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白老夫妇视白煦的伤痕为无与伦比的巨创硬是压人在床要求长期休养的话今日白煦该是可以过回日常生活的而非被一群奴仆轮着看护捧药端水的。
幸好有众多书册可排遣时光;然而真正教他万般悬念的却是爱徒三日以来都没出现。探病人川流不息他真正挂心的人儿连衣角也吝于出现。白宅内的下人传得可难听了都说她狼心狗肺、铁石心肠才对师父不加闻问、不理死活。
当然人们都是这样的一迳地捧或一迳地贬全是凑兴而已。
会这般的想她也着实令自己意外。想想在今年以前他们师徒向来各自行走大江南北一隔千万里也不曾牵念或有非见不可的相思。今日才三天未见怎么会想成这般?
有许多事必须得妥善处理然而他竟只是想见叶盼融。听说她三日未回山庄是否又去抓坏人了呢?
才想着呢!恍然由书中抬头一抹黑色衣袂便已由窗口逸入。
盼融!他温柔而欣喜地低唤。
叶盼融搂抱住他并且顺便检查他颈后的伤口。那橘亮色已不见了恐怕当真是日久生情。那赵紫姬想得到师父吗?那为何又要伤他?
忘了?发呆?他放开她轻拍她沉思的面孔。冷凝的面容依然动人心魄的美丽。
师父您对媚药可有研究?
没有。怎么会问这个?他会学医都是为了爱徒研究的自是刀伤毒伤之类的疗法。难不成日后他也得往媚药那边去研习了?他急问:盼融是不是有人对你乱来?一股怒意反常地波涌而上。他不容许有人对她乱来尤其在垂涎她身体这件事上头!
目前没有。但我发现赵紫姬在您身上放了一味‘日久生情’的媚药无人可解。三日来她走访一些名医却无法得到助益只因这种不是寻常的媚药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奇特的媚药。
而知道的人也不十分明白发作时是什么情况又必须怎么去解。
是吗?但为师运功时并无不妥之处。知道不是叶盼融被下药他才放下一颗心。如果赵姑娘对我下了药而初时并不觉有何不适便代表这种药的效用期长一时半刻不会有事。趁这段期间我会多研究的你别担心。瞧你满面风霜这三日奔波了不少地方吧?傻孩子应以照顾好自己为要事的。
她无言地又抱紧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却怎么也放不下一颗为他焦急的心。他不会明白她日子过得好或坏、喜或悲全系乎他的安全快乐与否。如果他有微恙又怎么期盼她快乐平和地度日呢?
师父记得的大夫较多这事让为师自行解决。答应我别挂心了好吗?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求肯定地答应。见着她脸上新添了几处被树枝划到的细伤口轻轻搓抚着。
叶盼融并没有答应只改了话题道:您未来的妻子会尽心服侍您吧?
为什么这么问?
您该拥有最好的。
你已是最好的了为师怕再也找不到更出子了。他笑着摇头。
心口怦然一跳!明知他说的是溢美之辞但他澄澈的黑胖容不得半丝虚伪做作。他只是太善良了才会看不清他人的丑恶才会对加害他的人宽容才会真诚地说她是最好的
陌生的酸涩又涌上眼眶为什么又想流泪了?
白煦担忧地低呼: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呢?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甩甩头抑制了情潮涌动之后才又看向他:没事。我只觉得世间再不会有人如你对我这么好了。
不。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会喜爱你想对你好。只是你将心封闭不让外人有机可乘。
我不要第二个人对我好。
有一天当师父给予的温情令你觉得不足时你会知道有一种撼动人心的情感才是你今生最需要的到时师父可要嘲笑你喽!他哄着她笑着也轻轻摇着她孤单的身子任凭落寞供自己独尝。
而他怀中的叶盼融也只能埋进自己的脸不让他看到她掩不住的绝望与悲哀。
不会了不会再有别人了。她今生最需要的也正是她要不起的。
但只要一时一刻也好就让她偷取一些时光吧
倦了吗?他轻问不免猜想她可能三天三夜地奔波都未曾合眼。
她不敢抬眼只是点头。
到小眠一会吧!他将她带到。
我回房――她并不坚持。
不让为师重温照顾你的那段时光吧!他为她盖上暖被眼中满是回忆:!还记得当时你甚至不及我的腰高哩!大火害得你不能睡一睡又陷入恶梦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抱着你睡也被你踢咬得伤痕累累;一旦入睡反而手脚全锁在我身上若拉开会令你在睡梦中颤抖流泪不止此刻你已亭亭玉立了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你不再同我睡。握住她手絮絮着共同的回忆一开闸便停不了。
她记得的。十二岁那年癸水初来疼得冷汗直冒又被源源不绝流出的血水吓得无措!羞惭与恐惧使她哭闹并且无状地踢打白煦将他锁在大门外承受冰雪加身几乎没染上重玻尔后他们不曾同榻而眠。白煦只庆幸地以为她已能忘掉家破人亡的梦魇不再需要有温暖的胸膛替她驱逐恶梦与恐惧但她却在那年明白自己已成为少女的事实。
共枕而眠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在他温柔的守护下她带着自身的遗憾入眠
二哥!请你成全我!
莽撞急切的语调与一冲进来便下跪磕头的身躯着实令白煦讶然不已!
放下仆人端来的补药连忙扶起小弟: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如果二哥帮得上忙必定全力相助。叶盼融尚在内室沉睡呢!可别让白涛的大嗓门扰醒了才好。
但白涛死不起身非要得到原谅与成全不可:不我不起来我罪该万死!可是我仍厚着脸皮希望二哥先答应了我才会起身。如果他不能得到全宅最善良且最受宠的二哥支持那么他与连丽秋的未来怕是会被当成妇活活给打死了。
涛儿起来吧!除了天地父母之外不该轻易向任何人曲膝。伸出两指轻易将白涛硕大的身体提坐在椅子上。他不理会白涛不可思议的表情再问了一次:到底是什么事呢?
白涛毕竟莽直不再思索二哥何来神力将他提起便要道明来意;但羞惭使得他吞吞吐吐无法立即导出重点: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感情的事本是不由人的何况你一直没有回家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情不自。真的一开始我非常良心不安但却又无法自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白煦深思着小弟如此吞吐的来由不免浮出几点可能;而归列为需要他原谅的情感事件只有――连丽秋?
你恋慕连姑娘是吗?依连丽秋一心想与他成亲的情况来猜小弟应是单相思了。
不!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我们已有三年感情了!白涛驳斥着:我们一直在苦恼要怎么向你开口丽秋只会叫我忍耐等最好的时机她会向你开口但我知道她没那个胆!再不说你们就要成亲了。二哥请你原谅我们、成全我们!我也只敢来对你说。倘若爹与大娘、大哥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你怎么这般糊涂!或许白涛与连丽秋的恋情对他而言是好消息但白煦一心想到的是日后他们会被世人所鄙弃的情景。尽管家人皆成全了他们但成全不代表原谅或接受。通、逆伦的罪名会压在他们身上直至千秋万世。
才二十一岁的白涛并无远行的勇气相信连丽秋更无吃苦的打算;于是他们希望得到原谅并且依然过着原本轻松宽裕的生活何等的浅见无知!
思及此白煦面孔沉凝比起委婉拒绝连丽秋更令他担心的是――他们将自己逼入绝境而不自知。他知道他不会娶连丽秋但并不感恩上天给了他绝佳的退婚借口。
白极大小没见过世面又不懂人情世故可以原谅。唉!可又哪里舍得责备连丽秋有这种行为呢?初恋一去不返有个未婚夫也只是挂名镇日守在深闺担忧着无名无分无依地孤老一生一旦有机会摆脱困境她岂有不加紧把握的道理?
没机会另觅他人白宅内除了年少单纯的白涛还能有谁可以依附?但她为何从未想过可能必须承担的可怕后果呢?
二哥!你开口呀!求你别生气!
涛弟二哥能原谅你但亲人呢?外人呢?爹是何等注重名声的人。虽然现在当家的是大哥而大哥生但他与爹相同地保守。何况行走商场容不得丑事外扬坏了咱们生意让大哥抬不起头。二哥也可以促成你们俩成亲但却保证不了日后会有平静的生活你想过吗?
他的分析却只令白涛惊疑不定地列为怪罪的借口:你不懂的!你没爱过人你怎么会懂我的感觉?要去爱一个人时净想着种种世俗看法哪叫真爱?如果你懂爱就会原谅我!二哥!
懂爱?以爱为名便可为所欲为了吗?任何一种自私行为的不可饶恕便在于伤害到他人无视别人痛苦而方便自己为自己找千百个理由脱罪终究难掩任的行为造成了他人困扰的事实。
除了原谅你、成全你之外呢?还要二哥做什么?不忍苛责却也不愿见他永远陷入被鄙视的痛苦中。然而他当真无法想出十全十美的方法让每一个人都不受伤害地平定下这一档子事。
请二哥帮我说服参与大哥其它我不求了。在他天真的世界中一旦最敬畏的人应允了便代表他有美满的未来可过。认为白煦提出的问题全是杞人忧天的恫吓之论他并不以为然。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如果白宅主事人大力反对并且坚持将他们打死以正名声的话必是来自诸多外界给予的压力令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二哥!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话完又扑身想趴在地上不起。
你马上滚!
冷然如霜的声音来自通往内室的入口。一抹黑影不知何时沉重地溢成明亮室内的唯一暗处直往人的心口涌上是股源源不尽的黑色压力。自然也凝结住了白涛的激狂与噪耳的吼声。
呀!吵醒你了真抱歉!白煦走向她:如果怕吵不如先回你房间再睡上一会晚膳时我过去陪你一同吃。
她冷淡的眼中挟三分责难扫过白煦一眼后又看向白涛:他走我才走。
你凭什――
白涛的叫嚣没有机会发挥完叶盼融化成一道惊鸿冲向他;而他的眼连眨也没存便发现自己身体重重地往门外飞去――而奇异的是更快的白影欺身于他身后扶住他衣领使他平安着地无一丝损伤。但双腿却是便不上力地跪在地上怎怎么回事?
盼融!白煦出口责备但语气仍是温和自持。见叶盼融一脸崛强地侧开了面孔他只好同小弟道:涛弟你先回房去明日二哥会找你谈。
浑浑噩噩的白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虚软而尽其所能地小碎步连滚带爬离开白煦的院落。
叶盼融将她未消尽的怒气付诸一拳猛力击向石柱掌场敲碎了一角也令自己血流不止。
别――白煦真的生气了但仍是以治她的伤口为要事。要训她不爱惜自己则得延后再说。
叶盼融将右手背在身后退开一大步。
我立即离开这里。
先让我看你的手。他跨了一步人已在她身前但她又要退开他索搂住她语气疲 惫:别对我使子尤其在你受伤时更不要。
我讨厌你对待事情的方式。她冷道。
孩子――他叹息:如果讨厌师父该出气的对象是我而不是找石柱来自残。
你的‘好’难道永无止境吗?她低吼理不清心中波涌的是怨、是妒。
他将她抱入内室在为她涂药时才轻柔道:我并不好否则早应该做好每件事而不是让人来乞求。如果我好我不会让你养成冰冷情对人世存着嘲弄与冷然。
不讨喜的天没人改得了。她知道自己拖累白煦良多。
不是不讨喜只是不善表达也不屑表达。盼融你不能一旦认定别人有害于我便出手伤人那会令我愧疚的明白吗?
我知道我没资格。她要抽回手但白煦仍坚持且轻柔地握住她。
你绝对有资格但我希望你以后别以激烈手段处理事情。
她并没有再谈下去沉默地看着他的手心中有结却艰难地无法吐出;但他是白煦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要他因成全别人而委屈自己。
如果你依然娶她我会恨你;但若你成全他们并且扛下所有责任我也不会原谅你。
白煦改坐在床沿上与她更近地对视。这是很奇特的经验她一心想保护他而不许他对人过分宽容。以往总是他在担忧她的不曾想过会有今日的情况――也会有她为他担心的一天。
她当然是关心他的但依她冷淡的天绝不会对人过分要求或在肢体上有所动作;会令她这么说实在意外。叶盼融甚至提到恨
恨吗?他轻笑突然发现她会用这强烈的字眼只是在威胁――无法付诸实行的那一种这孩子太关心他了。
不知因羞或恼她面孔更冷:我要走了。
不再待些天吧!他拉住她要离开的身子:我订了些药材不知为何突来一股动念令他原本澄明的眼波只怔怔停驻在她朱唇上靠得太近了!但他们向来靠得极近为何他意识突地浮来情念?居然想一亲芳泽
不!他摇头。然而存心的拒绝意念却引来胸口一阵椎疼并且逐渐加强他急闭上眼。
师父?叶盼融只见他脸色有丝泛白。伤口疼吗?
是他没张开眼身子往床柱靠丢压抑着痛楚不让她窥探他没来由的创疼。不碍事的你回房休息明日我会过去找你。
我扶你躺好。她趋前搂住他肩但他的虚软令地出乎意料。当他颐长的身躯往倒去时她来不及收手让他背脊压住她环住的双手。在身形不稳之下她整个人跌趴在他身上。
盼融?他努力睁开眼看入她尴尬又力持冷然的眸中。抱歉――他伸手扶向她肩然而冷汗却因痛楚而冒得更凶。他的意识想搂紧她但他的理智不肯屈服。此刻他才略为感受到自己中了药的事实只是这种药的引发因何而来?
他的掌心像火红的烙铁。
叶盼融心口猛地一跳!没顺着他双手的推力而移动身子急急问:师父!您怎么了?他并不像是伤口疼背部的伤口不会让他疼得发抖或令他双手火烫。
没事。他咬牙抑制到口的低喘:离开我!他使力支起上身想推开她将她推离到他伤害不到的范围――但急切的行为往往会产生谬误何况他面对的是武艺精湛的爱徒。
他要推开她而她更往他怀中靠去想知道他是否有其它地方受伤了。一来一回之间她上仰的面庞使她冰冷的红唇刷过他过分火热的下唇然后所有动作因这雷殛的一刻静止!
那那是什么?
他讶异得甚至没发现剧痛的胸口渐渐平缓了撕扯的频率;而她咬住了下唇眼中交织涌现的是退怯与不顾一切的神情。
她的冰唇竟能感受到温度的印染并且涌上躁意!
突地她又将唇准确地与他贴合一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是她急欲索取来自唇与唇的传递之间
白煦震惊得无法立即反应也――不能立即反应。他的心鼓动着他的给予与掠取那是怎么一回事呢?她青涩得只懂印上唇却不懂何谓亲吻――那种经由吸吭与蠕动的过程。但人是有本能的!犹如婴儿甫出生便知晓寻求哺喂一般。
他轻吮了下又吮了下疼痛不知因何远离彷佛像是前辈子的记忆一般模糊也不被挂忿了。他只是习惯地给予也不习惯地去做着掠取冰冷与芳甜的行为
直到再度迎视了那双黑眸他才发现自己适才做了什么他轻薄了他视之如儿的爱徒!
盼――低哑的声音无法顺利成言。
轰然而上的艳红迅速地布满她原本冰冷苍白的脸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厚颜得该死!重推开他的身她使轻功飞纵出窗口消失在不知何时已染遍了澄光的暮色中
是时候了!该看的戏也看够了。他要的女人也终将屈于他并且一辈子栖息在他胸膛中。
楚狂人始终追随在叶盼融身后十丈处不算太远的距离却没让她发现。除了她本身处在极为无措激狂的心绪里无暇它顾之外;也当说楚狂人高深的武功修为精到倘若存心不让人察觉他人绝无法发现的地步。
她奔出追风山庄之后不曾停下来过时而拔腿狂奔、时而提气飞纵将自己弄得筋疲力竭累得连思考也无能为力时这种折磨才会终止。
然而思绪并非如同体力一旦告罄即可倒下不省人事。它是不分疲累与日夜非要转动不可的情绪。
星月迷蒙存心不理会奔跑路径的举动令她来到不知名的密林中。
狂喘地停下脚步因为奔跑并没有用她满脑子全是黄昏时自己大胆无耻的举动!她没有比连丽秋好到哪里去否则她不会让自己爱意倾泻于一瞬间。多少次告诉自己根本配不上千万不可形诸于外造成师父的困扰但她仍是做了!与其他女人卑鄙手段有何不同?
最最折磨她的是他的回应是他习惯给他她要的东西――因为她要所以他给。
不!不!不!
不该出于温柔的慈悲他的善良早该有所止境的。那么那么她的心也不会既羞、又悲、且痛!
蔼―一声悲怆的清啸由丹田狂涌而出勾动体内真气澎湃奔窜筋脉为之贲张全身疼得几乎炸成碎片。
一片竹叶凌厉地出她侧方疾射而来在叶片来近身时其锐气已然划伤了她左颊但也只有那么多了。银光条闪叶片一分为二分别刺入她身边的树干中只见得尾端叶柄尚可稍见叶身全埋人树干中。
她的银剑精确地指向黑暗中楚狂人所站的地方不言不语亦不多问。来者不善之人何须知道是谁终要对决上一回。
我想我也给够了你与白煦话别的时光。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楚狂人的女人。他走出暗处微光下依稀见得一张粗犷狂放的面孔一双眼眸尤其诡谲得吓人!他着一身灰蓝劲装由身上涌出的是狂且危险的气息。
这便是人人忌惮且拥有诸多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楚狂人。
她眉梢未动眸光依然冷霜满布。已不是春寒料峭时光她的周身依然只散发冰寒。
很好我就要你这种女人。他拍着手迳自又热烈她笑道:看你们这些人演戏着实好看几乎要舍不得带走你让戏唱不下去。可是我愈来愈讨厌白煦这辈子从没看过有人可以把伪君子演得那么好的。如果他不是沽名钓誉便是儒弱无能。如果我生平会迫切想杀掉一个人恐怕非白煦而无别人了。
他的自言自语并没有令叶盼融喝斥或动手。基于多年战斗本能她察觉了这男人将会是个可怕的对手。她必须全神买汪不能有一丝浮躁。
是的我非杀掉白煦不可。女人们都爱他他又不可能让每个女人满意不如杀掉免得危害世人。不过他毕竟是你师父如果我让你看到他被杀死的场面是何等不孝的事你也会很伤心的。所以找带走你之后才会回来杀他。如果他的功力够好也不枉我在他身上费了这么多时日。他又笑了。
来跟我走。
还未见他笑完便没见到他有移动的迹象;但当他开口时竟已是将鼻息吐呐在她脸旁。
她迅速挥剑并以千影步法向后退去。多年的江湖经验教会她毫不留情绝不心软因此让处于试探的楚狂人在手背上挨了一划。
楚狂人退出她剑气之外将手背的伤口放在唇上轻舐带血的唇裂出好大的笑容眼中更是迸发出浓厚、势在必得的光芒。
非常好!
这回他不再是试探疾冲而来的身形蕴含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震得两边树叶如狂风吹掠而过。
她退闪过第一招凌厉攻击攻多守少。如果周以往都是以同归于尽的招式去招呼对手不在乎被伤只要求对方倒下。
无风自动的树木因承受不住刀光剑影的气流而像狂风吹袭落叶奔成旋风围在打斗的人四周。
转眼间数百招的对决叶盼融暂居弱势出招依然辛辣。她的格中只有倒下而无认输。以往她对付的人之中亦不乏功力高深之人。她会赢正因为她有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执着硬气。
突地她被一道银光贯穿她持刀的右手掌来不及以左手接刀再攻向楚狂人她的颈已遭巨力袭击并连点周身数大。
当血丝由口中与手掌中不断流出时她也已失去意识倒在黄土中无法再战。
楚狂人喘息地站在她身旁紧紧盯视着她美丽的面孔。这一夜是冰叶行走江湖以来的第一个败仗;但她不会知道这一役同时也是楚狂人战得最力竭的一次。当年弑师也未曾令他战上数百回合。
这是冰叶――真正有实力的侠女!
那么与白煦交手的时日开始令他期待了。
好奇怪他非要白煦死是因为看不惯他的行为。他这辈子行事方式全以荒诞不经为主却不曾因极讨厌一个人而动杀念。
楚狂人是个从不分析自己的人。但这一次他开始分析起自己讨厌情绪的来由了
是的因为白煦是个伪君子彻彻底底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太过天衣无缝的伪君子他讨厌!
在意料之中白煦次日在客厢房寻不到叶盼融的身影。看来她需要更多时间来冷静他只期盼她不会就此离开山庄不回来。虽然她的衣物与马都俱在但这并不能保证些什么。
不过她不在的时间恰巧可以用来处理小弟与连丽秋的事也许他可以先为他们谈过再想出可行的方法。叶盼融不在也好因为她一定会反对他为了安抚每一个人而揽上所有不该挂在他身上的指责。唉!其实她是太过忧心了。如果不要太去计较的话能助人而不损己都该尽心去做。岂能一再估量自己是否有好处或他人是否会感恩、有无价值之类的事?
找不到爱徒他转身往外走决定去找小弟谈话。才甫出厢房的走廊却见着另一边的厢房外头站着一名美丽佳人。正是前些日子落谷事件后便不曾再出现过的赵紫姬。
正想去找你呢二公子。她走近他淡然面孔浮出一朵笑容如冰莲。
你身子好些了吧?他拱手问着。
你在假惺惺吗?何不露出真情怨我何不直言?
不你已手下留情白某亦已无恙有何可怨?赵姑娘别放在心上才好。
你该怨的也该找我兴师问罪的。因为我做的不只伤你一掌而已。你也错了若非我功力太浅你修为太深此刻你我早已在九泉之下度晨昏了。我一直在猜情光明磊落宽容慈善为怀能容忍的极限在哪里?我对你下了药你不可能全然无觉近日来你该感到心痛如绞才是――她飞快移近了身子在他咫尺处:只要有女体靠近你你若没有得到某种程度的抚慰你胸口会不断的疼不断不断的痛下去。愈抗拒、愈疼痛不是吗?她紧盯着他渐渐泛白的俊脸。
白煦急退了数大步!
没用的你身体内的药效已闻到了女体香躲开了地无济于事。‘日久生情’是一味渐近的药药也是此中之高尚极品。她又笑了一步一步的走近:如果第一次发作你亲吻了女子;第二次发作时你可能要亲吻更多索求更多才能平缓疼痛一次比一次加深但与女体并不是最终的解药只是必经的步骤之一。除了我‘秘媚’的传人之外天下无人知晓它的解法。你只会油尽灯枯而死。
白煦运功压制体内奔窜的骚动与胸口的痛。较为奇异的发现是赵紫姬的并无法带给他昨天那种椎心之疼因为他并不渴望赵紫姬心念未动则无须抗拒。他此刻的痛纯粹来自药物的作用非要他对女体渴望不可。他渴望但并没有他渴望的人。不是他真正的那个人就不会有太剧烈的动汤。至少目前为止他的内力可以压得下使之渐渐平息。
你不疼吗?你只要吻了我便不疼了。你更可以问我解药何在。如果我不给你任你武功再高强也挺不过半年。她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发现了他竟能抑制疼痛。
那不仅必须他对她没有渴望也要他功力够深才行。复杂的心绪在她眼皮中翻涌而苦与涩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主味。
白某并不介意能活多久。他不欲多言拱手为礼打算照原订计画先去解决小弟的事。
你连问也不问是怕我吗?怕到死也不肯问我要解药?是料定了我必然不会给还是不屑向我要?她轻功一使想抓住他手。
白煦逸开三丈与她保持距离知道自己不能闻到女体味不能近女生;再无礼也得退得老远。
赵姑娘在下无意唐突。你会下毒有你的原因你肯不肯给解药白某不能强迫。何况尚有许多时日并不急。
如果解药是得与我同床呢?你肯吗?她抖声问。
白煦怕的便是解药必得糟蹋 别人而取得所以问也不曾问更何况去做呢?休说是赵紫姬或其他女子就算是他心所念的叶盼融他也不会下手。
任何必须经由伤害他人而得到自身平安的事他根本不会去想更遑论去做了。
床第之事只能因为两人互许而寻求另一种圆满的升华不能有其它目的。
你说呀!
白某不愿践踏任何女子。
但你昨日却亲吻了她!她低头轻语。
他们都知道那位她是谁!
白煦平和的俊脸不自在的染上赧色。天!那时他竟无所觉外边有人!不过他并无意让这事成话题讨论下去。
对不起在下先走一步――
如果你不能喜爱我那就恨我、讨厌我吧!她语气中难掩失落。
白煦不忍轻道:我不能。并非我真的宽容而是你――某神情像极了我徒弟;更多时候你只是像个迷路的孩子。你不快乐而我无法去恨一个不快乐的人。因为不快乐的人已经给了自己永无止境的悲伤枷锁无须别人来恨了。你应该学着寻找快乐但愿我身上的伤势曾令你快意过。
正想离去两名奴仆突然慌慌张张地疾奔而来;本来要经过这厢房到另一目的地的不料见着了白煦却猛地止步气喘叮叮地大叫:二少爷快快去含笑楼!老爷夫人全在那里!
怎么了吗?白煦心知必然发生了大事即刻与仆人奔向东厢房争取时间问着。
另一名仆人口快地叫:二少爷您千万要挺住!老爷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难道东窗事发了吗?白涛那傻小子不顾经重地闹了起来他他未免太心急了吧!爹与大哥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也许已动了家法思及此他再也忍不住以轻功飞纵而去转眼间已不见踪影如果他曾经回过头看一下就会见赵紫姬唇色泛着一抹不寻常的笑与她悲哀的眼睁全然的不协调奇诡得让人胆寒。
如果他曾回过头看她一眼的话
但他终究没有回头。
事情非常地严重!
白煦抵达时见到了狂怒的父亲、冰冷的大哥与娘亲以及在地上哭求不休的二娘她正磕头乞求老爷放过她的孩子。
白涛已被木棍打得奄奄一息尤其全身光裸更见得血迹斑斑与惨不忍睹。 跪缩在角落的连丽秋脸色更是异常的惨白她也是一身的狼狈可见得外袍以下全无它物。
孽子!孽子!今日我不打死你我便不叫白力行!白老爷子扬起木棍又要打下去爹不要打了!白煦抓住父亲的手将他扶坐在太师椅上才脱下外袍包住白涛。将他的伤口检查了一下幸而没有打伤筋骨什么的。
二少爷求求您救救我的涛儿我只有这个儿子呀!二少爷白二夫人转向白煦磕头。
二娘快别哭了。他招来两名丫头:扶二夫人坐好。
不许起来!你教的好儿子教来与他的二哥媳妇通!若让他活着如何正我白家门风?白老爷子怒手拍向桌面打算连妾也一同休了了事。你你也给我滚回老家去!
老爷翠凤没犯错她又没娘家要赶她哪去呢?白老夫人说了句公道话。
爹先看看要如何处理吧!全宅的仆人都知道他们闹了丑事只怕早传了出去。生气无济于事谁也没料到涛弟会做出这种事――白熙冷静地开口。
白二夫人哭叫:一定是她涛儿的:她年纪已大涛儿却仍幼校她便些狐媚手段要勾男人还不难?把她赶出去――
胡闹!这时候了你还敢护短!白老爷又喝了声将小妾吼得不敢再为小儿脱罪。
爹事已至此不如让他们成亲吧!既已是闹定的笑话不如让事情更加圆满些――白煦正想把握机会将事情弄到最好不料缩在一旁的连丽秋哭吼了出来。
不!不是!我没有通!我们被下了药我与白涛没有私情我没有!我是白煦的未婚妻我不嫁给别人!
下药!?
白煦掀起白涛的手把握确实有奇特的脉动。他向大哥点头但白熙却对他摇头以他商人的一贯精明无情看向连丽秋:你说你被白涛侵犯是下了药所致原本一直很清白?
对!对!她以为有希望可以把握。
那你的落红呢?没有衣服上没有。如果今天白涛的行为是第一次侵犯那之前你又与谁通了?说!谁能不护短呢?程度上的高明与否而已。连丽秋认帐了倒好说不认帐就等着一无所有吧!
你你欺人大甚!抖着声音她尖叫了出来。
不是你太无知!白熙冷酷地回应。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诡计对不对?对不对?连丽秋倏地立直起身冲向白煦:你不娶我所以设了圈套让我跳!我做鬼也不会――呀――下腹猛烈传来剧疼按着流下一摊血水的恐怖景象令她昏死了过去。
这下子结局更加惨重了。众人都知道她与白涛的情至少有三个月之久由流掉的胎儿来推算。
白煦连忙投入急救的行列中但眉宇间是凝重化不去的悲哀。他知道谁有药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以她的方式帮了他一个忙。
赵紫姬的行事手段与叶盼融何其相似然而他多希望有更妥善的安排而不是使得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小生命流失。
他不能去找她对质因为他给不起她可能要的东西。温柔与爱只能由叶盼融独享独占再也分不出额外的了;既是如此最好是别再见了。
煦儿她是你未婚妻你拿主意但可不许你动娶她的念头。白老爷对忙完的儿子交代。
让他们成亲吧!否则岂不是要逼死连姑娘?
随便他娶不娶这辈子给我滚出开阳不许再回来!我已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白老夫妇离开之后白熙也起身道:我会安排他们去南平住一阵子这辈子还是别回来的好他承受不住流言的。
麻烦大哥了!他点头明白白熙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虽然算是家门不幸但这样也好。她配不上你就不知道是谁下的药了。会不会是你的徒弟?我看她凶得很看似做得出来。白熙好奇地问。
不不是她她对药物一窍不通。白煦只能苦笑也不愿说明其它。
不管了!没了连丽秋我想爹娘会开始四处打探名门千金来为你娶妻他们一直担心你的婚事。
白煦摇头:我不急。倒是涛弟的婚事办得热闹一点。
你再善良下去该怎么办才好?
善良?好心?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呢?白煦再度苦笑了起来。
心中挂念的只有叶盼融一人。不知为何家中的闹剧结束后他的心口反而渐渐沉重似乎有什么事即将会发生千万千万别是她出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