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餐刚过午餐还未开始,所以即使是厩四楼之一的财济楼也不免有些清闲。能来这吃饭的大多是有些身份的人,即使没身份也要附庸风雅装出有身份的样来,于是那场中抱着琵琶白纱掩面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一曲弹罢要等两刻钟,重新洗手、焚香、调音之后才肯继续弹下一首,即使弹来弹去都是那么两首曲。
客人们文雅有礼,相互之间低低的说着什么,绝不肯大声喧哗。
“何唯兄这是……”
一桌做了四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长了龅牙的拿了一本书,正宝贝一般的仔仔细细的阅读着,看那样如醉如痴竟是有需魔,甚至不与同桌好友聊天说话也顾不上吃菜。
“咦?黄兄连这都不知道?这呀是印林先生的新作《噬仙》续,不过,还是没完成,不管了先看着。”何唯解释道。
“《噬仙》是何物?”
“黄兄当真不知?”另一个青布衣衫的书生说道,“这《噬仙》如今已然风靡大江南北,凡读书识字者没看过的或许有,不知道的,恐怕只有黄兄一人了！”
“靡靡之音,不登大雅。”黄姓书生嗤之以鼻。
“不然,”何唯摆手,“这《噬仙》不同凡响,讲的是修仙问道追寻正义之途,非是我等凡夫俗能够企及啊！”
“哦?”黄书生惊讶。
一直未开口的那人点头,“这个印林当真奇人,听说是咱们厩人士,不过就连碧玺书社的祝氏兄弟也只见过他两次,以后都是门人代传,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若能见上印先生一面……”何唯一脸神往,“此生无憾啊！”
……
四人还在说着什么,此时正赶上琴师一曲毕,整个财济楼都极为安静,几人的话自是整个楼里都听见了,也有不少别的客人附和着点头,只是,有一桌就快要坐不下去了！
林小印脸上烫的厉害,直把头往下埋,听着别人没边的夸赞林小印心虚呀！这若是她写的别人再怎么夸她都只会觉得开心、荣耀,问题是这是她抄的！虽然根据这个世界的特点略作改动但还是抄的！
“想不到不止烟花之地,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印先生,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生,当真了不得！”坐在林小印旁边的冷竹笑道,尤其加重了先生二字,看着林小印。
面对林小印为他赎身冷竹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道了声谢并且说好以一饭为谢。若感激涕零哭天抢地,也就不是冷竹了吧。
“烟花之地算什么?也配提起印先生大名么?”立刻有人反驳。
冷竹一怔,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一个从青楼出来的人,能够对他曾经流连过的地方谈笑风生已经很难得了,此刻遭人鄙弃,依冷竹的性岂能受得了?
“烟花之地又如何,自古多少风流文章出自烟花之地,怕是比些不争气的读书人也不差什么！”林小印冷笑道,微怒,“想必那印林也没少踏足烟花之地。”
这是实话！
可惜,没人肯信。
“你说什么?”何唯拍案而起。
“不许你侮辱印先生。”青布衣衫的读书人也说道。
“二位兄台,”反倒是姓黄的读书人扯了扯何唯衣袖,“想必这位小兄弟也不是有意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不管有意无意,黄口小儿侮辱印林先生就是不对！他须得向印先生认错！”这话不是那桌书生说的,而是墙角一桌,只有两个人。原本他们很安静的听着,因为坐的位置比较偏,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没想到这会儿突然插话。那人声音十分低沉,看样年纪已经不小,却还在印林与先生之间加了个‘老’字。
“对,印林先生倾其一生心力铸成《噬仙》大作,决不能被他玷污了！”何唯喊道,看样就要动手。
“堂堂读书人争的面红耳赤,真不嫌丢人。”冷竹饮了一口茶,幽幽开口。
“你……”读书人嘛向来都觉得自己很斯文,也最禁不得别人骂有辱斯文,那人一句话立时惹怒了何唯,“你说谁斯文扫地?哼！读书人的事你能懂吗?为了印先生何某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林小印用力按着额头还是止不住一凸一凸的疼,冷竹面寒如冰,十一戒备着一旦有人过来随时踢飞。
“哦?若印先生要你去死呢?”林小印笑问,她已经不十分气恼反而觉得这些读书人迂腐的好笑。
“你,你……”何唯怒不可遏,平时那些之乎者也早就跑到脑后,此时反而语塞,“印先生乃正人君深明大义,岂是你等口中的小人?”
“噗……”不是林小印想笑,只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印林老先生穷其毕生所做?还深明大义,拜托她只是想赚些钱养自己好不好,鼓掌道:“说得好说得好,不知你何时见过印林?”
“我、我自是无缘相见,不过字里行间也可读出其中大义。印先生其实我等凡夫俗能够得见,难道你见过印先生不成?”何唯不服。
林小印摇头,“我是没见过,不过我身边的这位公却见过。”林小印指向冷竹。
“他见过印先生?在、在哪里?”何唯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
林小印耸肩撇嘴,“兴许是在罗秀楼不小心碰到的吧。”这话不假,二人确实是在罗秀楼相识,前后在那里见过两次,不过那何唯万万想不到其中曲折。
“你！你……”何唯青筋暴跳双拳攥紧,一时间竟气的说不出话来。
财济楼一楼的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在一些尴尬的场面中总要有些人出来为大家解围给个台阶下,这次也不例外。店小二已经请来了他们的掌柜,“各位来财济楼吃饭是给老头脸面,不能伺候好各位反而生了事端是小店的不是,”掌柜的四、五十岁模样,笑的憨厚让人一看就生不起怒意来,“不如这样,几位二楼雅间请,大家都是读书人动手毕竟不雅,一桌一个单间各位说什么也就尽可随意了,今日小店请客以向各位客官赔不是可好?”
何唯本来不服,被他身边姓黄的公拉着上了楼,林小印几人也没了心情,索性不吃了。
“好好的一顿饭给搅了,不过,相信那位印先生看到这场面倒是会几开心的。”冷竹起身,轻叹着走出财济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