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暴风骤雨,我心急如焚,听医院的护士说,阳阳在医院里闹了起来,可面前的车子却堵成了一条车墙。距离医院只有一千米左右了,顾不得许多,我毅然下了车,冲进漫天大雨里,我穿梭在车墙间,以我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跑着,我知道我到医院后会很狼狈,这些跟阳阳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当我像个落汤鸡快要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阳阳正蹲在门口等我,他看到我来了,
直接飞奔到雨中跟我抱在了一起,“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都看不到你,我好怕,妈妈,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我紧紧地抱着他,“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护士给我准备了一套衣服换上,也给阳阳换了套病服,
管家把我做好的粥带了过来,“夫人,这么大的雨,你要是淋病了,该怎么是好。”
“嗯,我知道了,管家,谢谢你。”
他默默地出去了,深深地叹息,我知道他是在心疼我们。
阳阳在我的安抚下,安心了不少,也不哭闹了。
“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呢?”我抚摸着他尚未干透的头发。
他就抱着我,“他们说你不在这,我怕你离开我了。”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妈妈要给阳阳做最爱吃的早餐啊,”
“我以后不吃早餐了,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哭了,
“好,妈妈不离开你,妈妈让别人给阳阳做早饭。好吗?”
我抹了抹眼泪,怕被他看到我哭的样子。
“妈妈,你不在的时候,我又做了一场可怕的梦,我梦到我在游乐场玩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血雨,淋得我全身都是血,我跑啊,跑啊,跑到马路上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朋友被车撞死了,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血雨下得太大,我看不清楚。妈妈,我都怕死了。”
“不怕,不怕,那都是梦,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以后妈妈一步都不离开你,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深信不疑,紧紧地抱着我,“那我就放心了。”
他渐渐在我怀里熟睡,我寸步不敢离开,我怕他再醒来找不到我。
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呆愣了。真的是他。如梦的儿子。
经方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抱着阳阳,我把阳阳轻轻地放在床上,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哭着对我说,“提提快要死了。”
“提提怎么了?”我满心慌张。。
“他被一辆车子撞到,现在正在急救。。”此时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他哭是因为他只记得自己是一个父亲。
我记得我是瘫坐在地上的,原来所有的预示都是真的,我的梦境,阳阳的梦境,还有翼神的警示。
翼神就站在门口,他望着我,“本来我是自私的,想继续我的盗梦使命,拿提提的命换阳阳的命,但是我觉得我错了,那个孩子没有错,他不该就这样死去,或许我的离开对大家都好,谁都不会受伤。”
我抬起头看他,满身心的怜惜,“我会受伤,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和他们一样,让我在你们之间做一个选择,我真的很痛苦,很痛苦。。我不想选择,我想你们都好好的活着。”
他慢慢地走近我,蹲下来抚摸我的肩膀“我一开始就知道,让你选择会很困难,因为小白你是个善良的女人,所以我来选择吧,我已经无所谓生命,只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完成使命,《梦里花开花落》就靠你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泪眼婆娑。
他摇了摇头。。
我们都迟疑沉默了很久……
既然天平不平,抉择两难处境。
那么看天意吧。。
我拿出一枚硬币,“翼神,这一次我们遵从天意。正面你留,反面他留”
他怔怔地看我……我目光笃定,就让天意决定吧。。
我轻轻一抛,硬币笔直地向上飞起,而后在重力作用下又笔直地下落,继而摔在地板上,它不停地旋转,大约十秒钟之后,硬币安静了。。
结果只有一个……
“是正面在上。”我看着结果静静地说。
翼神显然讶异:“怎么会这样。。”
“或许这孩子是天使,是陨落人间的天使。”我说。。
门外护士的声音响起,“先生,请问你找谁?”
随后她走进来,
“刚刚有人在外面吗?”我问。
“有位先生,没有回答我,就走了。”
“长得什么样子?”我问
“没有看到,他背对着我。”护士回答。。
会是谁呢。。。。我疑惑。
当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医生打来了电话,说已经找到适配的活体心脏,一切都很吻合,三天后做手术移植。我知道是谁的心脏,是提提的,他死了,死神带走了他,我的天使,那一整天,我都在哭。我发誓会用永生的眼泪祭奠你的离去。
后来,翼神告诉我,罗刹魔已经带走了提提,他们需要一个年轻的体魄来祭奠魔域,以此告慰魔域,至于我们盗梦之事,暂不追究。
移植手术很成功,阳阳活过来了。
我和江俊参加了提提的葬礼,葬礼上唯独不见如梦,经方说她住院了。
提提入葬的时候,我更是心痛到窒息。“别太难过了,人各有命。我们都认命了”经方对我说。似乎是话里有话。
后来是江俊把我扶回家的。
那晚我只能不停地喝酒,才能麻痹我身心的痛处。
谁都挡不了我,谁也不要来阻止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坐在一处孤山上,提提坐在星星上。我们对着彼此微笑。
“星星上好玩吗?”我问他。
他笑着对我说,“非常好玩,这里有很多地球上没有的玩具和游乐场,我可喜欢这里了。”
“你开心吗?”
他先是回答开心,后又说不开心,开心的是这里新奇的东西很多,不开心的是没有爸爸妈妈。
“对不起,提提,你知道的,是我做得选择。”
“小白阿姨,你不要难过了,我愿意这样做的,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会很开心的。”他安慰我。。
“嗯,阿姨以后会常过来陪你聊天的。”
“那就太好了。我会跟你讲很多我在这边的事情,那你早点睡觉吧,不早了,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哦。”
“你也是,天天开心的。”
气温骤然上升,我热得浑身是汗,直到身体被人抱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江俊告诉我说,那晚我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被送到了医院。直到现在还在打点滴,他还说如梦也在这家医院里,他话音刚落,我就拔了还在输液的管子,直接冲了出去,她在哪个病房?我边走边问。像个疯子。
直到不经意间透过玻璃看到了她,我才停了脚步,病房里的如梦长着跟我一样的脸,头发却全白了,经方就坐在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佝偻着背,他也老了。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回转头看到我和江俊。。
他把如梦的手轻轻地放进被子里,又悄悄地走出来,生怕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如梦。
“你们来了?”他招呼我们,语气很平淡。。
“如梦她怎么样了?”我关心地问。我实在不愿看到如梦这样,我也很心痛。
“提提没了以后,她就这样了,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东西都不吃,不管我怎么劝。现在靠着输液维持身体能量所需。”他回答。
“她不能这样,你们还有以后的日子,她不可以这样。”我说。
他就抬头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结果他对着江俊说,“我有些事情要单独问问小白,你先离开一下好吗?”
江俊刚想说话,被我阻拦,“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联系你再过来。”
“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电话。”他叮嘱我。
等江俊走远了,他才开始说。
“小白,你真伟大,你用抛硬币的方法就决定了我儿子的生死。”他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
“那天是你在门外?”我早该想到的。
“不是我还有谁?什么翼神,什么盗梦,什么狗屁东西,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躺在这里不吃不喝等死的如梦吗?你知道吗,那天我在门外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小白,我恨你,是你把我的家庭变成这样的,是你……”他平生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满满地都是恨意。
“你以为我不想救提提”一句话,我就哭了。边哭边说,“你不是我,我的处境不容我有私心,所以我让命运决定。经方,我是不得己的。。”
他给了我一个巴掌,“真希望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我怔住……
更痛苦地是如梦什么都听见了。因为我被扇巴掌的一瞬间,透过玻璃看到如梦的眼睛是睁开的,并且她看着我。。
经方也看过去,我们两个一时不知所措。
我进去想跟她解释这一切,她却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出去”。。。
“叫你出去没听见吗?”经方在后面补刀,我无言以对。
我像个失落的孩子一样,慢慢地走出来,江俊就站在门口。看到他,我再也没了力气,他把我抱住,我顿时一顿痛哭。“我错了吗…”我哭到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