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聊多久。
因为千代来了,小姑娘今天穿了套水手服,扎着双马尾,仿佛漫画中走出的可爱少女。
“哥哥。”
“乖。”
秦战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快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没问题!”
千代看起来很有信心:“仙儿姐姐经常帮我补课,我肯定能得A+!”
秦战笑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还有,快圣诞了,想要什么礼物?”
“嗯……”
小姑娘想了想,摆出个许愿的姿势:“我想要哥哥陪我过圣诞,还想要一对大眼飞鼠!”
秦战有些心酸。
吸了口气,他强笑道:“可以!大眼飞鼠你素素姐那就有,圣诞的话,如果你能晚走几天,我陪你一起过。”
“嘢!”
小千代高兴的又跳又叫,但没过多久又开始犯愁:“可是我在哪养它们呢?哥哥,放在莜竹姐姐家可以吗?”
秦战微微蹙眉。
他和阿曼达在一起的时候,千代从不会说那是他家或者阿曼达家,这样看来,她还是没拿江莜竹当一家人。
想想刚才的电话,他叹了口气:“行,你问问仙儿,她家要是允许,我也送她一对,这样你们寒假也能玩。”
“哥哥最棒了!”
千代转忧为喜,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就兴冲冲的跑回去跟小姐妹分享。
不多时,里间传出欢呼。
秦战笑了笑,迈步走进隔壁。
过了一会儿,韩镇坤拎着一大包物件下楼,不过并没装车,而是直接放在客厅茶几上,看样子打算邮寄回国。
秦战眨了眨眼,问:“韩哥,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
韩镇坤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用的是我在法外的退休金。”
秦战大惊:“原来你才是房主啊!”
老韩目光不善:“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是软饭王呗……
他笑嘻嘻的道:“那啥,何师兄快出院了,反正你也要回国,不如租出去吧,买也行,正好讹大小姐一笔。”
韩镇坤点了点头:“我都行,卖了最好,要不以后还得办手续。”
“哦了!”
秦战打了个响指:“多少钱买的?我直接乘二卖给大小姐,多出来的咱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韩镇坤无语。
……
何方的确快出院了。
在床上躺了八天,他终于在体检之后得到了自己上厕所的许可——上次不算,上次是他瞒着秦战偷偷去的。
“别高兴的太早。”
听完医嘱,秦战面无表情的道:“医生说你得每周复检一次,如果三到四周后数据没变化,才能定做义肢。”
“为啥?”
何方大急:“之前不是检过吗?怎么还检?这破地方坑钱没够是吧?”
秦战弹了弹检测报告:“第一,你骨头里多了根金属棍子,重量变了,所以需要重新测量。”
“第二,你抽烟了!”
他转身看向穆雨婷:“大小姐,解释解释?”
穆雨婷扭头就想往被窝躲,不过想想上次的后果,她觉得还是装傻更好:“我不知道啊!何叔,你又抽烟了?”
“少来这套!”
秦战怒斥:“你知不知道吸烟会导致毛细血管堵塞?!他骨头和肉正在长合,毛细血管一堵,轻则影响恢复,重则直接坏死!你想让他截肢?!”
穆雨婷被训的直缩脖子。
他又看向方娉娉,吓的后者一溜烟的躲到穆雨婷身后。
秦战强忍笑意,将火力对准何方:“师兄,我知道戒烟不好受,可你差这几天吗?就不能等假腿安上再抽?”
何方讪讪。
他躲厕所抽的,胳膊举的老高,抽一口就赶紧举到排风扇那,原以为别人发现不了,没想到被检测出来了。
“拿来!”秦战伸手。
何方无奈,只得驱动轮椅,从马桶储水槽和墙壁的缝隙里抠出一盒皱皱巴巴的香烟,外面还套了层塑料袋。
“你可真行!”
秦战哭笑不得,俩女生更是大开眼界,穆雨婷喃喃道:“我以为抖音上藏私房钱的都是段子,没想到……”
何方老脸通红。
秦战顺手把烟盒捏成一团,问穆雨婷:“月姐她们回国不回来了,房子随时能住,你要不要?”
“离你家远吗?”
“有段距离。”
“那不要了。”大小姐一副「我在为你考虑」的口气:“离远了你送饭麻烦,而且味道也没刚出锅的新鲜。”
“我谢谢你啊!”
秦战翻了个白眼,又抱怨起了何方:“你也是,直接去我那多好,非得租房?莜竹又不在,有啥不方便的?”
何方笑而不语。
他八零年出生,今年四十虚岁,到了这岁数,就算出国就医、不得不叨扰朋友,也只会借住几天,不会长住。
秦战拿他没办法,只得对穆雨婷道:“这样吧,我跟你混,莜竹那处房子借给阎哥,他师父嫌酒店不安全。”
“那我得考虑考虑。”
大小姐开始拿乔:“我们一家老弱病残,万一你兽性大发咋办?”
秦战瞥了某处一眼,不屑道:“你想多了,我对荷包蛋没兴趣。”
方娉娉默默抬臂。
穆雨婷是荷包蛋,她可不是。
……
与此同时,比穆雨婷大出至少两个方娉娉的阿曼达怔怔出神。
时间是剂良药。
它会沉淀记忆,将美好和悲痛统统埋藏,让新的酸甜苦辣再次搅拌生活。
可记忆也分种类,有的会在埋藏后慢慢分解、渐渐遗忘,有的却会在埋藏后暗自发酵,酿造出醉人的芬芳。
直到某一刻,因为某种原因,再次涌上心头。
比如一个电话。
比如故地重游。
当发酵后的记忆再次上涌,那种不可抗拒的思念就会冲破束缚,让人只想不顾一切,甘愿成为扑火的飞蛾。
比如此时的阿曼达。
窗外风雨交加,随着闪电划过,隆隆雷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女孩。
她起身关窗,却刚好看到停在楼下的米色甲壳虫。
那是秦战送她的生日礼。
她撇开目光,书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又映入眼帘。
那是秦战送她的分手礼。
下一秒,协议被受让人撕成两半,数秒后又变作四片、八片、无数片。
阿曼达点亮手机,手指在通话记录中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名字上轻轻摩挲,就像在抚摸他的脸。
片刻后,她又打开相册,无比熟稔的找到那张过生日时两人在甲壳虫前的合照,常按过后,设成手机背景。
最后,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晚上好,摩根。”
“是的,预报说会下一整夜,不过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我最近还不错,你呢?”
她语气轻快,似乎放下了什么,直到某一刻,被问及想要什么圣诞礼物时,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
“抱歉,爸爸,我或许不能陪你过圣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