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主和姻亲那位没了言语,缄默着跟在青黛身后离开。
黎洛挥退宫人,自己沿着不起眼的小道,往东宫已经空置许久的一个小院去。
这地方好似与被东宫隔绝在外,里面几个宫人日常洒扫,有破损或其他问题再来报。
黎洛只在新婚第二日,面见众人时见过他们。
大门上的铜环泛着冷光,黎洛上前叩动,发出闷响。
“吱——”
大门打开,里头的宫人探出头,见是黎洛,忙跪地请安。
其余人应声,也呼啦啦跑出来。
“见过太子妃!”
“都起来吧。”
黎洛越过他们,往辉月阁内走,“管事是哪个?”
“奴婢月兰。”
“奴才王西。”
宫女太监齐步上前,跟在黎洛身后。
“这处闲置多久了?”
“回太子妃,自从太子册立,奴才们就被指了过来,至今一直空置。”
王西来得更早,躬身回话。
黎洛点点头,“本宫今日来,是想让你们到各院做事,辉月阁暂且落锁,不必再照看。”
“太子妃?”
月兰抬头,有些惊讶。
他们当然是愿意的,闲在这儿说着好听,可是个人都知道,没用的人,随时都能被舍弃。
七八个人就在这儿待着,每日想动了打扫打扫,检查检查,天不好便是缩着打牌,看似安逸,却没一个人心里踏实。
“怎么,舍不得?”
黎洛侧眸。
“不不不,奴婢愿意,奴婢都依您安排!”
月兰屈膝就要叩头,“奴婢并非先时便在此处,是一同当值的人出了岔子,牵连奴婢,奴婢做梦都想继续侍奉主子……”
“那你便跟着本宫。”
黎洛言语间便定了月兰的去处,转而望向王西,“你带人将此处收拾妥当去找冯喜,等他查验后自会为你们安排去处。”
王西忙躬身应下,送黎洛到门外。
黎洛看向月兰,“去收拾你的东西,今日便到燕栖殿来。”
“是。”
月兰屈膝,目送着黎洛离开。
一转身,原本颓丧的几人眼中都亮起光来。
“这日子总算是过到头了,就如今这情形,东宫未必什么时候会再添新人,咱们若是死守着这儿,后半辈子未必能有指望。”
“这话私下里说说也便罢了,若是让哪位主子听见,可没人能护得住你。”
王西没好气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太子妃这才刚走,你也不怕被她知道?”
“唉唉唉,王公公,我这也只是随口一说,主子们的事情,岂是咱们能随意议论的。”
几人在一起的年岁久了,毕竟是有几分情分在,王西也并非全然责备,而是担心他们疏忽之下,祸从口出。
“得了,都忙活起来吧,也好早日离开这儿。”
王西说罢,转向月兰,脸上挂着笑,“月兰姑姑,您如今得了太子妃赏识,不会转头就将咱们这些人忘了吧?”
月兰嗔他一眼,自去收拾细软。
傍晚时分,月兰到了燕栖殿。
“来了。”
黎洛坐在桌前,面前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半页,虽没有避人的意思,月兰却识趣垂首。
“奴婢见过太子妃,日后全凭娘娘差遣。”
“你之前是在谁身边做事的?”
黎洛抬眸,似是随口一问。
月兰抿了抿唇,如实道:“是在陛下寝殿掌灯。”
“有一日一同当值的宫人犯困,不慎打翻了烛台,虽未伤到人,却触怒龙颜,便将我们都打发了出来。”
不等黎洛再问,月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知道了,先让青璇带你去安置,明日开始当差,先从外头琐碎的事情开始。”
黎洛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正因此才会点名让她过来,此时却表现的一无所知。
毕竟,要是让月兰知道她别有用心,就未必会踏踏实实办事了。
黎洛这番动作很快传入李筝誉耳中,他长眉微挑。
“谁也没选,正好就选到了月兰?”
“是,王西说是回话时月兰头一个出来,看着也确实沉稳可靠,应当不会有其他缘由。”
冯喜躬身在旁回话。
屋内静了静,李筝誉指尖摩挲着手下的纸张,若有所思。
“让王西一并过去,就说……他是个办事妥帖的,让在燕栖殿打个杂。”
冯喜应声,亲自去办。
听见王西也要一同过来,黎洛面色未改,却敏锐察觉到一旁的月兰面色微变。
随口打发了王西出去,黎洛叫住月兰。
“你和他之间有过节?”
“这……”
月兰抿唇迟疑,未有言语。
“本宫身边只留忠仆,你要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收拾东西离开吧。”
黎洛说罢,手指搭在腕上的赤云身上,顺着鳞片的方向把玩。
忽然,赤云身子动了动,脑袋搭在黎洛手背上,直直朝向月兰所在的位置。
“这个人有问题?”
念头只在黎洛脑中一闪,转瞬,她想到什么,“你上前来。”
月兰没想到黎洛还有话说,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依言上前,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了黎洛手背上的小蛇。
“啊!”
“太子妃,这、这是……”
月兰连退几步,哆哆嗦嗦看着赤云。
“你体内被人下毒了?还是蛊?”
黎洛直奔主题。
话音未落,月兰就满是惊诧地看向她,“您怎么知道?”
“是它知道。”
黎洛抬手,让她将赤云看得更清楚。
“如果是有人在用这种手段控制你,你说出来,本宫可以帮你,当然,若是你想一直这样受制于人,走出这道门便是,本宫不会难为你。”
一个没有利益纠葛的新主子,和利用手段控制她数年的旧主,如何抉择,全在月兰一念之间。
少顷,她腿一弯,直接跪在黎洛面前。
“求太子妃救救奴婢!”
“先将事情原委说来。”黎洛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这场对话,她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
月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是陛下。”
短短三个字,就像是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
“奴婢无意中撞破了陛下的一桩秘辛,只是因为奴婢的兄长奉命出海,临行之前替奴婢求了恩典,因而侥幸存活,陛下却也给奴婢下了毒。”
“每七日需服一次解药,否则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