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筝誉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对准不远处的箭靶。
“嗖——”
箭矢带着破空声疾射而出,直奔靶心。
笃!
一声闷响,箭头入靶三分。
虽未射到中心红点,却也算是中等准头了。
权重中不乏花架子,许多富贵子弟更是连弓弦也拉不开,李筝誉如此,已经当得起一声夸赞。
李筝誉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却未听见卫凛烽的声音。
余光看见卫凛烽有了动作,拿起最重的那把弓,晃眼间,动作一气呵成。
李筝誉定睛看去时,箭靶上仍是只有他射出的一支箭,中心的红点上却多出一个洞。
显然,不仅是直中靶心,力道更毋庸置疑。
李筝誉面色瞬间变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
转瞬,他就调整好自己的神情,“王爷身手不凡,孤自愧弗如。”
“先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孤便清楚父皇为何有此安排了。”
“殿下可想好了,一旦开始,臣待殿下会与麾下将士无异,不会轻松。”
“孤请王爷来,自是明白的。”
李筝誉已然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轻松,可为着讨皇帝欢心,也为强健自身,并不觉得累些有什么不好。
说着,李筝誉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吩咐,“冯喜,让人在东宫收拾一间客居,王爷劳心费力,有处歇息也方便些。”
“是。”
冯喜应声去安排,校场上,李筝誉继续张弓,每一支箭矢都朝着先前的那支追去。
间或有几只靠近靶心,却稳不住,算不得进益。
卫凛烽坐在一旁,眸中看不出情绪的变化,甚至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否将心思放在这事上。
又射出一支,李筝誉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发颤,暂缓了动作,回头看向卫凛烽。
“王爷,看着如何了?”
“比起先好了不少,骑射都是要吃苦头的,殿下莫要懈怠才是。”
卫凛烽不置可否,起身往校场外走去。
李筝誉看着他挺拔的身影,不由咬牙切齿。
说的好听是来教导他,实则不就是存心折腾。
等以后的,他大权在握的那一日,如今所受的种种都会还给卫凛烽!
转瞬,他抬脚跟上去。
“王爷,接下来是要?”
“去书房吧。”
卫凛烽大发慈悲,没有继续让李筝誉耗费体力。
燕栖殿。
青黛脚步轻快地入内,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太子妃,您还不知道吧,今儿摄政王来了,与殿下同去校场练箭呢。”
她压低声音,“咱们的人在附近看着,说王爷只一剪便射穿了靶心,殿下苦练许久仍是难以望其项背,脸色难看得厉害呢。”
黎洛嘴角轻勾,心情好转不少。
“吩咐膳房一声,今日要备下王爷的膳食,他是奉旨前来,莫要怠慢了去。”
“您放心,奴婢已经让人过去了。”
黎洛应声,起身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
热闹就在眼前,她自是要去看看的。
……
李筝誉被卫凛烽三五个问题问的无言以对,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王爷,这个先时是交父皇过目的。”
为了挽回面子,李筝誉拿出之前颇受皇帝赞赏的一个处事之法。
卫凛烽接过只扫一眼,就放回了桌上。
“陛下与臣说过此事,却是尚算思虑周全,但——”
他话锋一转,接连指出几个问题,“虽有章法,却仍有漏洞,陛下只是念及殿下满腔热血,不忍打击您。”
李筝誉霎时像是斗败的大公鸡,有心反驳,可也听得出卫凛烽说得句句属实。
卫凛烽这才来了多久,是半点情面也不留,训他跟训孙子似的,还说没私心?
“殿下,王爷,太子妃来了,二位不若先歇歇?”
门外,冯喜抬手叩门,即便隔着门,面上还是下意识带着笑。
李筝誉立时松了一口气,“快,让太子妃进来。”
来得正是时候!
门开,黎洛施施然入内,身后的青黛手中拎着个食盒。
黎洛勾唇,看似是朝着李筝誉笑,视线却落在卫凛烽身上。
“听说来了贵客,本宫让人准备了点心,先打发些时间,晚膳已经备着了。”
青黛依言上前,将点心取出,放在桌前的两人之间。
“这些事情交给你,孤向来放心。”
李筝誉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被训诫的恼怒才缓解了些许。
“殿下,臣妾有一事,不知您可否允准?”
黎洛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校场既然让人收拾出来了,臣妾平日能否也去瞧瞧。”
“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李筝誉下意识蹙眉,就想反对。
想到卫凛烽还在,他才压下到嘴边的话,等着黎洛答话。
“先前太医不是说臣妾身子虚吗,食补药补都不如强健身体,其余地方都不如校场空旷,也更方便些。”
这话合情合理,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黎洛即便不跟李筝誉说,去也就去了。
她要李筝誉一句准话,也是防着李筝誉发神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借题发挥。
“去便去吧,只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量力而行。”
“臣妾心中有数,多谢殿下!”
不多时,宫人来请,晚膳已经备下。
黎洛适时起身,“殿下与王爷用膳吧,臣妾这便回去了。”
“不必,一同用膳吧。”
李筝誉本也想着缓和与黎洛之间的关系,加之他本人在场,不用避嫌到这份上。
黎洛颔首,跟在他身侧,不动声色与卫凛烽相视一眼。
行走间,黎洛垂首看向路面,颈间一截细绳若隐若现。
卫凛烽看在眼中,唇角扬起一瞬,转而恢复如常。
一餐饭宾尽主欢,不知是因为在饭桌上,还是黎洛也在,李筝誉问了卫凛烽几句,他回答的都还算和缓。
送走卫凛烽,李筝誉转身就垮了脸。
冯喜打量着他的脸色,思量着问:“殿下似乎不喜摄政王?”
“卫凛烽其人,本事确实不浅,只是性子未免有些太傲,即便是父皇命他教导孤,孤也是皇室子孙,贵为储君,他是如何行事的?”
“这……许是王爷从前在军中不少时日,行事难免果决。”
冯喜不敢妄议这些,打着哈哈哄李筝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