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基本就定了下来,张学兵打算由屠户张虎负责在山里各乡村收土猪,然后运到屠宰点。
老郭负责找分销商,他儿子郭小涛负责监督和送货,爷儿俩只出力,分百分之二十的纯利润。
一条产业链不知不觉间搭建起来。
而且这一门生意,要比挖野菜和捕鱼长久的很,甚至还能延伸出更多的产业,当然这是将来的事情。
说话间晚高峰到来,每天菜市场有两个高峰,分别是早市和晚上下班时的晚高峰。
随着下班的人群涌入菜市场,问价、买菜各个摊位也开始忙碌起来,老郭和老王的摊位前围满了老主顾,俩人过称、找钱,忙的不可开交。
这时候张学兵就没必要待下去了,他还有别的事情安排。
当即叫过麻杆,让他自己先回村。
“小兵哥,您不回了?”
张学兵给了他三十块,嘱咐道,“我还有事要办,这钱是你们仨的工钱,回村给我嫂子说一声,我明儿再回去,你们仨明天先挖野菜,等我回去再说!”
碳化钙又告罄了,张学兵就算是想捕鱼也搞不成,只能留下等明早找王明杰解决了原材料再说。
他蓦然回到这个时代,总有点感觉与时代脱节,想彻底的融入一下,重新找找感觉和上一世的记忆。
另外有过上一世的经验,他养成了走一步看三步的习惯,心里开始打算,将来的主要经营方向,这些都要进行一下市场考察。
“小兵哥,那你多小心,哎,要是村里人也挖野菜咱收不收?”
野菜肯定能打开销路,张学兵怎么能放弃这条财路,“收,有多少要多少,你让我嫂子先记账,我回去给他们结,可要看好了烂的坏的不能收,还有山鸡蛋,有的只管收,明早你和狗剩把剩下的鱼和菜都送过来就行!”
“好嘞,俺帮你掌着眼,那俺先走了!”
麻杆差点把三十块钱攥出水来,这可是他拥有过的最多巨款,小心翼翼塞进最结实的衣兜,忽然间他仿佛做出什么决定一样,拉住刚要转身的张学兵说道。
“小兵哥,我......”
张学兵以为他要提什么要求,淡然笑道,“自家兄弟,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咱们好商量!”
麻杆摇头说道,“不是,我,哎这事怎么说呢!”
看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张学兵都替他着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大老爷们,什么磨磨唧唧的,你只管说!”
“哎,我昨晚上吃多了撑得睡不着,就出门溜达,听到一阵蛐蛐叫......”
这都哪儿跟哪儿?张学兵听得一阵皱眉,我这忙着呢,哪有空听你抓蛐蛐,他直接说道,“说重点!”
“哎,我追着蛐蛐到了村长家大房子外,正听到张二豆和他老爹商量要对付你!”
张学兵神色凝重起来,“哦,他要怎么对付我?”
“我没听真,好像张二豆说,让你和你哥一样,还有后山什么的......”
当年大哥身亡不是意外!
这是扎在张学兵心头的毒刺,今天终于得到了线索,这事和张永忠父子脱不开关系,而且他们还要对自己下毒手!
这次必须彻底除了这一家祸害,让那些受害者沉冤昭雪!
历山县只是泺宁市的下辖县,却也有超过十万人口,而且临近市区,有点鲁宁市卫星城的味道。
张学兵将自行车暂存在菜市场,溜达上了主干道——北大街。
凭借上辈子的记忆,他走在这陌生又熟悉的街头。
正值下班高峰街上人流如织,大多都骑着自行车,摩托都罕见,四个轮子更是凤毛麟角,唯一一趟公交还是甩着大辫子的无轨电车。
道路两旁低矮的店铺播放着各种港台流行歌曲,震耳欲聋,还有店铺老板亲自站在门口大声招呼生意。
纷乱嘈杂的声音交织成了一首闹市奏鸣曲,彰显着这个时代特色。
举目远眺,县城里连五层之上的建筑都没有,最高建筑就是那栋灰色的四层电报大楼,楼顶高高竖立的发射天线,让它显得鹤立鸡群。
上辈子亲人们过世后,张学兵在县城待了一段时间,从小商品批发开始做起,越做越大,可以说这里是他的发家之地。
夜幕逐渐降临,一辆无轨电车呼啸而过,转弯时长辫子和高压线摩擦,打出一串串火花,发出啾啾的鸣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张学兵抬头看着这曾经熟悉不过的场景,恍如隔世。
他看到路边一家印刷店,这年头这种店铺真不多,走进去要来纸笔,先写了个广告,让他们帮忙印成宣传单。
这种单色铅印的薄纸成本很低,每一张才几厘钱,张学兵花了几十块让他们先印几千份出来。
临走之际看了一眼,发现店里做多的活是印名片还有条幅,按理说自己也该印盒名片,后来一想现在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印了名片人家也没法联系,就作罢了。
走出印刷店,天色已经全黑,张学兵想找个地方吃饭,忽而想到吃过饭之后去何处,心里开始迷茫起来。
这时候根本没有站台候车区之说,公交站就是挂着一块铁皮牌子的电线杆。
他信步走到电线杆下,不知等了多久,一辆灰头土脸的电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面前。
在车身剧烈摇晃中,车门缓缓打开。
张学兵前脚刚刚踩上踏板,胸前挂着黄色帆布书包的售票员站在售票台上,就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快点上车,往里走,往里走,主动买票啊,别让我说你脸上......”
张学兵抓住扶手掏出钱,“七里山!”
上辈子他从这个地方租房住过几年,此刻莫名想要回去看看。
“五分......”售票员收了钱却没给票,这也是时代特色,怪不得后来公交都改成了无人售票。
虽说是下班高峰,车上人却不多,只是座位都沾满了,甚至还有人躺在后排最长的那个椅子上。
车上乘客更是恣意妄为,有把脑袋探出窗户的,有高翘着二郎腿抠脚丫的,甚至还有抽烟随地吐痰的。
电车起步剧烈的颠簸,让好多乘客都发出了国骂。
张学兵一身土气打扮,周围众人露出厌恶神色,主动给他让开一大片空间。
他无意间发现车厢内有个熟悉的身影,对方却没有看到他,他也不想打扰对方,于是找了个临窗空地,靠在立柱上,默默地看着窗外。
夜色迷离,灯光摇曳,窗外景物被不断向后方甩去。
流光掠影透过树木间隙照进车里,明灭交替,似梦似幻,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这辆车载着人们正在时空中穿梭。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我究竟属于什么地方?是眼下这个贫穷落后的时空,还是三十年后的繁华都市?上天安排我重生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车速飞快,景物变幻,前尘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宛若重温一本书,又像是再看一场电影。
时光恍惚转瞬而逝,脑海中出现了一处荒山野村,那里有一间破败不堪的土胚房,有一对姐妹站在门外翘首倚门而望。
张学兵感觉又找自我,找到了方向。
对于他来说,有她们在的地方就是心灵归宿,就是家!
也许这就是,我心归处便是家乡吧!
这个时代的家虽破,家乡虽穷,但却是一张任人挥洒泼墨的空白画卷。
念及于此,张学兵忽而升起万丈豪情,我何不这画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抓流氓呀!”一声女子尖叫响彻整个车厢,仿佛要穿透云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