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于近战术的理解,何星自然是远不及殷厉的。
相比于从小练习近战格斗术与古武术,甚至时常与他那身为少校的老爹切磋实战的殷厉来说,才接触剑法几天之久的何星,只能算是个门外汉。
而对于身体的打磨,何星自然与殷厉也不能相提并论。
在一瞬之间的交锋,何星便意识到了这点,并吃了苦头。
何星本来是想以扫地剑法攻击式攻其下盘的,奈何被殷厉在半路拦截,硬生生在半空中被扛了下来。
两人短兵相接,何星握着剑甲的手已经被震得发酥发麻,虎口疼的就像是撕裂了一般。至于殷厉,则只是感受到了剧烈撞击的快感。
并无任何不适的殷厉在一瞬之间变招,右脚伸进了何星分开的两腿下,左右各踢了一下,一脚是何星的左膝弯,一脚是何星的右脚腕。
何星顿时便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姿势难看极了。
殷厉心道果然想多了,这整个孤儿院,想来也不会有人能够在他手下走过五招,他似乎太高估这个孤儿了。
他三招都走不过。
殷厉将臂铠微微低垂,朝向了何星。
志勤赶紧提醒道:“小子,他那臂铠里有猫腻!”
何星心中一紧,举剑便挡。
果然如志勤所说,从那臂铠上对向何星的拳头位置,开了一个直径五厘米的空洞,一股积蓄已久的空气冲击波从中喷涌而出,撞击在了恰巧挡来的剑甲之上。
“轰”
这次的声音,比之方才,要响了几倍。
这大概与雷鸣声几无差异,这次不止三层楼房里听得清,就连一楼的老柴听得清,小巷里的长发少年也听得清,隔壁寝室楼里,也依稀耳闻了。
“今年怎么了,老是下雪打雷。”秦晖的一个跟班抱怨道。
“贼老天,坏我雅兴。”秦晖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转眼融化在薄薄一层雪地上不见了。
军库楼一楼里,柴老放下了手里的电脑,神色平淡如常,缓缓朝三楼去了。
……
三楼里,何星已经被冲击波震得坐在地上倒滑了出去,直到顶在了身后坚实的墙壁上。
何星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胳膊已经没了知觉,剑甲还在发出“嗡嗡”的颤鸣声。
若不是何星用剑甲挡了,这一气炮轰在何星的脖颈上,怕是够何星昏迷几天的了。
“嘿,你还算有点用。”危机关头的何星似乎忘了称呼志勤为前辈,直呼了你,甚至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在此之前,他心里一直觉得志勤是没用的。
志勤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身体里有内力,纵使用剑甲去挡,这一炮下来,你也扛不住的。”
“现在该如何是好?”何星急切的问,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妙。
志勤摇头道:“啧啧,若是想赢啊,怕是只有做到剑气合一才行。以你的潜质我以为你能三四天便做到这一步,没曾想这都一周过去了,你还做不到。”
“那不是完了?”何星心中咯噔一声,暗呼完蛋。
“善哉善哉,我看也不一定。”志勤悠悠道,“往往很多练武之人,瓶颈都是在那危机时刻突破的,还是可以碰碰运气的。”
“碰运气?”何星脸色难看极了,这可不是个好方法。
站在不远处的殷厉低敛了眉眼,冷声道:“别做无谓的抵抗了,省的多受罪。我省事,你也省事。”
何星可不是个喜欢放弃抵抗的人。
他拿着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沉声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了。”
话音落下,何星按下了第二个按钮。
剑刃分离,“咻咻”而转,何星提着剑往前走了许多步,快接近殷厉时才停了下来。
殷厉轻“咦”了一声,便又沉寂了下去,大概又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这般想着。
何星轻咬牙关,闭上了双目,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且碰碰运气吧,他这般想着。
等何星睁开眼来,心中略有平和,紧张业已散去七七八八。
二人四目相接,殷厉双眼眯了一下。
“真是麻烦。”他嘟囔了一声,小腿蹬在地上,爆发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力量,像颗导弹一样冲向了何星。
他的速度极快,爆发力极强,风刮着他的黑皮衣猎猎作响。
他右手的臂铠瞄准的是何星的胸口,左手则瞄准了何星的脑袋,以防何星再用剑挡住。
何星往后撤了一步,自然是举剑便挡。
扫地剑法并不是只扫下盘,亦可以平扫,人总要懂得变通。
何星与殷厉第二次短兵相接在了一起,何星的第一剑挡住了殷厉砸向他胸口的一拳,而后双脚继续后撤,这早就准备好的后撤,将力道卸去了一些。
所以这次的何星并没有先前那般狼狈,当殷厉砸向他脑袋的一拳落下时,何星有多余的功夫,将剑甲上移挡下了那砸向脑袋的一拳。
殷厉皱了下眉头,也不犹豫,直接将右手打向了何星的肩膀。
何星也不慌乱,挡下上面的挡下面的,剑虽未朝下,但也是扫来荡去,似乎将那殷厉的每一招都当作落叶垃圾一般扫挡着。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错落有致,步步后退,已经熟练至极。
殷厉看着何星做着这一套动作,就仿佛在看一段奇异的舞蹈。
他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倒是在进攻的过程中,被那剑甲旋转的剑刃,划伤了胳膊,黑皮衣外翻了开来。
何星竟然抵挡住了殷厉所有的攻击。
何星此前每一次做这些动作都很是认真,但没有一次如此的专注。
是的,认真是一回事,专注是另一回事。
人真的很难做到将整颗心全部放在一整件事情上,倘若一旦做到,那便是专注。
此刻何星的专注,源于紧张,源于害怕,源于赌注。
当机会只有一次,人或许真的能激发更多的潜能。
何星的脚终于抵在了墙壁上,与此同时,柴老也踏上了三楼,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何星挡下殷厉的最后一拳眼睛盯着殷厉,脚顶在了墙上,弯曲用力,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箭,豁然弹出反冲向了殷厉。
三片剑刃旋转着,与楼外的风遥相呼应。
何星听着“咻咻”的声响,心中突有明悟。
在此之前,他对身体内的内力,那一股豆粒般大小的热流,一直看作是液体,比作水。
盖因为这内力在身体经脉中,就如同水流一般流淌,丝丝缕缕绵绵不绝。
何星在这一瞬间,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志勤一直在强调人气合一,在身体内的这股奇异能量,不称为内力,或许称为内气才更确切一些。
所以他在身体内的游走方式,应该是类似风,而非类似水。只是如今这股力量太少,给人错觉像是水罢了。
在此之前,何星一直尝试将这股力量像水流一样挖沟凿渠,将他引导出来,这才导致他一直都不成功。
这是一口气,气愤的气,人争一口气的气!
他应该是迸发出来,像大风刮来的力量,而不是涓涓流水一般。
领悟至此,此前一切的不通,瞬间便通了。
若是夸张些来说,何星此刻的身体里,在丹田处,起了一个风眼,而后刮起了一股微风,微风徐徐旋转,越转越大,变成了龙卷风,变成了暴风。
那是一粒气产生的力量,就像大风刮来,通过劳宫穴的大门,缭绕在了剑上。
这是一把带着气的剑,人争一口气的气。
这是一把带着风的剑,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风。
一切在一瞬间发生。
殷厉看得出这一剑的力量,当力量可以用肉眼看得出来,那便很恐怖了。
但他还得接这一招,他没得选,他没退路。
他将两件银色的臂铠极为迅速的抬了起来,同时放出了冲击炮。
这一声,大概大过雷了。
志勤志得意满的笑了,似乎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老柴笑了,开怀的笑。
隔壁宿舍楼里,除了睡觉死的,大都醒了,暗暗咒骂着不给人片刻安宁的贼老天。
至于楼下的秦晖,嘴里的烟被这一响,直接惊的掉到了地上。
烟见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