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饭馆内。
梁风看着纠结挠头的莫雨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给自己和莫雨辰的杯子里都续上了酒,泡沫“咕嘟咕嘟”冒上来,溢到了杯口。
一边倒,他一边说道:“雨辰,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半句含糊的。你要是愿意去,就算我梁风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句话的事;刑警队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这事办完,立马给你办正式手续,记你一份大功。你要是不愿意,那也成,没人逼你,只要你把今天听到的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别往外传,就算给我帮大忙了。”
他举着酒杯递到莫雨辰面前,杯沿轻轻碰了碰莫雨辰的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随后视线一转,落在桌上的红烧鱼上,岔开了话题:“今这鱼炖得是真不错,你尝尝。”
“对对对,是挺好吃的。”
莫雨辰赶紧回过神,拿起酒杯,跟梁风的杯子又轻轻碰了一下,仰脖就喝了大半杯。
啤酒滑过喉咙,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却也稍微压下了心里的慌乱。
随后他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鱼肉炖得软烂,汤汁浓郁,明明是最爱吃的味道,他却尝不出半点鲜味,只觉得嘴里木木的,跟嚼着蜡似的。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现在的好日子全是梁风给的,手里的闲钱、身边那些围着他转的朋友,哪一样不是靠着梁风的面子?要是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过下去,自然是舒坦,每天喝喝酒,拉拉赌客,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可这回要是不帮梁风这个忙,梁风会不会收回这些?虽说不至于立马翻脸,但以后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待见他了。
他又摇了摇头,觉得应该不至于,最起码姐姐莫妮卡和梁风的关系还好好的,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小舅子。
梁风总不能做得太绝。
可那是以后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万一梁风哪天跟自己莫妮卡闹矛盾了,自己这不就成了第一个被迁怒的?
莫雨辰坐在那,一会儿抓抓头发,把原本整齐的发型抓得乱糟糟的;一会儿摸摸桌角,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木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就像被猫爪子挠过似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定主意。
另一边。
梁风看着莫雨辰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心里也有了数。
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胆小。
按理说,混赌场的多少都带点赌性,遇到机会愿意搏一把,可莫雨辰呢,看着就只是想安安稳稳发财,压根不敢豁出去,典型的“想赚钱又怕担风险”。
这么一想,梁风反倒觉得没什么了,脸上的神情也平静了下来。
他暗暗盘算着:要是这小子真不合适,不敢去,也不能勉强。得赶紧给大舅白玉章打个电话,让大舅先把他控制起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吃好喝地关着,别让他乱跑。
等这事彻底了结了,陈三那边处理干净了,再把他放出来。不然的话,这小子胆子这么小,保不齐哪天吓慌了神,跟狐朋狗友喝酒的时候嘴一松,就把这事给漏出去了。
到时候不仅计划全泡汤,还得连累一大帮人,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想到这,梁风又夹了一筷子鱼,慢悠悠地嚼着,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莫雨辰攥得发白的手指,心里的主意越发坚定了。
“这小子啊,不行。”
梁风便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
因为莫雨辰,胆子太小了。
真让他去陈三的地盘装监听器,多半是刚走到门口,就得腿软打退堂鼓。
这念头可不是凭空来的。
往小了说,这是捅老虎屁股,真要是露了馅,可不是挨顿揍就能揭过去的,弄不好得死在里面。
梁风想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又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莫雨辰,这小子正皱着个眉头,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手指头在桌子底下抠来抠去,把桌布都快抠出个洞来,一看就是在跟自己较劲。
梁风心里暗笑,这小子指定是要打退堂鼓了,正好省得自己再费口舌劝他。
他便准备放弃。
结果。
万没成想,莫雨辰突然猛地一抬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不知道是哪根筋搭对了,“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咬牙笃定的低声说道:“梁少!这事我接了!”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梁风,连旁边桌喝酒的两个大哥都扭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这小子怕不是疯了”的疑惑。
梁风手里的啤酒杯,急忙在桌上,忙不迭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雨辰,你可别逞能啊!我刚才说你合适,那就是我一随口的想法,不算数的!你自己得想明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出点什么岔子,我怎么跟你姐交代?你姐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当然,说实话,他心里还是盼着莫雨辰去的。
陈三那地方戒备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莫雨辰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而且,送一个监听器也方便。
于是话头又绕了回来,语气也软了些:“当然了,你要是真铁了心想去,那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心理准备必须做足。到时候别腿一软,哆哆嗦嗦的露了马脚,那你可就真栽进去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梁风这话说得两头堵,既给了莫雨辰台阶下,又把厉害关系讲透了,按理说莫雨辰该琢磨琢磨退路了。
可没成想,莫雨辰像是没听见那后半句的警告,眼睛里反倒亮了起来,跟两盏小灯似的,闪着光。
他攥着拳头往桌上一砸,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笃定说道:“人生能有几回搏啊?梁少,你肯找我,那是瞧得起我!我要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这辈子还怎么翻身?总不能一直这么瞎混日子?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自己额度事业都没有,我必须博一把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点激动。
梁风听着,心里倒是对这小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
是赌徒性格,又冒了出来啊。
但,成大事的人,不都是这样吗?
稳扎稳打,固然重要,但也很难博来一个灿烂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