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长练依旧在飘舞着,似乎带着神韵一般,歌清郁望了望,她说道:“医师杨,以前找不到你,现在你终于是肯现身了。你这只不系之舟也该是时候停泊了。”说着她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萧清冷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萧清冷沉吟了一声,他说道:“不系之舟虽然看似自由,却是随波逐流,就好像蒲公英一样,其实它的自在都是佯装的,不能自主的。”
歌清郁莺莺地笑了笑,她说道:“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医师杨就是这种人,但他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永远依附在别人的身边,卑微的甚至还不如蒲公英。”
萧清冷笑了笑,即使是故人相见,他们也不能自在地谈笑,这样的对话倒是好像是陌路人一般,只是多了一层联系,人家肯和你多聊两句罢了。
歌清郁并起两指,她将手指一划,那空中的幽蓝色长练就好像灵蛇一般在空中纵横,只听她黯然说道:“人这一世有多少时刻是不由自主的,就好像这彩带一样,没有生命,没有智慧,没有感情,只能任人驱使,诸般人有诸般用法罢了。”她笑了笑,说道:“你说呢?”
萧清冷想了想,终是回应道:“仙子,但在我心目中绝对没有屈服,即使天不予我,我也会战到最后一刻。”
他说得十分诚恳,竟然连歌清郁也怔了一怔,她突然间笑了起来,“你还是这样的自信,只是成事在天,你尽了人事,结局又如何?罢了罢了,我只说这一句,萧清冷,去安阳吧,那里需要你。”说着她收了长练,转身就要离开。
萧清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仙子,那晏姑娘怎么办?”
歌清郁的身子突然停住了,她回首说道:“她明白了自然会醒的,悲天悯人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压到自己心底去,悲剧大部分都是自己造成的,既然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又何必要生出来呢?是她自己不醒,别人帮不了她。”说着她回过了头去,她轻声说道:“萧清冷,如果有一天她醒了,或许受的伤害还要大,难保你不会像对待南儿一样对待她,有一天或许我也会成为你的对手,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如果那一天来了不要留手,只怕到时候我就不是今日的我了,物可换,星可移,人总是在变的。”
歌清郁走入了迷雾之中,她朝着晏观音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她幽幽说道:“只是到时候,只盼你别再辜负她了,世间的女人都是脆弱的。”说着清丽的脸上也不禁有了泪痕,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说出来,舒服多了,仙子是没有泪水的,我不是仙。”她微微回头,但并没有看萧清冷,她说道:“女人最受不起的就是伤害,你要是不想伤害她,就把我的故事说给她听吧,如果她自己离开了,也省得浪费你们的感情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需要感情的。”
呵呵的一声笑,歌清郁已经消失在这茫茫的白色当中。
萧清冷呆了好一阵子,他幽幽自语道:“安阳,我该动身了,在山中耗了一日一夜,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龙蟠!”他紧紧皱起了眉头,一阵不安袭上了心头。
陈霓韵他们依旧呆在原地,只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在可以见物的地方踱步,倒是似乎在坐牢一般。萧清冷抱着晏观音慢慢走了过来,一脸沉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压在心头,即使是喘息也是那般的艰难。
陈霓韵赶忙冲了过来,她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干什么去了,让我们整整等了半个多时辰,在地都快走烂了。”
萧清冷笑了笑,他说道:“那我们可以走了,离开这里。”
陈霓韵瞪大了眼睛,她惊喜地说道:“真的吗?”
萧清冷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耽误了一日一夜,这对当前的局面来说何其可怕,几乎与江湖脱节,要知道当年一天就覆灭了离愁宫的实力,他太了解时间的重要性了,只要抓住时机,对手会给你致命的打击,这是最可怕的。
萧清冷对着尚九幽说道:“尚先生,只怕到了安阳还要请你帮帮忙才是。”
尚九幽沉吟了一声,他说道:“小事,只是尚某现在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既然大哥都相信了公子,我就也不防备了。”说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萧清冷点了点头,他说道:“也好,尚先生你带路,我们现在就走出去。”
尚九幽应了一声,已然走到了众人的前面,他说道:“大家跟我来。”
整整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才走出了这片迷雾笼罩的树林,尚九幽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刚才那个真的是歌清郁城主吗?”似乎十分希冀的样子。
萧清冷点了点头,他说道:“自然是的,除了少数几人,谁还能在这样的迷雾下不迷失路径。”
尚九幽应了一声,他说道:“那歌城主一向可好?”
萧清冷皱了皱眉,他说道:“尚先生,你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多了。”
尚九幽似乎有些遮掩,他慌忙地说道:“没有,只是这样的奇女子,老夫渴望一见罢了,岂能有他啊。”说着故作镇定地笑了起来。
“放屁,老子最讨厌你这副虚假的样子了,你的心不早就被歌清郁掉下面纱的一瞬间被偷走了。”肖夕阳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
萧清冷瞧了瞧怀中的晏观音,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左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就在这里讲给你听吧?”
萧清冷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正要说话的尚九幽道:“你们都在这里听好了,我讲个故事,你们都仔细听听吧,再美的人也有悲伤的往事。”
众人都愣住了,望着萧清冷那深邃的眼睛竟然都没有半点回应,似乎被这突然的一声给震住了一般。
十五面前......
临近突厥的凉州。
一个女子点动趾尖,整个人翩然飘升起来,她跃动着轻盈的身影,身上的轻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是舞者,也是孤独者,在她的面纱后掩盖着她的绝世容貌,但是她身上的力量却足以让任何人惊颤,她就是清郁。
这一年她十八岁。
她向往自由,憧憬阳光,可是她却在漆黑的屋子呆了好几年,她因为身上的力量被人排斥,甚至被视为妖物。
不过此时她却笑了,好像找到了出路一样发疯似地奔跑,即使双足被割破也没有半点停滞,她疯笑着......
凉州的石板街上布满了脚印,只是把它印在地上的不是泥,不是水,而是鲜血。
清郁在城门前站立着,望着城垒上硕大的“凉”字,突然间睁圆了双眸,闪电般的掷出匕首,竟透过顽石末入了城墙中。
“拦住她!”一个声音传来。
清郁瞥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说道:“爹你真的要拦我吗?”
这个男子虽只四十来岁可双鬓已然染霜,现在看来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当然这与他的承担的重任有关,凉州是大唐的边关重镇。他身为凉州都护,自然当以身作则,为拱卫大唐朝而尽心尽责。
他冷然说道:“跟我回去!”
“大人好威风,好气派。如此命令的口吻当真是只有执掌执掌大唐门户的宇文大人才行!”清郁冷冷地笑道。
“不用多说,今日跟我回去,诸事可休,否则别怪我......”顿了顿又道:“别怪我手下无情。”
清郁哼笑了一声,依旧往城外走去,“我不是什么妖物,你不可能禁锢我,我也不是宠物,你无法主宰我。”
“拦住她。”宇文大人喝道。
守城的戍卒们答应着向清郁围去。
清郁冷冷地笑着,她说道:“再会。”
士兵们几乎是同时倒下没有声音没有血迹甚至没有伤口,但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果然是妖女!”宇文大人将眉皱起斩钉截铁地说:“给我杀!”继而又无力地补说道:“杀。”
清郁呵呵笑着径直向城外走去。。。。。。。
紧闭的城门突然间化为灰烬,她冷然说道:“谁也禁锢不住我的自由,我是妖孽,那你是什么?”
宇文大人怒哼了一声说道:“家门不幸,你和你娘都是妖孽,当初我就该处决了你们,也省得今日在这里丢人显眼。”
歌清郁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说道:“我是妖物,呵呵,宇文瀚,是谁帮你击溃突厥兵马的,要不是我们母女你有今日的风光。”说着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刷的一个闪身居然已经走出了几丈远。
宇文大人立即上马追赶了上去,然而即使他们骑的是百里挑一的作战良马,可似乎总是追不上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
宇文大人紧握着双拳指甲嵌入皮内,他从属下那取来良弓箭羽瞬间对着清郁就搭好了,可是却久久不忍射出。他大吼了一声,终将箭射了出去。
清郁头回也不回只是苦笑着闭上了眼,“来吧,看这回你是否又杀得死我。”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箭只是听到了一个深沉的声音。
清郁惊奇的回过头去,只见一匹红鬃烈马上坐着个带着黑铁兽具的少年男子,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眼眸深邃,似乎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他手中的短鞭是糅合五金制造的,在柔和的日光下依旧显得寒气凌人,与他骄人的英气相称,气质显得十分巍然。
箭已经断了,就落在宇文大人的马蹄前。
宇文大人似乎松了口气,不过依旧严肃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挠朝廷办事。”
那少年呵呵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什么朝廷,我只知道皇帝老子也管不着我。”我说得十分自然,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我答应过皇上护卫边关,绝不违背誓约。所以即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可以放弃。”继而他转向清郁说道:“不是父亲不想认可你,而是你们母女太过可怕,我师傅说你们是妖孽。”
清郁目光变得更加凌厉,她诡异地笑了笑,“又是南柯梦说的,你能不能换个话讲,有本事让他来收了我。”
那个少年有些木然回首凝视着清郁,目光变得有些诡异:“你是他的女儿?”
“不是。”清郁坚定的说,“至少我不承认。”
此时的男子笑道:“这倒是很有意思。”他看着宇文大人,那眼光十分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宇文大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你到底是谁?”
少年淡然的说道:“我姓萧。”
宇文大人紧了紧拳头他感觉到从那萧姓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虽然不重,可是却显得更加深沉,有杀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气有了沉稳。这样的对手才是真真值得重视的。此时的宇文大人不得不将全部的精神的集中起来面对着这个少年,在这个毫无修饰的贵族气概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像是站在巍峨高山前的顽石。他真的难以置信这个少年竟然有这样的气质。
宇文大人起面对着这样完美的男子,尽管他对这个男子有着对一般人难得的好感,尽管他并不想出手,尽管......不过他也压制不住内心中寻求一个对手的渴望。
他下意识的握住了佩在马颈处的长剑紧张在眉宇间凝聚起来。
萧姓少年此时也有着同样的心境,他紧了紧手中的短鞭,将全身的气力都凝住在它的身上,让它微微地竖了起来,如同长锏一般。
打斗似乎一触即发。
宇文大人抽出鞘中的利器,从马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辉,犹如闪电一般,快得令人辨不清方向,连来势也不清楚,似乎立马就能将把那萧姓少年斩于马下。
可是萧姓少年只是笑了笑,以令人难以置的速度用银鞭夹住了长剑,就在一阵摩擦后两人被巨大的反冲力分开,竟然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