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答,反而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放我出去!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明明刚才她正和哥哥在一起,他们做了这么多准备,为什么还是被抓,阁楼已经被重重守卫,他们是怎么把自己运出来的?
裴央央敲击身边的木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木板上还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这好像是……船?
难道是龙舟赛的龙舟?
她现在正被困在龙舟里,带走她的人是那支龙舟队?
裴央央还记得,自己当时刚准备和二哥一起离开,忽然被人群冲散,感觉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晕倒了……
木雕!
老爷爷送她的木雕!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一个瞎眼的老人,竟然早就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裴央央心中惊骇,很快,外面的人就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被放在地上。
周围静悄悄的,等待片刻,哗啦一声,龙舟船舱木板被人打开,眼前天光大亮。
明亮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又见面了,小姑娘。”
她身形一晃,仔细看去,不久前刚送过她木雕的老人正站在她面前。
头发依旧花白,面容苍老,眼睛上两个硕大狰狞的疤痕,衣衫朴素,但给人的感觉已完全不同。
他脸上带笑,神色从容,好几名虎背熊腰的侍卫手持武器,护卫在他周围,一看就不是寻常老人家。
一名穿着红色龙舟比赛服装的人单膝跪地,道:“义父,人已带到!”
义父?!
裴央央心中大惊。
她曾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和甄开泰勾结,五年前杀害她,后来又熟悉绑架她的人,竟然眼前这个老人!
裴央央转头看了一圈,看到大殿和眼前的龙椅,差点以为是皇宫,后来才发现这地方比朝堂大殿要小一点,却是打造得一模一样。
视线在那龙椅上顿了顿,然后看向周围。
发现她刚才果然一直被关在龙舟里,旁边还有十一名身穿红色比赛服装的龙舟船员,可是龙舟比赛,每支船十二人,现在还少一个。
老人站在她对面,身后站着十多个手持武器的侍卫。
庭院之外,也到处有人把守,密不透风。
裴央央:“你们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朕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听到他自称“朕”,裴央央皱眉,冷声道:“我和你不熟,更何况,我不会和杀了我的人叙旧。”
以前她看这个老人疯疯癫癫,心生怜悯,现在已经彻底冷下来。
老人却笑起来。
“看来你都知道了,裴鸿的女儿,确实聪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和朕可是熟得很,你忘记了吗?朕以前还抱过你呢。”
裴央央震惊,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见对方一直笑着看向自己,表情笃定,心里顿时生出一个诡异的猜测。
“你……想夺皇位?”她试探着问。
老人当即冷笑一声,道:“夺?那皇位本来就是朕的,是谢凛从朕手中偷走了皇位,偷走了天下。”
“裴央央,你应该已经猜到朕的身份了,不是吗?”
裴央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已经出现一个人的名字。
先帝。
谢景行。
五年前,她死后不久,谢凛发动宫变,带兵杀入皇宫,提剑逼先帝退位,随后将其送入太极宫养老。
三年前,太极宫一场大火,烧死了里面的十几名宫女太监,就连先帝也惨死其中,朝廷为其举行国葬。
难道他竟没有死?
一直躲在皇宫中,暗中谋划,就是想夺回皇位?
裴央央心中惊骇,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幼时曾随父亲入宫,得见先帝。先帝见她可爱,确实曾经抱过她,只是那时裴央央年纪小,记不太清,再加上后来再也没见过。
在她印象中,年轻时的先帝应当是英明神武,完全无法和眼前这个满脸疮疤、苍老岣嵝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怪之前他会出现在皇宫,难怪他对皇宫中密道了如指掌,难怪他那么恨谢凛……
谢景行见她脸色煞白,笑了一声。
“怎么?怕了?放心,朕不会杀你的。”
他抬起手,要去触碰裴央央,却被裴央央迅速闪躲。
扑了空,他停顿片刻,慢慢收回手,道:“躲什么?你之前见我的时候不是还帮过朕吗?”
裴央央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对方就是当初杀自己的人,就算他被人踩死,她也不会伸手帮忙。
发现她就连看都不看自己,谢景行又道:“放心,你现在可是大顺的祥瑞,是上天庇佑皇室的证明,朕怎么舍得杀你?”
裴央央攥紧拳,问道:“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我?”
谢景行冷笑一声,道:“朕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表面看着听话懂事,骨子里离经叛道,处处和朕作对!他不听话,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当初是看到谢凛乖巧听话,觉得可以随意拿捏,他才会下旨册封,却没想到谢凛年纪渐长,竟然开始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只是让他把几个不服从命令的官员杀了,他却推三阻四,说什么忠诚纳谏,不可杀,竟然敢和他对着来。
他想要的是一个傀儡太子,不是敌人!
杀裴央央,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教训,希望他以后能安分守己,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却没想到,他低估了裴央央对谢凛的重要性,裴央央死后,谢凛彻底疯了。
逼宫、退位、登基,还把他幽禁太极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只能假死逃生,韬光养晦,谋划重新夺回皇位,但谁也没想到,裴央央竟然又活了。
如果说谢凛现在是一只疯狂的野兽,那裴央央就是牵着他的锁链,利用裴央央的影响力,就可以完全掌控谢凛。
要他疯,他就会疯。
要他死,谢景行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插入自己的心脏。
多好的锁链啊。
谢景行脸上出现癫狂的神色,抬起手,激动道:“每次谢凛发现你有危险,他都会发狂,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反应?这次,朕可是亲自为他准备了不少观众啊。”
裴央央大惊失色。
她想到先帝千方百计把她带走,却不杀。
想到今日聚集在护城河畔的百姓们,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想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
“你的目标不是我,你是想利用我……逼谢凛发疯!你想让他失去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