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这就是陛下住的皇宫么?”
崇祯二年五月,紫禁城西华门外。
一身太监服饰打扮的李自成,看着眼前宏伟壮丽的宫城,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粗布腰带。
没办法,那仿佛要戳破天际的朱红宫墙、如同燃烧火焰的明黄琉璃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那飞檐上昂首而立的脊,更是威严得让人心头发颤,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容侵犯的神圣气息。
做梦都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到这天下权力的中心的他,忍不住就咽起了唾沫。
“走吧,陛下还在等着你呢!”
王承恩看了看面露紧张的李自成,轻轻抬了抬手中的拂尘,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沉稳的引导意味
“陛下既特密召于你,必是看重你身上的本事,不必这般紧张。跟着咱家走,莫要失了礼数便好。”
说罢,他转身沿着汉白玉阶缓缓前行。
李自成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带着紧张、忐忑的心情,连忙迈着有些发僵的步子迅速跟上。
……
“末将……末将李自成,叩见吾皇万岁!!!”
建极殿后,朱游简之前召见孙承宗和袁崇焕的平台。
李自成还没来得及看清御座上皇帝的相貌,已是激动不已的一个滑铲跪下。
没办法,屁股决定胶袋。
这一世的他,不再是那个遭裁员后被迫起义的闯将、闯王,而是被皇帝赐名、一步登天从驿卒成为驿军总兵官的幸运儿!
面对眼前对他恩同再造的皇帝,额头紧贴地面金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哽咽的他,胸腔里的热血几欲喷涌而出。
“爱卿起来吧!”
朱游简扫过面前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末将谢陛下隆恩!”
又是‘咚咚咚’几声额头碰地的脆响后,带着发自肺腑的恭敬,李自成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来。
刹那间,这对原历史时空的生死冤家,却是提前了十多年相见在这紫禁城中。
“不错不错,倒是没枉费朕一片心思,爱卿真乃可堪重任之大将也!”
朱游简看着眼前颧骨突出、鼻似鹰隼,面部轮廓极为分明的青年版李自成,欣赏之意顿时毫不掩饰。
“陛下过奖了,末将……末将也没想到,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却是如此年轻……”
李自成虽说没走上原历史上闯将、闯王之路,但枭雄的天生气质,却是依然存在的。
听到皇帝饱含诚意的夸赞,心中瞬间不由放松的他,同样也是赶紧奉上了准备多时、但也同样饱含诚意的彩虹屁。
“呵呵,这些马屁话让那些耍嘴皮子的去说就行了。朕密召你来此,是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做!”
“大……大事?”
李自成浑身一颤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激动。
“不错,一件足以让你名留青史,但也极有可能让你万劫不复的大事,不知你可有这个此胆量?”
朱游简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双目紧盯向这原本的‘宿命之敌’。
“陛下但有所指,末将万死辞,陛下尽管吩咐!”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李自成抬眼迎向满脸郑重的朱游简,想都没想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很好,朕没有看错人。朕要你做的大事,就是——造大明的反!”
朱游简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将其扶起之时,这才一字一顿道出密召他进京的目的。
“什么,造……造大明的反?”
朱游简话音刚落,李自成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懵逼。
你妹的,从来都只听过皇帝镇压造反的,哪有皇帝纵容臣子造自己反的?
“陛下……您、您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半晌后,李自成这才回过神来,声音发颤地望向了面色郑重的朱游简,试图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朕千里迢迢把你从陕西召来京师,难不成就为跟你开个玩笑?”
“听好了,朕要你回到陕西后,寻找机会竖起反旗,带领饥民造朝廷得反!”
李自成试图找到朱游简开玩笑的痕迹,但很可惜,迎来的却是他更为明确、清晰的任务布置。
“陛下对末将的再造之恩,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敢有半分反意?”
“若是末将有哪里做得不对,陛下尽管责罚就是。就算是死,末将也绝无半句怨言。可……可造反之事,末将万死也不敢从命啊!”
再次得到朱游简让他造反的命令,李自成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如敲木鱼般‘咚咚’叩拜起来。
“给朕起来!你当朕闲得无聊试探你的忠心呢?”
朱游简上前一步,一把将李自成从金砖上拽起,双手按在他肩头,目光如炬:
“朕要你造的其实不是大明的反,是那些吸民血、囤粮食、看着百姓饿死却无动于衷的士绅得反!
陕西大旱,饥民易子而食,可那些地主老财呢?他们粮仓里的粮食堆得发霉,却不肯拿出一粒赈灾!朕是皇帝,没办法正大光明收拾他们,但‘反贼’却可以!”
“朕让你造的不是朕和大明的反,是那些吸血鬼、吃人魔鬼的反!朕是要你替朕、替天下百姓,向这些吸血的畜生讨还血债!”
这一刻,朱游简不是皇帝,只是一个被逼无奈、只能以极端手段为百姓争一线生机的复仇者。
在他身上褪去了九五之尊的威仪,只剩下对百姓的深切悲悯、对那些吸血鬼士绅的刻骨怒火。
“陛下!”
李自成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泛红,滚烫泪水顿时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望着眼前一心为民的皇帝,胸腔里的热血顿时如岩浆般不断翻涌。原来陛下不是要他背叛,而是要他做那把斩向豺狼的刀!
“陛下……末将懂了!”
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先前的惶恐,而是义无反顾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