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冉的睫毛轻颤,时屿的脸离她不过半寸,清晰地可以看见细腻的毛孔。
时屿垂下的眼猛地抬起,对上苏一冉的眼睛。
他的瞳孔的颜色并非纯粹的深黑,而是像最深沉的夜空,边缘融着一点极细微的,暖调的褐。
此刻,他眼底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再无其它。
短暂的对视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风声,远处的鸟鸣、甚至唱针划过唱片的细微声响,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微微仰头,主动将鼻尖更贴向他,蹭了一下,像小动物亲昵的触碰。
时屿闭上眼睛,低头,覆上了那两片因喘息而微启的唇瓣,温柔的辗转。
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苏一冉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模糊,融化,只剩下他覆盖下来的温度和唇上辗转的力道。
空气被掠夺,升温。
她的呼吸收紧,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攥住了他西装的衣料,往后推了推。
唇瓣微微分离,苏一冉还没喘上一口气,那缠人的吻又落下来。
时屿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微弱的抗力,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他的吻更加缠绵,予取予求的厮磨,缱绻深入。
苏一冉用尽全力抵着他的肩膀推开,时屿毫无防备地向后一晃。
两人距离拉开,中间骤然灌入微凉的空气,吹散了彼此交缠的温热气息。
她急促地吸入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缺氧带来的晕眩让她脑袋晕乎乎的。
时屿捧着她的脸,低头压下来,苏一冉扭过头躲开。
不给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时屿飞快地在她脸颊轻啄两口,抱着苏一冉坐在草地上。
苏一冉平复着呼吸,听着时屿胸口里同样紊乱的心跳。
时屿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东西攥在手里,“主人可以帮我戴一个东西吗?”
“什么?”苏一冉疑惑。
时屿的手在她面前摊开,是两枚戒指。
苏一冉坐直了身体。
这是她带时屿回来的第一天定制的,后来他们吵架,她就再也没记起过这回事了。
戒指送到后,时屿就收起来了。
“可以吗,主人?”
时屿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比平时更低,尾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气流的微颤。
苏一冉咬着下唇,抬眸望向时屿,她不确定,现在的时屿是那个古板地遵循三大定律的机器人,还是已经变了。
她眼中闪过的迟疑,像一枚极小却无比精确的冰针,扎入时屿心中。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我让主人为难了。”时屿的手指一根根收拢,将冰冷的金属环紧紧包裹进掌心。
金属边缘抵着掌纹,传来清晰而坚硬的触感。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合拢的手上,一种陌生的滞涩感盘踞在心口。
时屿岔开话题,“我做了果茶,是冰镇的,主人渴了的话,我去拿。”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风依旧吹着,树叶依旧沙沙作响,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
苏一冉抓住时屿的手腕,时屿止住了起身的动作。
“要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蒙着一层潮湿的纱,闷闷地从胸腔里挤出来,“再像上次那样,你还是会丢下我吗?”
“如果是主人讨厌的人,我不会让她第二次再出现在主人面前。”
世界上每一个能被操控的机器都是时屿的眼睛,就像方惜和佟牧,不会再出现在苏一冉面前。
“但是如果第一次见面,就有人再用自残威胁我……”
时屿不敢看苏一冉,“我还是得先救她……”
时屿紧张地解释道:“但是我会……马上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苏一冉都差点都没听清。
时屿不敢看她,垂下的眼睫密密地覆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不安的阴影。
他被苏一冉抓住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却没有抽离。
时屿小心翼翼道:“不要生气,主人,我以后不出去见人,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好嘛?”
苏一冉掰着他的紧握的拳头,“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在我们人类里是怎么说的吗?”
时屿不解,“不知道……”
“我们一般不管那叫救,叫缴械,然后拉上刑场。”
苏一冉目视前方,闭上一只眼睛,比了个枪的手势,“砰——”
“像这样。”苏一冉转头看向时屿,阳光恰好掠过她颤动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碎金般跳跃的光点。
时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嗯,我……我会先缴械,然后把人带走,砰——”
苏一冉笑着低头,拿出稍大的那枚指环,套在时屿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这样,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时屿紧紧盯着手上的戒指,好像一个错眼,它就会在他手上消失。
他唇角压制不住地笑,拿起手中小一点的戒指,期待地看着苏一冉。
苏一冉把右手给他。
时屿深吸了一口气,将戒指套在苏一冉的无名指上,“……主人也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时屿收拢手臂,将她彻底裹入怀中,
他捧着苏一冉的脸亲了又亲,一亲再亲,可劲地亲。
苏一冉笑着往后躲,手忙脚乱地爬出时屿的怀抱。
“主人,为什么要跑?”时屿眼中一丝不解的急切,伸手去抓她。
苏一冉后退两步,扮着鬼脸,“有个亲亲怪要吃了我……还挠我痒痒肉,真是太过分了。”
“我哪有这样!”时屿为自己辩解,“我没挠,那是摸。”
他起身去追,“抓住了。”
“犯规,你跑太快了……”
时屿低下头,侧脸贴着她微凉的发丝,“因为是你啊。”
得快快追到主人才行。
他的手掌覆上她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缓慢交缠,紧紧扣住。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草地上,重合得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