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五族。
冰冷而祥和的夜晚,凄清的月静静挂天幕上,星光黯淡。曾经七里峒的地方,一座座搭成的木屋正静静沐浴晚风之。
这样的夜,这样的风……
就仿佛多年前的往事,一点点,脑海,轻轻浮起。
曾几何时,这片土地也是那般的宁静,祥和,五族之间,没有硝烟,没有战火,仿如一个世外桃源,远离这尘世的浮华。仿佛这世间一切的和谐,都能这里找到。
然而,却又突然那么一天,战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烧毁了房屋,烧毁了祭坛,连同那多年来的和平信仰,一起烧毁了。无情的战火,带着惨痛与血泪,蔓延整个南疆。
兽神,这个古老的名字,曾是整个南疆五族的忌讳,也曾神州浩土之上掀起惊涛骇浪,而今,却也随着历史车轮的滚滚前进,永远地埋没长河。只是,那坚韧的石壁之下,那沙石铺成的道路两旁,却还清晰地残留着兽妖的痕迹。
时光如水,一转眼,仿佛又过去了那么多年。
有多久了?
没有人能记清,仿佛很久很久,却又像是,就昨天。
有时,人生就是这样无常,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会生什么。
就仿如眼前,这宁静的夜,又有谁能看到那深藏黑暗的阴冷?
犬神祭坛。
一弯冓火正静静燃着,下方,两个苗族战士手持长矛,分立两旁。弯曲的山道通往黑暗深处,那里,便是苗族大巫师居住的地方。轻轻的晚风自前方吹来,竟是有微微的凉意。忽然间,风似是大了些,将那弯冓火吹得摇曳不定,几丝火星还从火盆里飞溅了出来。
“咔嚓……”
像是什么突然间断了,很远的远处,忽然传来这一声清脆的响声。
两个苗族战士似是都听到了这清脆的声音,脸上一紧,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看向四周。漆黑的暗夜一片寂静,没有半个人影。
深的危险,往往隐深的黑暗之。
“叽哩咕噜呱啦啦,胡噜噜叽哩叽哩……”
其一人另一人耳旁指手划脚道,大意便是要那人留这里,自己过去看看,另一人也叽哩咕噜说了一些,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那人便拿着长矛,缓缓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坚实的地面响起嗒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苗族战士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之,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来,他的身子却是忽地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有着某种预感一般,就那样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等了许久,黑暗之那人却是还没有回来,祭坛下的苗族战士渐渐有些按捺不住,心奇怪,却也只好跟了过去。沙石的路面踩脚下,出独有的响声,黑暗之什么也没有看到,却是恍惚间从风闻到了一点气息。
一点点特别的气息——
那掺杂夜风之,看似毫不起眼,却又让人心惊肉跳——
血腥气!
苗族战士心一紧,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缓缓往前走了过去。
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丁点殷红的东西,苗族战士沾手一看,顿时愣了一愣。
殷红的鲜血,尚未干涸,上面,还留有余温。
一个疑惑悄然袭上心头,却又像是,无比沉重。
生什么事了?
再往前走,血迹越来越多,忽一处坚实的地面,现了一大片血迹,浓烈的血腥气有些刺鼻,然而,却是没有看到先前那个苗族战士的身影。再往前,又似是没有血迹了,仿佛一切的故事,都终止这里。
那人仰头一看,顿时整个表情呆了一呆,一具浮尸高挂树枝之上,清冷的月光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却是看得格外清晰,仿佛只剩下骨头,却又有分明的血肉粘上面。
好残忍的手法!
苗族战士心一惊,整个人已是如坠寒冰,从头凉到了脚底,脚下已是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却似是,忽然碰到了什么,止了那里。
来时一片空旷,如今却是……
苗族战士回过头去,黑暗之仿佛看到一只硕大的躯体,就仿如一堵墙,横了身前。他缓缓抬起头,一点点往上看去,那堵墙越升越高,终三四十丈的地方,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仿如来自洪荒的巨兽,突然出现眼前。
那竟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黑暗之,蜥蜴周身的鳞片正一闪一闪泛着红光,仿如殷红的鲜血眼前跳动一般,格外妖异。
苗族战士看着那巨型蜥蜴,似是忽然间懵了,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直到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从空突然罩了下来,才似是从懵懂反应过来,惊叫一声——
“啊!”
这凄厉的惨叫声,这黑暗远远传了开去,仿如一个噩梦,将人们从梦惊醒。
七里峒,一盏盏灯亮了起来,本是三半夜,却是万家灯火。
“吱嘎……”
一扇扇木门悄然打开了,一双双朦胧的眼睛从屋内探了出来。
“叽哩叽哩胡噜噜?……”
“胡啦啦叽哩哩,叽呱啦呱啦……”
“吾咔啦叽哩,咕噜哇咔塞……”
一时之间,声音四起,大概说的便是“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大叫……三半夜的,吵什么吵?”之类的话了。
一些人眼睛还没睁开,却是已经又将门关了回去;另一些人,什么也没看到,以为是哪只阿猫阿狗乱叫,便性关了门不再理会;自然,也有一些人,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高大血影,以为是做梦,便又退回屋里,关门的那一刹那却又似是突然清醒了,于是再将门打开,顿时看得真切,却又不由得吓得放声大叫。
“啊!”
一时之间,这古老的乡村,惊声四起,仿如远古的战火,再燃起。
“吼!”
一声长啸,响彻整个南疆。
那古老的山谷,那正闭目的一双眼睛,忽然睁了开来,却是带着几分睿智光芒。
“终于,又出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