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è清凉,风月无边。
我躺在床上,听着纱窗外面的蛐蛐声此起彼伏。
白天三姑和蓝生的交流,让我觉得她们好像神神秘秘的。
晚饭之后,我和胡喜儿在院落里喝茶,他还和以前一样同我笑骂着聊天,当我又一次问他去十洲的事儿,他眼神里分明有些闪躲,笑着说你别着急,三姑肯定会帮你想招的。就算三姑不帮你,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完成心愿的!
看来我估计错误了,那种可以穿梭空间的“门”,不是随便就可以给我用的,或者三姑他们有没有这种“门”还不一定。
或许我的要求让他们为难了,明天就去和胡喜儿说清楚吧,不用太为难。
我这么想着,翻了一下身,微微闭上了眼。
嗯,蓝生,她肯定有去十洲的办法。明天再说吧,这么些天都没有安稳的睡过好觉。
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我回到了小时候,被母亲从被窝里揪起来,吃着做好的早餐,然后去上学。
东北的冬季很冷,天也亮得特别特别晚,我出门的时候天上还挂着星星,那时住在胡同里,母亲便把我送上有路灯的大路之后,自己再回去。
“妈,赶明儿个你别送我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每当我这么和母亲说的时候,她总是说,知道你不害怕,我也是出来活动活动身体。
那时的北风,总会发出恐怖的嚎声,刮在脸上像刀子,然后拼了命地往脖子里面钻。
其实那时,我是害怕的,北风堵住了耳朵,冰雪遮迷着眼睛,我总会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东西,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
一旦上了马路,被暖黄的路灯一照,看着马路上稀稀两两的行人,听着他们互相交谈的声音,之前的恐惧感霎时化为乌有。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摘去厚重的棉手套,或是帮我整理一下书包的背带啦,紧一紧我领口的拉链啦,或是正一正我的毛线帽啦,拍一拍我肩膀上的积雪啦。
然后站直腰杆儿,郑重地看看我,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跟我道别,之后一边搓着冻红的双手,一边放在嘴边哈上两口热气,赶紧戴进手套里。
我有时会假装走上两步,然后等她转身,我就会站在路灯下面,远远地望着她廋弱的身影,步入黑暗。
那时候,胡同里别家的顽童,都喜欢围着我,喊我野种,这时我准会冲上去乱打一通,然后寡不敌众,遍体鳞伤地回家。
多次的败仗,让我学会了隐忍和报复,他们人多的时候,我会默默走开。* *然后等他们散开,我会跟踪其中一个,到僻静的地方,从后面用握紧的砖头打破他的头。
我的策略终于引来了他们集体的报复,记得有一次,就在我家门口,他们十几个孩子堵得我进退无门。
我的母亲,听到叫嚷声,疯了一样奔出来,弓着肩膀把我护在怀里,雨点一般的小石头,小拳头落在她瘦小的后背上,她就那么忍受着,一声不吭。
每个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难以忘怀的画面。
只是这些画面,随着我的长大,渐渐被遗忘在角落里了。
而今晚,这些记忆又重新被唤醒,在我脑海里翻涌不息,迸发出炽烈的哀愁!
这哀愁像大cháo,反复冲刷着我的神经!
当我醒来时,这种如鲠在喉的哀愁并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我坐起身子,拿起床头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一整杯水后,才清醒了起来。我抹了一把脸,湿湿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十洲!我一定要去!
看了看时间,三点多了,天快亮了。
睡不着,我索xing穿好衣服,洗漱了一下,清清爽爽地来到院子里,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几点残星发呆。
蓝生就住在隔壁,我们的客房是紧挨着的。
我看了看她的房间,漆黑一片,她应该睡得很香吧,也真是累坏了。
就在这时,一声男子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这静谧的夜空。
我起身感应,这声惨叫应该是从后山的方向传来。
我没有多想,运起术来,径直登上墙头,翻上房顶,向声源处疾奔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别人应该都还在沉睡当中,这寂静的夜里,只听见我脚塌瓦脊的声音。
我几乎是飞驰起来的,几个呼吸就接近了外墙,我窜上外墙,没用费力寻找,不远处便站着一个人!
山风习习,头顶的树叶摇曳作响,借着拂晓的微光,看这瘦瘦的背影该是个女子,并且有些眼熟,在她身前有一堆黑漆漆的物事正在蠕动,须臾这堆东西上,开出了一簇一簇白sè的小花。
蓝生!
虽然离得很远,但我望见这背影,短发,白花,心下断定,这就是蓝生!她怎么会在这?
蓝生好像也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她转头向我这边扫了一眼,我大声喊了她一声,她没理我,屈身一纵,踏上了树木的横干,头也不回地向山林深处飞跃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sè之中了。
莫名其妙!她跑啥啊?
我揣着一肚子疑惑,跳到墙外,这时庄子里面也有响动传来,明显是草堂里的胡家人听到响动,出来查探了。
我正要朝蓝生追去,问问她怎么回事。身后传来的冷冷的低喝,“别动!”
我缓缓转过身,看见这时从墙上跃下了十来个身影,为首的便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胡七郎。
看他走在首位,这厮在胡家的地位也不低啊,俨然是这群青年的首领。我突然明白了,这帮人大概就是胡喜儿当初和我说过的,胡家“显排”里的青年俊杰们了。
“七郎兄弟,是我,左六。”我赶忙说道。
七郎没有回我的话,而是面sè凝重继续向我走来,他身后这群人也缓缓向前,有要把我包围起来的趋势!我心下很是纳闷,他们这是要嘎哈?都说是我了,还气势汹汹的,找茬打架么?
想到这,我握紧双拳,调整了一下身体状态,闭紧最不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们逼近。
他们在我身前站稳,有两个青年不着痕迹地把我的退路也封死了。其中一个退了几步,我回头看了看他,他蹲下身子察看了一下那堆还在缓缓开放的白sè花丛。
“七哥!他已经死了。”这青年抬头跟七郎说道。
原来这堆花是人的尸体!我猛然醒悟,是了,这是蓝生的荼蘼之术!蓝生杀了人了!
我没时间想蓝生为什么自己出来杀人,我看到七郎面sè一紧。
七郎没有理我,直接走了过去,也俯身查探起来,我开始好奇地盯着他们,这帮哥们不是以为这人是我杀的吧?我不过是正好醒得早点,在院子里乘凉,比你们也刚早来了一步而已啊!
不过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一股一股凌厉的压迫,和那种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傲气,我心底雪亮,他们应该是因为前些ri子,道镜的那只手,而对我心生不满吧。
看来那道镜之手,现今还是无主之物,我不由得想到,要不然,他们不会对我这么敌视,一个个牛逼哄哄的。
我自然不屑于跟他们废话,清者自清,实在看我不顺眼的话,大可以动手来干上一场。
我继续调整身体状态,这时听见七郎嘶哑的悲呼,“喜子!!!”
其余人也是大惊失sè,顾不得我,全都围在那簇花丛周围。更有几个人直接叫嚎哭了出来,“是喜子!这是喜子的念珠!”
不会,吧?他们喊,喜子?那不就是,胡喜儿么?!
我脑袋“轰”的一声巨响,蓝生,蓝生,杀了胡喜儿???
不对!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让我,看看。”我踉踉跄跄地向着花丛走去。
“呀!这什么术法,如此歹毒,把人当成肥料么!左六,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吧?”其中一个留长发的青年站起身,用尖细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俯下身来,眼前这人已经面目全非了,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sè根须,看衣服正是白天晚饭时,胡喜儿穿的那套!我的心里一阵抽搐,而他的手腕上,见鬼!那正是胡喜儿从不离身的那串念珠!
冷静!冷静!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渐渐我好像突然抓住了一点什么重要的东西!蓝生实在没有杀胡喜儿的理由!她还要教我在十洲的生存之道!她晚饭时还说要教我运术的技巧!
可是我刚才的确是看见了蓝生!或许有些远,但我觉得那个背影就是蓝生,这也的确是蓝生的荼蘼之术!这又怎么解释?
我又有些茫然,虽然从心底一点都不相信,是蓝生杀了胡喜儿,可,我分明是看见了的!
“左六,我们都知道喜子和你是发小,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说吧。”又有一个青年对我说道。
“跟他废特么什么话呀,喜子的死,我看呐,跟他脱不了干系,先打残他,再给三姑处置!”说话的又是刚刚的那个长头发的家伙。他的嗓音娘炮至极,听得我好一阵反胃。
我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站起来,缓缓说道:“我也只比你们早来了一步,我来的时候,什么人都没看见。”我瞬间就下了一个决定,不能说出蓝生!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还有,”我盯着这个长发青年,“娘娘腔,别老整那干打雷不下雨的事,你不要打残我么,你可以动手了。”
胡喜儿莫名其妙的死,蓝生莫名其妙的离去,让我心口泛起了滔天的怒意,这里面一定有yīn谋!正愁无处发泄,这个娘炮却跳出来咬我,看我今天不敲掉他满嘴牙!
“净月!你胡说什么呢!谁都知道左六跟喜子的关系,快给客人道歉!”七郎皱了皱眉头,对那个长发妖男喝到。
“七郎呀~你脑袋锈掉啦!你也帮这个小杂种说话呀?凭什么三姑你们都对他那么好!”娘炮君满脸通红,显然七郎的态度令他很不满意。
我没有发作,尤其是听他叫我小杂种之后,我甚至笑了出来。
指着这个娘炮,用近乎平静口气对旁边人说道:“啥也别唠了,今天,你们谁敢拦我,连这个娘娘腔,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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