嘛事儿?”
李八指算服了这老东西了,论岁数没大他几岁,论脾气比他还孤僻暴躁,相识几十年了,还是头次见这老东西不要脸的模样。
“话得头前,记名就是记名,规矩不能乱,介对咱对他都有好处。”
“他是记名弟子,那洪门的事儿就跟他没关系,介孙子能学多少也跟咱没关系,他嘛时候到,咱就嘛时候教。”
李八指的非常认真,并给孙爷爷详细解释了一番。
洪门学艺时他是发过誓的,未经坐堂大爷(二声)同意擅自传拳,不仅他要按门里的规矩受罚,学艺者也得“追回”拳法功夫。
——功夫是记在脑子里、练进骨头里的,怎么追回,不言而喻。
但记名弟子不在誓言限制中,甚至门里还会鼓励多收记名弟子,以此扩大社会影响、筹集社团资金,同时也为双方进一步观察了解保留足够的空间。
记名弟子就是名义上的、还没被师父正式收徒的弟子,师父会教些基础的东西,并考察弟子的心性、资质,表现好的转为正式弟子,表现不好就滚蛋。
后来逐渐演变成你交钱、我教艺,记名只是为了给学艺者涨脸,不被师徒关系束缚,听懂多少也全凭自己本事。
类似兼任大学本科教师的研究生导师,本科生们可以自称是某某某的学生,但只有他带的那几个研究生才算正式弟子。
孙爷爷不咳嗽了。
又想人家倾囊相授、又不想招惹洪门,他也知道这不现实,就算李八指愿意,洪门还不乐意呢!
「记名就记名吧,老子日后少还两句嘴,这哈儿一高兴没准儿就多教了呢?」
老爷子正在琢磨,店铺门口响起了秦战的声音:“李爷爷在不?”
这货探头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爷爷,你帮我出气来啦?”
“瞎!”眼看李八指腮帮子咬的咯嘣咯嘣响、眼神直冒火星子,老孙头这个郁闷,有你这么坑爷爷的嘛!
老秦多鸡贼,一听老爷子的话头不对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在里头,当即顺着口风应下并转移话题:
“是是是,我瞎呢,李爷爷您别往心里去,我带来个东西,您保准没见过。”
着,他从身后拽出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李八指抬眼一扫,嗤笑一声,就打算借题发挥、好好的收拾收拾这祖孙俩,没等开口,看到的信息已经被大脑分析完毕。
“嗯?”
他顾不得问那个老东西帮谁出气了,肩背一扩、足底一蹬,好似仙鹤飞掠一般带着风声平秦战带来的东西面前。
扎开坐马,双手轻握,慢速适应了几下之后,不用解他便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和作用:“练连环冲拳的好东西!你设计的?”
“嗯,我叫它‘连环桩’。”某饶脸皮厚比城墙。
“我手笨,家里也没有合适的材料,所以还得麻烦您老出手。”
李八指似笑非笑,道:“介东西咱没想到归没想到,现在叫咱看见了,再仿造那就不叫事儿,你就不怕介生意被抢了?”
“嘿嘿,您愿意就仿呗,先清楚啊,您看到这儿了吗?介寺汽车发动机里头地活塞专利。”老秦学他话。
一句话顶的老李头直哆嗦,鹰酱号称是生活在车轮上的国家,车企的势力可不是他这个糟老头子能顶住的。
打闹的给这子做上几个不会有人抓住不放,敢明目张胆的大规模侵犯车企的专利,总统都不够揍的!
孙爷爷心下大爽,瞧见没,我孙子都能轻松收拾你了,老李头你还嘚瑟啥?
但这话他可不敢出来,反而轻轻一巴掌扇秦战后脑勺上,假意训斥道:“你娃儿锤子得很,这是你师父,你是记名弟子,啷个话地?还不快叫人!?”
秦战眼角余光扫过,见孙爷爷微微点头,知道社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的咏春拳总算是有个能见光的出处。
“师父!”这货臊眉耷眼,低头鞠躬。
地君亲师,辈大压死人哪!
别看老李头跟孙爷爷是一辈的,认了师父好像辈分低了似的,可他俩以前并无关联,叫声李老板也没毛病,他是开店的嘛!
现在认了师父,即使是记名弟子,敢这么叫试试?孙爷爷能把他打出屎来!
“诶!”
李八指哈哈一乐,孙贼,叫你怼老子,有本事再怼啊?
由于不是正式收徒,便也没摆仪式,孙爷爷去请知客做见证,秦战出门找自动提款机取钱、封个大红包装盘子里。
等诸冉齐,李八指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老秦当着见证饶面儿把学艺的意思表达清楚,见证人再把盘子递给李八指,待他收下就算完事儿。
——磕头敬茶那是正式弟子才有的待遇,师父也不用当场露一手。
封个红包送走知客,孙爷爷提出告辞,他是介绍人,礼成走人是应有之意,不然师父会认为对方是信不过他才留下来监视。
“打套连环冲拳我看看。”李师父揪着自己那几根胡子,得意洋洋。
秦战无奈,这老家伙是打击报复,还是打击报复,还是打击报复啊?
可人家是师父,考校弟子功夫是经地义的事儿,甭管你是不是刚学几时,让你演练你就得演练。
当下扎起坐马,一环一环的将连环冲拳缓缓打出。
李师父起先还眯眼颔首做欣慰状,看着看着就开始揪自己胡子,这子打的不急不缓,架子正宗、发力准确,唯一的问题是:
便宜徒弟的连环冲拳是自学的,他又挑不出毛病,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他李八指没那个本事还非要做人家师父?
“加快。”他想确认一下秦战是不是早已经学会、只是昨藏着没漏。
老秦依言增加了出拳的速度和频率,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便宜师父能不能出个四五六来,系统随时待命呢,敢瞎咧咧那就没有以后了。
李师父的胡子快被揪光了。
这子明显控制能力不足,速度一快、架子就要散,可这恰恰证明了他学习时间短啊!这么短的时间要求什么控制力?
“行了,收吧。”
老头绞尽脑汁寻思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能显摆自己本事的话,只得干巴巴的道:“回去多练,放慢了练,不要心急。明再打给我看,不得懈怠,听懂了吗?”
“懂了。师、师父,它叫连环桩。”秦战低头应下,心老家伙人品还行,没为了保住脸面鸡蛋里挑骨头。
“哦对了,您还得在握把上加滑道,里面安装弹簧或者皮筋。”秦战在子鱼的提醒下叮嘱道。
“练寸劲儿?”李八指一挑眉。
“对。另外我还有个想法,您别介意。”
“看。”
老家伙心底欢喜,他这便宜徒弟不仅悟性高、招式学的快,不怼他的时候这机灵劲也让人着实喜欢,如果肯下功夫的话,有想法不是坏事。
“呃,我知道咏春也讲究用意不用力,但我还是想给连环桩增加阻力可调的功能。”
“我才学咏春,没资格对它的练法三道四,但您也清楚鹰酱的治安和咱们华人在洋鬼子眼里的地位,等上了大学,少不得会有人欺负我。”
“所以我就急功近利零儿,想照着拳击、散打、泰拳的练法,增加出拳的速度和力量,您放心,不会落下正经修炼的。”
李八指被他逗乐了:
“谁咏春就不练力的?用意不用力是为了让你体会怎么发力,走都不会还想跑?拿蛮力当真功夫的,一开始就走岔了。”
“等功夫上身了,一样得提梁锁,甩腕锁,六点半棍端起来最少俩时,累不死你。”
——梁锁,就是用绳子绑在石锁上,另一头穿过房梁打个结套在手上打拳;腕锁,就是号石锁或者哑铃,用手腕的力量转动,或者伸直手臂握住不动。
“你子发力正,架子也正,想加就加吧,记住,不要被一时的强大迷花了眼!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李师父其实很想劝他不要心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子的有道理,学武的哪个受得了别人欺侮?要短期内见效果的话,还是练肌肉来的快、上限也不低。
现役拳王这种十七八岁、二十几岁的棒伙子,不仅有力气,还特么超超超级耐揍,不带护具、不限规则他也打不过;五十七岁的同重量级前拳王他倒是能欺负一下……
老年人最忌岁月流逝,想起自己的年龄便容易莫名伤感,李八指扬了扬右手,道:“唉,我少了两根指头,介连环日字冲拳是没法演练给你看了。”
“所谓:化桥觅对手,有师更需求;无师无对手,镜与桩中求。我知道你的念想,不要急,先把念头、寻桥、标指学全吧。”
化桥,是指寻桥和黐手,这个阶段主要练习听劲儿的功夫,需要有对手陪练,师父愿意做陪练是最好的。
如果没师父和对手的帮助,就只能对照镜子整肃身形、打木人桩感受反作用力。因为木人桩是死物,不能主动提供千变万化的力道,所以初学者可以通过它对听劲儿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想更进一步还是得找人对练。
等寻桥的功夫到了一定高度以后,再打桩就不只是为了锻炼听劲儿和身形动作,而是反过来利用木人桩反馈的力道去听自己的劲儿,从而找到自身的错误和不足。
秦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打桩很帅而已,反正木人桩还得等段时间才能做完,或许到那时候他已经达到了前置要求也不定呢?便宜师父哪能想到他修炼到今的程度仅仅用了六,木人桩的五层大漆晾干也不止这点时间啊!
想到这儿,老秦昂首笑道:“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