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大碍。”裴渊摇头,“外面下着雪,天又晚了,皇上不该出宫的。”
裴琛皱眉,“皇叔都伤成这样了,朕怎能不来看看?若不是听梅太医说,朕还不知道呢。皇祖母也要来的,被朕劝阻了。”
“臣真没什么大碍。”裴渊无奈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裴琛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忍不住问道,“景王叔做了什么,惹得皇叔大动肝火?”
下午宗人令上报上来,他才知道景王叔犯了事,被皇叔关押在了宗人府。
“这是臣和他的私事,皇上不必操心,等臣伤愈,再行处置他。”裴渊道,并没有将夷珠被裴辰景囚禁一事,给说出来。
不过裴琛也不傻,知道裴辰景定然是触了他的逆麟,才会被他处置。
而且皇嫂失踪的那日,是去景王府赴宴的,这件事情,景王叔怕是脱不了干系。
但他聪明得没再过问。
“皇祖母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明日应当会出宫来问你。”裴琛提醒道。
“我知道了。”裴渊颔首。
“秋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流影担忧的声音。
夷珠和裴渊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坐在床前椅子上的裴琛,已经起身冲了出去。
见状,二人面面相觑。
门外,秋笛面色苍白地被流影扶着。
裴琛刚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眉头顿时皱起,劈手便从流影手里,扶过了秋笛。
见她面色发白,神情郁结,他看向流影,沉声问:“怎么回事?”
流影单膝跪了下来,“禀皇上,秋笛听说秋蝉依旧没有下落,伤心所致。”
裴琛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秋蝉是秋笛的妹妹,他也派人去找了,但一直没有音信。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向流影,刚要说什么,却见皇叔的这位暗卫,跪在阴影里,眉间尽是痛色。
“你起来吧。”他温声道。
流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
秋笛这时突然干呕了声,推开裴琛,便跑了出去。
夷珠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见秋笛跑出去没几步,便蹲在雪地里吐了起来,霎时明白了什么。
裴琛慌张地追了出去,无措地扶着她的肩,“秋笛,你怎么了?”
夷珠站在廊下,提醒道:“皇上,先将秋笛扶到屋子里吧,不要让她受凉了。”
秋笛吐过后,很是虚弱,想推开裴琛,却被他强势地搂在怀里,带进了旁边的屋里。
里面烧了地龙,还有炉子,很是暖和,秋笛霎时好了很多。
夷珠端了杯热水给她,轻声道:“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对上她洞悉的眼睛,秋笛接过杯子,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天太冷了,秋笛今晚便在这里歇下吧。”夷珠道。
“不用了……”秋笛话未说完,便被裴琛打断了,“听皇嫂的话,今夜就住在这里,朕也不走。”
夷珠见状,笑了下,识趣地出去了。
回到主卧,夷珠眉间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原本被裴渊派去找她的人,都回来了,下午裴渊还在昏睡的时候,她便又拜托了顾潜和赵敬,让他们带人去找寻秋蝉、碧清,以及春华秋实两姐妹。
这会儿,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也不知道几人如今怎么样了?
若是她们出事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在想什么?”裴渊看到她眉间笼着忧郁,柔声问道。
夷珠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里,声音里带着哽咽,“王爷,我好难过,好担心碧清她们……”
裴渊愣了下,抬起她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自责道:“我忘记告诉你了,碧清没事,不过她受了伤,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馆,我能那么快找到你,多亏了她。”
当时他和夷墨出了王府,便带着青甲军,以搜查刺客为由,在城内找寻夷珠。
遍寻不着之际,他其实怀疑过裴辰景。
毕竟裴辰景对珠儿有着非分之想,而珠儿出事,又是在去景王府的那日发生的。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裴辰景抓走了珠儿。
他正打算带人去景王府找人的时候,便遇到了碧清。
当时碧清受了伤,被一个男子抱着,而身后,则有人在追杀他们。
碧清看到他后,强撑着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然后便昏倒了。
当时他顾着找寻夷珠,便将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夷珠闻言,喜出望外,连忙要让人去接碧清回来。
但没想到的是,她刚要吩咐下去,碧清却自己回来了。
“小姐——”
夷珠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去,将裴渊吓了一跳,“你走慢点!”
夷珠已经跑到了外面。
果见碧清就在门外,不过被一个男人抱着,面色很是苍白无血色。
“碧清!”夷珠看到她,喜极而泣,伸手摸着她泛凉的脸,心疼地说,“让你受苦了。”
“奴婢没事。”碧清摇头,眼睛里同样有泪花闪动,能看到小姐平安无事,她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夷珠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百感交集,这时也才有空打量抱着她的男人。
“你是……”
“草民拜见渊王妃。”徐曜因为抱了人,只能点头致意。
“小姐,他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奴婢都死了好几回了。”碧清介绍道,“他来自江南徐家,叫徐曜。”
夷珠很是感激,“多谢公子。”
徐曜受宠若惊,“渊王妃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夷珠闻言,对他颇有好感,“来,先将碧清抱进屋再说话。”
“是。”徐曜应了声,跟着她到了另一间偏屋。
进了屋,将碧清安顿在床上后,夷珠亲自给她盖了被子,然后让人又烧地龙,又烧炉子的。
屋里渐渐暖和了起来,加上喝了热水,碧清冰凉的手足,终于有了暖意。
“小姐,您怀着身孕呢,不用顾着奴婢。”碧清见她忙前忙后的,很是惶恐。
“碧清,能看到你平安回来,我真是高兴。”夷珠在床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由衷道。
碧清与她的情分,经历了两辈子,是旁人比不了的。
她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碧清了。
幸好这丫头命硬,平安回来了。
徐曜站在屏风后面,听着主仆俩的对话,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主仆如此情深,实在少见。
一个便是受了重伤,醒来后,也要拼命赶回来见主子,确认主子安好,才能安心,另一个,则完全没有主子的派头,对待丫鬟,像对亲妹妹般。
夷珠看到碧清回来,高兴之余,又惦念起了另三个丫头。
也不知道那三个丫头,如今在何处,可有碧清这般的幸运?
不管如何,她一定不会放弃找寻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