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边!”
林二妞跟在林大娃身后,伸着胳膊,指着林二胜所在的位置!
林二胜转头,看到来势汹汹的兄妹俩,心里一咯噔!在顾不得躺在地上的乔知青,赶忙跑过去,揽住他俩!
“大娃,你不在家里读书,来这干啥!”
“回去!”
“起开!”
听到这个声音,他都恶心!更别提这个人挡了他的路!
林二胜一愣,这是他家大娃?
这小子性子是轴,可也能忍,以往都是这么做的,都不见他说啥,家里爱咋闹咋闹,只要不拦着他读书就成!
可今,他这样子,明显不对!
“大娃,你娘没事,回家去吧,你不是要些什么文章吗,别耽搁了!”
记忆回笼,往事一慕慕呈现,那年,二妞跑过去,说娘又被打了!
他当时,正在屋里写文章,准备寄到报社,赚点稿费,跟人换一本书!
门关着,门上的铜扣被二妞拍的啪啪响,文章写的正顺畅,忽然被打断,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手边的茶碗被他甩出去,穿过窗户,摔在地上!
二妞哭嚎着跑出院子,声音越来越少小,直至消失!
没了吵闹声,院子又恢复了宁静,打乱的思路被理顺,他奋笔疾书,越写越顺手,直至月上稍头,才停下笔!
起身走出院子,才发觉,外面是那样的安静!
安静的让人窒息!
当他走出院子,走上这条小路,看到一簇簇燃烧的火把!
哭声,喊声,痛呼声!
全都涌进他的脑袋里!
那时,阿娘就如现在一样,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还是回来晚了!
回忆不过是刹那间,能考上省壮元,飞出小山村,林大娃的智商可想而知!
林大娃确定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他娘是下午收工后,才投的河!
现在是上午,同样是躺在那,头发乱了,额头肿了,嘴角青紫,衣襟上点点嫣红,可衣服没湿!头发也没湿!
双眼无神,没有焦距!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
当娘的被打,亲儿子视若无睹,娘心的心该有多痛,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
父,子!
何为父,何为子!
十七岁的少年,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拎起不比他矮半个头的林二胜,一推,一甩,人便栽进麦田里,压倒一大片麦穗!
“啊!大哥!”
林二妞被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大哥怎么把爹摔田里了!
四周都是割麦子时发出的唰唰声,二妞的惊呼并没有引气太多人的注意,或许是听到了,也没人在意!
看热闹跟饿肚子相比,还是肚子重要些,热闹随时都有得看,粮食分到别人袋子里,可进不到自己肚子!
没了拦路的,林大娃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先是把脉,后又检查她的伤口!
还好,他没回来晚了,娘还在!
二娃,三娃,小妹也都好好的!
“看好娘!”
“嗯!”
林二妞赶忙点头,蹲下去,拉住娘的手!另外三个小娃看到她,抹着眼泪,朝她怕过来!
兄妹几个抱坐一团,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嘶,奶,好痛,”
“奶的乖乖受罪了,不哭啊,在地里闹让人看笑话,等晚上回去,在让你爹教训她!”
“刚我头发被她扯掉一大把,你让爹把那死女人的头发全剪了!”
剪头发!
老太太没敢接这岔!
那头发是说剪就能剪的,真给剪了,老二家的敢跟她们祖孙俩拼命!
“奶,你咋不说话,让爹把那女人的头发剪了,让她扯我的头发!只是把她头发剪了,没垛她爪子,便宜她了!”
“那臭婆娘,整天挨揍也没见她收敛一点,上来就扯我头发,你看看,头皮都给我扯破了,肯定秃了一大块!”
“啊!”
头皮一紧,两条黑黝黝的麻花辫贴着头皮,齐刷刷的用镰刀割下来,丢到地上!
“林大娃,我跟你拼了!”
小黑妞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箩筐砸向拿着镰刀的少年!
林大娃抬脚,把箩筐踢了回去,箩筐打了个转,砸到林大妞身上!
“狗杂种,兔子崽子,你不想活了,姑奶奶今打不死你!”
“死崽子,老娘打死你!”
祸害终究是祸害,又蠢又恶!
“一条腿折了还能拄着棍走,两条腿都折了呢!”
少年不紧不慢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抖了下上面的绳索,扬起,落下!
“噗通!”
“咔嚓!”
“啊!杀人了,奶,救我!…”
林大娃要杀她!
这个认知在林大妞脑海里炸响!侵蚀整个大脑,求生的本能让她本能的寻求,最依靠!
现在,只有阿奶能够护她!
她,不想死!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林大妞双手抓住麦岔,死命的蠕动上身,拖着被打折的又腿,嘴巴一张一合!
而她的呼喊,注定没有回应,老太太吓愣了!
准确说,是吓傻了!
“咔嚓!”
穿着千层底黑色布鞋的脚,踩在林大妞另一只完好的腿腕上,轻轻一用力,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是林大妞杀猪般的嚎叫声!
“还没晕,伤的不够重!”
厚实的鞋底在断裂处,轻轻碾压,力道一点点,一点点加重!
“啊,…啊…”
起先听到声音,别说是周围忙活的其他人,就是林老头一家,也全当没听到!
老二那一房,整天没事找事,那天不鬼哭狼嚎的闹一通,更别提老二刚逮着他婆娘揍了一顿,现在还搁地上躺着呢!
林大娃过来,林老头回头瞧了一眼,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孙子,而是,这娃,跟她他爹一样,是个闷葫芦!
老二性子闷了点,好歹有把子力气,那小子除了比别人多识俩字,屁用没有!
前两年还指望着他读书,以后能在城里找个轻省活,这两年学校今闹明闹,这会干脆关了!
这小子回来一个多月,窝在屋里,连门都不出,吃喝都是他娘端进去,老大几家早对老二家有意见了!
大妞子虎,教训他一顿也,省的去了两年上阳城,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在说,城里来的那些个知青,不照样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一样,下田刨土克拉!
偏他自个矫情,也是老二两口子惯的!村里谁家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不是当一个壮劳力使!
等听到声音不对,回头一看,林老头差点没直接撅过去!
那个浑身冒着煞气的人,是老二家的大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