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纤细的青竹发出一声脆响,数根青竹齐刷刷的折断,几片翠绿的竹叶如断翅的蝴蝶般,从花怜月眼前打着旋轻轻飘落。
红衣少女手中的鞭子犀利的从花怜月脸颊边划过,将她身后那几根秀美的青竹抽打的凌乱不堪。
花怜月利落的一侧身,避开了她的鞭子。双手却闪电般的伸出,先是闪电般切向她双肘,待她双臂一麻无法动弹时。花怜月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用力一转一扳,令得红衣少女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她毫无意外的被花怜月给制服了。
花怜月早年当捕快时,身边虽然有大小双护着,邺捕头闲暇时还是教了她不少擒拿之术。这种擒拿术是邺捕头捉拿那些泼皮无赖时,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不算什么武功秘书,却能凭着技巧与灵敏轻易将人给止住,十分的实用。
“哎呀!疼死我了,贱人,放开我!”红衣少女一叠声的叫起了疼,她侧头对刘晖怒喝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来救我。”
花怜月一愣,随即也抬眸静静的望着站在红衣少女身后的刘晖。刘晖皱皱眉,终于上前一步,他伸出大手紧紧抓住花怜月的手腕,沉声道:“放开她!”
花怜月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挑衅道:“放开她?让她如疯婆子般,肆无忌惮的来毁我的脸吗?”
“和这个贱人啰嗦什么,还不快制住她。”红衣少女尖厉的又踢又叫,激烈的挣扎中,她一脚踢中青竹下的空瓮。“啪”的一声闷响,空瓮被踹的四分五裂。几人的纠缠已经引来周遭不少好奇的视线,这声沉闷的巨响,更是将酒楼里的人引出来大半。
刘晖再次沉声道:“松手,难道你想将事情闹大吗?”他毫不避忌的与花怜月对视着,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让花怜月心中一动,终于她慢慢松开了手。
红衣少女感觉制住自己的力量在减弱,她忙奋力一挣,脱离了花怜月的掌控。她揉着手腕,狠狠的瞪着花怜月,骄纵的道:“好呀!你敢对我动手,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不等她放完狠话,刘晖却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不行,还没有谁得罪了本......本姑娘,还能完好无缺的。”红衣少女的不依不饶,让一直冷漠旁观的元哥儿面露不耐。
说话间,一群人,老的老,少的少,纷纷举着菜刀,板凳,扫帚从酒楼里冲了出来。这架势,让原本想要转身离去的元哥儿脚下一顿。
他们都是认识花怜月的军户眷属,还有酒楼的小二,掌柜。这群人不客气的将几人团团围住,一个老者举着还沾着肉末的菜刀,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声问道:“丫头,是不是这些人欺负你?你不要怕,有我们给你做主呢!”
花怜月一愣,随即轻笑一声,道:“多谢!”她好整以暇的望着那红衣少女,认真的道:“不知这位姑娘还想如何?”
红衣少女有些踌躇了,毕竟那些气势汹汹的围观群众,已经让这个任性急躁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气势大泄。
元哥儿抿着唇,他冷漠的注视着有些骑虎难下的红衣少***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他终于淡淡的呵斥道:“行了,别胡闹了,咱们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去。”
“好吧!今日算你走远,暂且放你一马。下次若是让我碰见你,定然让你好看。”红衣少女气势汹汹的放完狠话,果真狠狠的用肩头撞开花怜月,怒气未消的往云哥儿方向走去。
大家都算松了一口气,这场纷争眼见就要过去,于是有人开始互相招呼着回酒楼继续喝酒。
花怜月没有动弹,她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不发一言的刘晖。见刘晖面无表情的跟在红衣少女左侧,一副贴身随从的模样。慢慢的,她的眼中浮现一抹深深的疑虑。
红衣少女眼睛咕噜一转,见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她悄悄的一抖手腕,回身就是一鞭狠狠抽了出去。
她的动作十分突兀,引得周遭还未散去的围观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那老者更是跺着脚,怒骂道:“居然乘人不备偷袭,真是太无耻了。”
刘晖猛地握住双拳,他身子微微一动,随即又停顿了下来。
红衣少女的眉头蹙起,她侧过头望向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男子,娇斥道:“你是何人?敢坏本姑娘教训人的兴致。”
柳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先紧张的将花怜月上下打量了一番。花怜月不动声色的冲着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受伤。他才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转而他犀利的眸光在刘晖脸上淡淡的滑过,最后投向马车旁不动声色的元哥儿。
因为着急与愤怒,柳固手上的力度很大。红衣少女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美丽的脸孔也涨得通红,她不由尖厉的连声喝骂不休。
就在这时,元哥儿终于懒洋洋的开口了:“乌洛蓝,不要胡闹,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柳固柳将军。”
“什么柳将军,明明是个持强欺弱,不要脸的登徒子。”乌洛蓝看着元哥儿,眼圈一红,泫然欲泣的道:“元哥儿,他抓的我好疼......”如今的她,看上去又是委屈又是无助十分可怜,实在是惹人垂怜,全然没有了丝毫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毒辣模样。
柳固面无表情的道:“三皇子,不知突然出现在我东秦地界,是为了何事?”
羽元哈哈一笑,道:“柳将军不用紧张,本皇子只是陪着长公主在这尔纳古镇游玩,顺便采买一点送人的小礼物而已。对了,柳将军一定不认识,你抓着的这位姑娘,正是大夏长公主乌洛蓝。”
“听见了吗?”乌洛蓝得意的一扬脖子,气势汹汹的道:“既然知道我长公主的身份,还不快放开我,并且立刻向我道歉。否则本公主可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将军,一定会让父王给你好看。”
柳固眼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道:“长公主说笑了,本将军是东秦的将军,不是你大夏的将军。还有,你们一个大夏的公主,一个北冥的皇子,不递交国书报备,就敢私自闯入我东秦地界,本将军完全可以将你们当做奸细抓起来。”他狠狠的一甩手,乌洛蓝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见柳固丝毫都不给面子,羽元的脸有些阴沉。乌洛蓝扬起美丽的小巧的下巴,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而已,凭什么这么嚣张?就算我只是大夏的公主,也不是你一个粗鄙之人能如此怠慢的。”
乌洛蓝几乎快要被气炸了,她是大夏的长公主,从小娇生惯养,除了大夏王,还有北冥三皇子羽元,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给她委屈受。
此刻先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女子身上栽了跟头,又被一个小小的邻国将军如此轻视羞辱,她根本是不能忍受的。
柳固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她,忽而扬声道:“来人,将这位北冥三皇子,大夏的长公主,安全送出咱们尔纳古镇。”
说的好听是安全送出,实则为明晃晃的监视,免得他们再出什么幺蛾子吧!羽元心知肚明的冷哼一声,却没有出声。
“是!”
就见柳固手一挥,立刻围上一队披甲持枪的士兵,将马车还有羽元,乌洛蓝,刘晖团团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个小队长,上前一步,颇为有礼的道:“三皇子,请跟我来!”
羽元哈哈大笑,对柳固一抱拳,朗声道:“柳将军,听说我那二哥曾经是你的手下败将。可惜这次本皇子没有准备,下次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向柳将军讨教一番。”羽元的唇角始终含着浅笑,却把一番看似客气的话,说的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柳固挑高了眉毛,无所谓的道:“三皇子有心,在下随时奉陪!”
乌洛蓝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柳固居然如此不给脸面,当下还想要撒泼训斥。那士兵队长已经不客气的挡在柳固面前,将她远远的隔开。
乌洛蓝见这架势,已经知道今天是绝对讨不了好处,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不甘心的紧盯着面不改色的柳固。忽而露齿一笑,低低的呢喃道:“柳固,我也记住你了。”
花怜月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眸中居然有一抹不加掩饰的怨毒。花怜月心中一惊,随即无奈的摇头。到底是被捧在手心中,宠着长大的一国公主,自然是不肯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样心胸狭窄,又骄纵蛮横的公主,还是希望此生不要再见面了。
目送羽元的马车被士兵们押解着渐渐远去,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纷纷散去。柳固这才皱眉对花怜月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别提了,这回不是我要惹事,真的是祸从天降。这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花怜月头疼的叹息了一声,清冷乌黑的眸子光芒闪动,她伸出手指在断裂的青竹上慢慢抚过,颇为感慨的道。
忽而她手猛地一缩,她收回手,纤细的指尖上浸出一颗如红宝石般的血珠,一根细细的毛刺明晃晃的扎在上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我瞧瞧......”柳固一把抓住她的指尖,皱着眉头,细心的帮她把毛刺拔了出来。
花怜月眼泪汪汪的道:“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寺庙吗?我想去烧柱香。”
“怎么突然想起烧香了?”柳固不解的道。
花怜月举着还残留着血迹的手指,苦笑着道:“今天实在太倒霉了,我觉得应该找机会去烧柱香,驱驱霉运!”
“走吧!咱们回府!”柳固为花怜月处理好那几乎可以忽略的伤口,招手让人牵来一匹马,不客气的将花怜月丢上马背。
花怜月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却不知他究竟在气什么,只得乖乖的随他一起回了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门口,花怜月与柳固翻身下马,立刻有亲兵上来开门迎接。
柳固却不急着进去,只淡淡的对花怜月道:“我还没有用膳,若是没事,你也陪我一起用些吧!”
花怜月先前灌进肚子的一坛子酒水,已经全部挥发光了,此刻她也感觉到一丝饿意,她点点头,道:“好,我陪你一起用些。”
前厅的圆桌上,很快摆好了一桌子饭菜,其中也有一味清蒸鲫鱼。花怜月擦了擦手,持箸直接从鲫鱼肚皮上挑下一大块嫩嫩的鱼肉,放进柳固碗里,笑道:“大哥,这是你最爱的鱼肚皮,多吃一些。”
柳固望着碗里的鱼肉,嘴角动了动,突然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想要问我。”他盯着她,一向犀利精明的眸子里,满是抱歉,很多的却是心疼与怜惜。
花怜月失笑,她歪着头,眨眨眼睛,笑眯眯的道:“我是有话想要问你,你说你怎么会来的那样及时,如若不然,我只怕会在那个死丫头手上吃个大亏。”
柳固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为自己舀了一碗浓郁的牛骨汤,一边喝一边含含糊糊的道:“我来的及时,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
“是朱嫂两口子吗?”花怜月若无其事的往嘴里塞了一块青菜,她一边咀嚼,一边道:“大概是他们想留我吃饭,我却不告而别,惹得他们想多了,才会来寻你通风报信。”
柳固正喝着汤,闻言噗嗤一笑,他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角的油脂,不紧不慢的道:“他们两口子倒是热心,生怕自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你伤心了,所以才特意寻我去看看你。”
花怜月摇摇头,笑道:“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了我?”顿了顿,她又道:“刚才你对刘晖视而不见,想必是这几个月你们一直都暗中保持着联系。不如说说看,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柳固一愣,随即拍着桌面大笑起来。他笑得十分畅快,眼角甚至还沁出一颗泪花儿。
花怜月不动声色,继续慢条斯理的吃喝着,只等着柳固笑完了,将真相告诉自己。
柳固笑够了,才擦着眼角的泪花道:“难怪以前爷爷老说可惜你是女孩子,如果你是男儿身,必定是他所有孙辈后代里最出色的一个。以前我与你二哥总是不服,现在却总算是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