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压根没分给谭行半个眼神,那碎嘴子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连点涟漪都没激起。
他胸口堵着的那股邪火,混杂着被莫名“慈爱”注视的强烈不适与暴戾,彻底压过了理智。
双臂骨刃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幽芒暴涨,刃身上缠绕的骨煞罡气发出毒蛇般的“嘶嘶”声,瞬间化作两道交错斩裂昏光的惨白弧线,挟着刺骨寒意,毫不留情地劈向骸混那覆盖着骨甲的面门!
这一击,快、狠、绝,没有丝毫留手,完全是将眼前这深不可测的骸国霸主当成了生死仇敌!
然而,骸混却依旧不接招。
它甚至没有动用那浩瀚如海的魂力,只是足尖看似随意地一点,身形便如同失去重量般轻飘飘向后滑退半步。
“嗤啦!”
骨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在它鼻尖前寸许之地掠过,斩了个空。
刃风激荡起它兜帽的阴影,却未能伤及其分毫。
骸混稳住身形,幽蓝魂火透过阴影,牢牢锁定叶开。
那“目光”中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而……灼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欣慰、狂喜,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期许。仿佛叶开越是凶狠,越是挣扎,它便越是满意。
这种无声的、诡异的“赞赏”,比任何嘲讽和威胁更让叶开头皮发麻,怒火直冲天灵盖!
“吼!”
叶开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硬生生刹住因劈空而前冲的势头,双刃在身前交错,划出森冷的十字寒光。
他胸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苍白的脸上戾气几乎凝成实质,盯着骸混,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骸混!少他妈摆出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般作态……真他妈让人恶心!”
“嘿嘿!”
谭行不知何时已经晃悠到了叶开身侧,虽然嘴上依旧不着调,但手中血浮屠已然抬起,刀锋若有若无地指向骸混,站位的角度恰好与叶开形成简单的犄角之势。
他歪着头,冲着叶开挤眉弄眼,声音里满是看穿一切的戏谑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调侃:
“叶狗,这还看不明白?刀子都怼脸上了还不还手,光用那‘老怀甚慰’的眼神瞅着你……这老杂碎摆明了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铁了心想认你当干儿子呢!”
他话虽轻佻,但周身归墟神罡已悄然流转,绷紧的肌肉和锐利的眼神表明,他随时可以陪着叶开一起,向这位骸国之主递出下一刀。
嘴贱归嘴贱,该并肩子上的时候,他可从不含糊。
看着眼前这两个锋芒毕露、姿态各异的少年……
骸混幽蓝的魂火微微摇曳,那其中翻腾的激烈情绪似乎沉淀下些许,转为一种更深沉的审视与难以言喻的慨叹。
一个嘴碎不休,嬉笑怒骂皆挂在脸上,看似玩世不恭,可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野性难驯、仿佛对天地万物都敢啐一口唾沫再拔刀相向的桀骜不羁,却是赤裸裸毫不掩饰。
即便刚被自己一掌拍飞,此刻依旧敢提着刀,咧着嘴,站在最前面,眼神亮得灼人,没有半分阴影。
另一个,戾气缠身,杀意盈怀,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愤怒是真的,那刺骨的厌恶与排斥毫不作假。
但在这汹涌的负面情绪之下,那双眼底深处闪烁的,却是越发锐利和清晰的机警。
他保持着搏命的姿态,骨刃嗡鸣,可骸混何等眼力,如何看不出这少年在狂暴的表象下,正以惊人的冷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动声色地探索着这间密室的每一寸角落,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或生机……那是一种铭刻在生存本能里的狡黠与坚韧。
截然不同的性情,天差地别的应对方式。
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清晰得如同暗夜中的烽火,让骸混这双看惯了冥海沉浮、见证了无数骸骨魔族在绝望中崩溃或跪伏的眼眸,都为之微微一动。
怯懦。
恐惧。
臣服。
这些在绝对力量差距下最常见、最理所当然的情绪,在这两个年轻得过分的人族少年身上……一丝也无。
没有对死亡的畏惧,没有对强权的屈膝,甚至没有因处境绝境而生出的绝望灰暗。
有的只是被冒犯的怒意,被逼到墙角的凶狠,以及无论如何都要咬下一块肉、撕开一条路的疯狂与冷静并存的光芒。
骸混幽蓝的魂火微微摇曳,那剧烈翻腾的情绪沉淀下些许,化为更深沉的审视与一种恍如隔世的慨叹。
眼前这两个锋芒毕露的少年……
一个嘴碎不羁,嬉笑怒骂挂在脸上,骨子里却透着敢向天地万物挥刀的野性。
即便刚被一掌拍飞,此刻依旧提着刀,咧着嘴站在前头,眼神亮得灼人,不见半分阴霾。
另一个戾气盈怀,杀意沸腾,像座冰火山。
愤怒与厌恶毫不作假,可在那汹涌的负面情绪之下,眼底却闪烁着越发锐利的机警。
他保持着搏命姿态,骨刃嗡鸣,但骸混何等眼力,如何看不出这少年正以惊人的冷静,悄无声息地探索着周遭每一寸空间,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或生机——那是刻在生存本能里的狡黠与坚韧。
性情迥异,应对悬殊。
但有一点,却如出一辙,清晰得如同冥海暗夜中陡然燃起的烽火,灼得骸混魂核深处那早已沉寂的某处,微微一动。
怯懦。
恐惧。
臣服。
这些在绝对力量差距下最常见、最“合理”的情绪,在这两个年轻得过分的人族少年身上……一丝也无。
有的只是被冒犯的怒意,被逼至绝境的凶狠,以及无论如何都要撕开一条生路的、疯狂与冷静并存的灼目光芒。
这种光芒……
骸混魂火深处,某段尘封已久、属于遥远“人类”时代的记忆碎片,被这似曾相识的灼热狠狠擦亮......
……铁龙市外的荒野,蚀骨教派的围杀网中。
那时他还是人类少年,十二岁参加蚀骨教派的他,跟在老教首身后,看着网中那两道浴血的身影。
十六七岁的姜断鸿与蒋飞血,背靠着背,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没有绝望,没有讨饶,只有困兽犹斗的狰狞,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对生死界限的蔑视。
那一刻,年幼的他心头凛然,就知道:
这两人,只要今日不死,他日必成大患,必……光芒万丈。
……如今,沧海桑田,世事无常,他早已不是人类,成了骸骨魔族的一方雄主。
而那两人......一个成就天王,一个被称为天王之下,杀力第一!
可眼前……
骸混的魂火凝视着叶开那阴戾却不屈的脸,凝视着谭行那玩世不恭下绷紧的锐利,那股跨越了种族、时空的熟悉感,裹挟着更复杂的、因“尸骨脉”而沸腾的悸动,轰然撞击着它的意识。
骸混沉默了稍许,目光在两人身上重重掠过,沙哑的骨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辩的偏执,甚至……一丝难以掩饰的急迫:
“叶开!给本王收起骨刃!”
它魂火骤然一凝,语气加重,竟带着点训诫与……关切!
“尸骨脉动用过度,侵蚀的是你自身生机本源!你想早早耗尽寿元吗?!”
这话里的意味让谭行眉梢一跳,叶开眼底的冰寒也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骸混却已不再理会谭行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吐槽目光,幽蓝魂火如钩似锁,死死扣住叶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魂核深处艰难挤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叶开,你如实告诉本王……”
它顿了顿,仿佛在确认某个惊天的猜测,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
“你们二人……是否来自‘北原道’?”
轰!
仿佛一道无声惊雷在狭小的密室内炸开!
谭行和叶开的瞳孔同时骤然收缩!北原道!
联邦五道之一,他们出身、成长、战斗过的地方!
这骸骨魔族的霸主,怎么会知道?!难道……
谭行瞬间踏前一步,原本玩世不恭的神色被凌厉的煞气取代,归墟神罡在体表隐隐流转,他死死盯着骸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你究竟是谁?!一个骸骨魔族,如何知晓我联邦五道之名?!是蚀骨教派那些杂碎……”
“本王没问你!!再多说一句,本王就拍死你!”
骸混猛地扭头,狂暴的魂力威压如同实质的墙壁轰然撞向谭行,将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那幽蓝魂火中燃起的是真正的不耐与怒意,仿佛谭行再多说一个字,它那恐怖的骨爪就会立刻兑现“拍死”的威胁。
然而,当它的“目光”转回到叶开脸上时,那骇人的威压与怒火竟又如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声音甚至刻意放得平缓了些,连自称都从“本王”换成了更近于平等的“我”,那努力“柔和”却因本性而显得格外别扭的语调,听得一旁的谭行寒毛倒竖:
“叶开…好孩子…我在问你。”
谭行:“……”
他瞪着眼睛,看着骸混这堪称精神分裂的态度转变,感受着胸口还未散尽的闷痛,再对比一下此刻骸混对叶开那“和风细雨”的询问姿态……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强烈的“区别对待”既视感涌上心头。
操!要不要这么双标?!
这老骨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对老子就喊打喊杀‘本王拍死你’,对叶狗就‘我在问你’……
我勒个去,叶狗该不会真是这老骨头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吧?!
不对啊!这他妈不科学!老叶是纯种人类,根正苗红!
这老骨头是骸骨魔族,这能有血缘关系?生殖隔离同意了吗?!
难道……是精神继承?灵魂转世?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满肚子槽点疯狂上涌,却碍于刚才那记实实在在的警告,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只在喉咙里发出一点似被噎住的咕噜声。
最后,他只能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荒谬、探究、以及强烈好奇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骸混那张骸骨面孔和叶开阴戾的侧脸上来回扫射。
说实话,抛开挨揍的憋屈和这诡异的氛围,他是真的、真的很好奇.....
这骸混,冥海沿岸的一方霸主,骸骨魔族的开国雄主,到底在叶开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能让它如此失态,如此……神经?
“你先别逼逼!我来。”
叶开头也不回,压低声音对谭行快速说了一句,语气短促而决断。
他太了解谭行了,那张臭嘴再嘚啵下去,保不齐真能把眼前这状态明显不对劲的骸混彻底惹毛。
到时候就不是挨一掌那么简单了。
谭行闻言,极其干脆地耸了耸肩膀,甚至还配合地向后小退了半步,双手一摊,做了个“您请”的姿势。
脸上那副“行行行你牛逼你来”的表情虽然欠揍,但动作却表明他完全接受了叶开的“建议”。
叶开重新将全部注意力聚焦在骸混身上。
他并未立刻收起骨刃,那对森白的刃锋依旧微微震颤,维持在既可攻亦可守的角度,但周身那沸腾欲燃的搏命煞气,却被他强行压制、收敛了几分。
他需要冷静,需要从这老怪物诡异的态度和言语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
他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里面的阴戾未曾消退,却沉淀下更锐利的审视。
他没有回答骸混关于“北原道”的问题,而是迎着那两簇灼热的幽蓝魂火,声音冰冷,直接反问:
“你知道尸骨脉。你知道北原道。”
语速平缓,每个字像冰珠砸地:
“你还知道动用尸骨脉损耗生机……你是谁?”
叶开刻意停顿一瞬,目光如刀:
“或者说......你认识我?”
“哈哈哈!”
骸混陡然大笑,魂火剧烈摇曳,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你们真的来自北原道!是北疆还是铁龙?!”
叶开盯着骸混良久,缓缓吐出两字:
“北疆。”
听见回答,骸混魂火轰然暴涨,幽蓝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密室!
它踏前一步,骨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那沙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骸混死死盯着叶开,仿佛要透过皮肉看清他血脉深处流淌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尸骨脉,血脉相传……”
它顿了顿,魂火灼灼,终于将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吐出:
“叶开.....你是我的儿子!”
轰!!!
这句话比任何攻击都更具冲击力,如同一道冥海狂雷,狠狠劈在叶开和谭行的心头!
谭行刚才还一副看戏吃瓜的姿态,此刻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脑子里那根名叫“常识”和“种族隔离”的弦“啪”一声彻底崩断。
他看看状若癫狂、斩钉截铁的骸混,又看看旁边浑身僵直、连骨刃上的煞气都出现瞬间凝滞的叶开……
(我……艹?!!!亲……亲子?!真·亲儿子?!老叶你他妈……你物种是怎么变的?!)
而叶开,则彻底僵在原地。
骸混那话语中的笃定、狂热,以及某种深埋的悲怆,如同重锤砸在他冰冷的防御外壳上。
“儿子”、“血脉相传”这些字眼,与他体内那源自未知、带来力量也带来痛苦的“尸骨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与冲击。
巨大的荒谬感与一种深埋在血脉深处的、诡异的悸动同时涌现,让他向来冷静阴戾的眼神,头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荡与一片空白的茫然。
“放屁!”
叶开仿佛被这荒谬话语彻底点燃,眼中戾气炸开,周身骨煞罡气轰然暴涨,震得密室尘埃簌簌落下。
“我是人族,根正苗红的人族!你是骸!骨!魔!族!”
他骨刃嗡鸣震颤,向前踏出半步,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们之间隔着种族天堑,隔着种族血仇.....骸混大首领,你就算要编故事,也麻烦编个像样点的!”
叶开死死盯着那两簇幽蓝魂火,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警惕:
“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想动手就直说,何必玩这种荒谬的把戏!”
他周身骨煞罡气再度升腾,显然这番话不仅没让他有半分动摇,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敌意。
谭行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心里却忍不住喝彩:
还得是叶狗,怼得真他妈痛快!
但他手上血浮屠握得更紧......这老骨头被这么打脸,怕不是要当场炸毛?
然而骸混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两人意料。
它没有动怒,幽蓝魂火只是剧烈地摇曳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澎湃的情绪。
那骸骨面孔上看不出表情,可传递出的气息,却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怆的笃定。
“种族?天堑?骸骨魔族?”
骸混的声音低哑下去,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
“孩子……我可不是天生的骸骨魔族,我以前本来就是人类,我以前的名字叫叶混!”
它缓缓抬起一只骨爪,指向叶开双臂上那狰狞的骨刃,幽蓝魂火灼灼燃烧:
“你以为,‘尸骨脉’是什么?当年我的武骨就是尸骨脉,而且尸骨脉一脉单传!只靠血脉传承,你又来自北疆,还有...你和我长得很像!”
叶开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巧合也好,阴谋也罢,单凭这点就想认亲?你当我傻?”
“那就再问你一事。”
骸混魂火锁定叶开,语气沉凝如铁:
“你父母是谁?你可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你体内的尸骨脉……从何而来?”
这三个问题,像三根冰冷的锥子,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叶开一直刻意忽视的某个角落。
他脸色微微一僵。
身世……父母……
他自幼在北疆长大,关于父母的记忆模糊而稀薄,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尸骨脉的觉醒更是突如其来,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侵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这些,他从未深究,也不敢深究。
此刻被骸混骤然点破,心底竟掠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但他立刻将这丝波动狠狠压下,眼神更加冰冷:
“我父母是谁,关你屁事!!尸骨脉是诅咒,我认!活不过十八岁,我也认!但你想用这种鬼话乱我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反而淬炼出一种极端冰冷的平静:
“你打错算盘了。”
然而,他握刃的手,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旁谭行瞳孔骤缩。
活不过十八岁?
他猛地扭头盯向叶开......这混蛋,从来没说过!
“当然关我的事!”
骸混魂火灼灼:“叶开,你今年,是否已满十七?”
叶开身躯几不可察地一僵。
“尸骨脉,生于脊椎大龙,吸食宿主生机而长。
年幼时蛰伏,觉醒后便如附骨之疽,日益侵蚀。”
骸混的声音仿佛穿透时光,落在冰冷的石壁上:
“寻常觉醒者,血脉越纯,侵蚀越快。
根骨初成之日,便是生机开始倒计时之时。
大多……活不过第二个十年之期。”
“十八岁,是一道鬼门关。”
它抬起骨爪,幽蓝魂火聚焦于叶开双臂延伸出的森白骨刃:
“你的骨刃,色泽已透出灰败之意,煞气虽盛,内里生机却在悄然流逝。
你自己应该感觉得到....每次动用尸骨脉是否越发难以压制血脉中的躁动?
是否时常感到骨髓深处传来针刺般的空虚与寒意?”
叶开嘴唇紧抿,一言不发,但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震动。
骸混所说……正与他未得海王本源之前的状态分毫不差!
“你以为这是修炼必然?”
骸混踏前一步,魂力如潮压来:
“不,那是你身体在提前哀鸣!”
谭行听得头皮发麻,瞥向叶开,却见他侧脸绷如刀锋,那冰冷警惕之下……终于裂开一丝细微动摇。
密室空气彻底凝固。
“我当年,亦如此。”
骸混声音第一次渗出清晰痛楚,仿佛那非人折磨至今仍在灼魂:
“七岁觉醒,十岁时已形销骨立,宛如骷髅。
为活过十八岁那道坎……
我只能投向蚀骨教派,借骸王邪力强压血脉反噬。”
魂火剧烈跃动:
“那过程……如将浑身骨骼寸寸碾碎,再融入幽冥秽土重塑。
人不成人,鬼不像鬼。终日与邪教疯子厮混,宛如过街老鼠!”
骨爪微颤,指向叶开:
“当我得知你母亲有孕时,我便立誓.....绝不让我的孩子重蹈覆辙!
我要你能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不必为苟活委身邪教,终日忍受噬骨之痛!”
它顿住了,魂火明灭,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你母亲……怀你时便知风险。
她说,无论如何,要让孩子试试。”
“生产那日,你尸骨脉提前爆发,撕裂母体……”
“你裹着血与破碎胎衣降临,脊骨处已有骨芽隆起……我便知道,诅咒……又传下去了。”
密室死寂。
只剩魂火噼啪声,与叶开越来越重的呼吸。
谭行屏息,目光在叶开剧烈波动的侧脸与骸混燃烧着痛苦的魂火间来回移动。
这信息量……太炸了。
若这老骨头没说谎……
叶开低着头,碎发遮眼。
臂上骨刃不知何时已收回,只留皮肤下隐约起伏的苍白骨痕。
他如一座沉默火山,表面冰壳坚硬,内里岩浆奔涌。
良久。
他缓缓抬头,脸上所有暴戾讥讽冰冷尽数褪去,只剩一片近乎麻木的空白。
看向骸混,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证据。”
他漆黑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重组,透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的光:
“证明你真是叶混。证明你……真是我父亲。”
骸混(叶混)魂火骤然灼亮!
“自得知你母亲有孕,我便日日夜夜噩梦缠身!我怕,我怕你逃不过这血脉里的诅咒!”
它声音里涌上积压百年的偏执与疯狂:
“为此……我亲手设计,毒杀了那个老不死的教首!也就是我的师傅!自己坐上了蚀骨教派最高的位置!”
谭行听得心头一跳....弑师篡位,这老骨头当年可真够狠的!
叶混魂火死死锁住叶开:
“你降生那日,尸骨脉显现……我便知道,赌上一切的时候到了!我有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什么想法?!”
谭行急得往前凑了半步:
“是不是能破了那该死的十八岁诅咒?!”
叶混魂火不悦地扫了谭行一眼.....这小子怎么老插嘴?
可当它瞥见谭行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急切与担忧,那分明是真心把叶开的命放在心上……翻腾的怒火莫名就熄了。
它重新看向叶开,声音沉缓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蚀骨教派,有一件圣殿赐下的祭器,名为‘骸骨之心’。”
“其内……封存着一缕骸王本源之力!”
叶开瞳孔骤缩!
本源之力....那是触及规则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缕,也足以让无数强者疯狂!
叶混骨爪虚握,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祭器传来的、冰冷而磅礴的脉动:
“我想用它为引,接引真正的骸王邪力降临!”
“为此……我在北疆市和铁龙市荒野杀了很多人。”
它说得平静,可那平静之下,是冻结了百年、化不开的血腥:
“人族、异兽……只要是骨骼强健、生机充沛的,都成了祭品。
尸骨堆成山,血气汇成河……我要用最极致的死亡与怨恨,撬开幽冥之门,接引骸王那至高邪力!”
魂火猛地一盛,盯着叶开:
“然后,我想将那邪力……尽数灌入你体内!”
“我要以最霸道的骸王本源,强行洗刷、重塑你的尸骨脉!哪怕这过程让你痛不欲生,哪怕成功率不足万分之一……我也要为你搏一个,能活过十八岁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密室内空气彻底凝固。
叶开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条命背后,竟堆着如此恐怖的尸山血海,埋着如此疯狂的父执之念。
谭行更是听得头皮发麻,喉咙发干....这哪是救人?这根本是在赌命!!
“可……”
叶混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看向叶开的魂火明灭不定,那嘶哑的骨音里翻涌着化不开的涩然,与愤恨。
“一开始……我成功了。”
它骨爪虚握,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祭坛上那澎湃涌动的、令人心悸的邪恶力量:
“骸王邪力被接引而来,经过‘骸骨之心’内那一缕本源的催化,已经开始……缓慢灌注进你的体内。”
魂火猛地一颤,语气陡然变得尖锐:
“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我带着蚀骨教派杀的人太多,终究……引来了不该来的人。”
它顿了顿,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碾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
“蒋!飞!血!”
谭行瞳孔骤缩......蒋飞血?!
那个传说中的杀神?!
天王之下,杀伐第一的蒋飞血?!
叶混魂火中翻腾起滔天的怒意与不甘:
“他当时已是武道真丹境!而且是那种杀伐冠绝、战力碾压同阶的巅峰真丹!
我虽借邪力短暂提升,可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它骨爪猛地收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只出了一拳!”
“一拳,就轰碎了‘骸骨之心’!那件圣殿赐下的祭器,在他拳下……像纸糊的一般炸开!”
幽蓝魂火疯狂摇曳,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毁灭性的一幕:
“祭器崩碎,内里封存的骸王本源……失去禁锢,当场爆裂!
狂暴的邪力混杂着破碎的规则碎片,像海啸般炸开——我首当其冲!”
它声音里终于渗出了一丝后知后觉的、冰冷的恐惧: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这无尽冥海边缘的滩涂上。”
叶混缓缓低头,看向自己那覆盖着苍白色骨甲的身躯,魂火明灭:
“血肉尽褪,只余骸骨。邪力侵髓,魂火自燃……我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骸骨魔族的模样。”
密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叶混魂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叶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紊乱的呼吸。
谭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蒋飞血……一拳……祭器破碎……邪力反噬……
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的画面,哪怕只是听着,都让人脊背发寒。
叶开死死盯着叶混,盯着那具幽蓝魂火燃烧的骸骨之躯,喉咙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所以,仪式失败了。
我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
叶混猛地抬头,魂火骤亮:
“不!没有完全失败!”
“祭器破碎的瞬间,那一缕爆散的骸王本源……有一丝残片,随着邪力洪流,被打进了你初生的血脉深处!”
它踏前一步,骨爪虚指向叶开心口,声音激动得发颤:
“这些年来,你能压制尸骨脉反噬,能活过十七岁……靠的,就是那一丝深埋在你体内的、残缺的骸王本源之力!”
“但现在……想必快耗尽了。”
叶混魂火死死锁住叶开,语气沉重如铁:
“若再无转机,十八岁一到……”
它没有说完。
可那未尽的审判,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冰冷刺骨。
叶开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是畏惧死亡,他是难以接受,眼前这个骸骨魔族或许真是他的父亲!
这一刻,所有强撑的冷静、固执、抗拒,在这一连串残酷真相的轰击下,终于开始寸寸崩解。
谭行听得心急如焚,忍不住踏前一步:
“骸骨之心都碎了……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叶混魂火轰然暴涨,幽蓝光芒几乎映亮整间密室!
“当然有办法!”
它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百年积压的执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当年碎的只是祭器!那一缕骸王本源……根本没有消失!”
魂火灼灼,死死锁定叶开苍白的脸:
“爆炸时,大部分本源被震散湮灭……但还有一小部分,就封存在那些崩飞的祭器碎片里!”
它骨爪虚握,仿佛要抓住那飘散百年的希望:
“我在冥海苟延残喘这些年……建立骸国,积蓄力量,隐忍蛰伏——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幽蓝魂火疯狂跃动,每个字都带着铁血般的决意:
“我要让神殿主动开启骸国之门,放我重返长城战线!我要混回联邦,潜入蚀骨教派废墟……把那些散落的碎片,一块、一块,全部找回来!”
它猛地看向叶开,魂火中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炽热:
“然后……为你重聚骸王本源!”
“我的儿子……”
叶混的声音第一次颤抖起来,那跨越时空、历经无尽折磨后终于等来的重逢,让这具骸骨魔躯都为之震动:
“上天让你再次来到我面前……这就是天意!”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蒋飞血也好,圣殿也罢,哪怕天王邪神.....都休想再阻止我救你!”
密室内,魂火的幽光在叶开脸上明灭晃动。
他站在那里,浑身冰冷,胸口却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
多年隐忍,建立魔国,只为一线渺茫希望……这一切,竟都是为了他?
谭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谭行看着叶混那燃烧着疯狂执念的魂火,又看看叶开僵硬苍白的侧脸……
一时间,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必了。”
叶开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开儿!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你认不认我都无所谓!但尸骨脉的诅咒必须解决!”
叶混魂火急颤,语气焦灼得几乎要烧起来。
谭行也忍不住踏前一步:
“是啊叶狗!这次我站骸混大……咳,叶前辈!爹可以不认,但命得救啊!”
叶开无语地白了谭行一眼,语气依旧淡漠:
“不用了。尸骨脉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他顿了顿,在叶混和谭行同时愣住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右手:
“蚀骨教派的祭器碎片……我早已集齐。里面的骸王本源——”
他五指猛然握紧!
“已被我尽数吸收。”
唰!
一柄森白狰狞的骨刃骤然破开他掌心皮肉,带着淋漓鲜血悍然刺出!
刃身之上,浓郁到近乎粘稠的骨煞之力如黑炎般翻腾萦绕,更深处……隐约流动着一缕幽暗、古老、令人心悸的邪异本源气息!
那正是骸王之力!
密室死寂。
叶混的魂火凝固了。
谭行的嘴张大了。
唯有叶开掌中那柄骨刃,幽光流转,煞气冲霄,无声地宣告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父亲以命相搏、以血铺路的垂死少年。
谭行一巴掌拍在叶开肩膀上,咧嘴笑得没心没肺:
“可以啊叶狗!牛逼!害老子白担心一场....你咋搞定的?!”
叶开斜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冥海?”
他掌心一握,那柄森白骨刃“唰”地缩回体内,只留皮肤上一道迅速愈合的血痕:
“当时吸收完骸王本源,能量失控,直接炸了。”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空间崩碎,我被卷进乱流……蚀骨教派那地方,应该也一块儿完了。”
谭行听得眼睛瞪圆,随即猛地捶了一下叶开胸口:
“我操!你他妈这是把人家老巢给一锅端了啊?!”
叶开没接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旁,叶混的魂火从最初的震惊中缓缓平复,幽蓝光芒却依旧灼亮得惊人。
它死死盯着叶开,那目光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欣慰、震动、骄傲,还有一丝……后怕。
“你竟然……独自吸收了骸王本源……”
它声音嘶哑,骨爪微微发颤:
“那种力量……哪怕只是一缕,也足以让真丹境强者爆体而亡……你如何承受住的?”
叶开抬眼看向它,沉默了片刻。
密室里幽蓝的魂火映着他半边侧脸,明明灭灭。
“我不知道。”
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当时只觉得……要么吞了它,要么被它吞了。”
“我选前者。”
谭行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握紧了刀柄.....这他妈才是叶狗!绝境之中,永远选最疯的那条路!
叶混魂火摇曳,许久,发出一声低沉而复杂的叹息。
那叹息里,有痛,有憾,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它的孩子,终究没有走上它当年那条浸满鲜血与罪恶的路。
他用自己的方式,撕开了诅咒。
哪怕那条路,同样布满荆棘与危险。
“好……好……”
叶混缓缓点头,魂火中的执念与焦灼,在这一刻终于渐渐沉淀,化作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平静:
“你长大了。”
它抬起骨爪,似乎想碰碰叶开的肩膀,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缓缓收回:
“比我强。”
这三个字,很轻。
却重得让整个密室,都为之一寂。
叶混怔怔地站在原地,幽蓝魂火无声摇曳。
百年执念,一朝成空。
它曾经在无数个冥海的夜晚,对着翻涌的黑雾构筑计划....
杀回联邦,潜入废墟,拼齐碎片,重塑本源……每一步都计算过千百遍,每一次假想都让它骸骨深处的魂火灼痛又亢奋。
那是支撑着它在这幽冥之地建立骸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甚至忍着蚀骨之痛也要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可现在。
它看着叶开平静的侧脸,看着那少年掌心血痕淡去、骨刃收回后依旧挺拔的身姿。
它的儿子,已经不需要它了。
不需要它那些浸满鲜血的计划,不需要它赌上一切的拯救,甚至……可能也不需要它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父亲”。
一股深彻骨髓的空落感,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魂火明灭不定,像是风中残烛。那具由无数强者骸骨铸就、曾震慑冥海沿岸的魔躯,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它缓缓垂下骨首,幽蓝光芒暗淡下去。
多年奔袭,一朝止步。
目标消失的瞬间,连这具骸骨,都仿佛失去了支撑它的重量。
谭行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他看看叶混那骤然黯淡的魂火,又看看叶开依旧淡漠的侧脸,张了张嘴,却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
有些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震耳欲聋。
叶开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能感受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曾经灼热、疯狂、欣喜,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茫然。
他抿了抿唇。
掌心刚才骨刃刺破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
父亲。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太沉重,裹挟着太多血腥的过往和扭曲的执念。
可看着眼前这具魂火飘摇的骸骨……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平,却打破了死寂:
“骸国……是你建的?”
叶混缓缓抬头,魂火微弱地亮了一下:
“……是。”
“冥海沿岸,最大的势力。”
叶开陈述般说道:
“麾下骸骨魔将过百,冥船三万,战兵数十万,还掌控十余处魂矿脉。”
他顿了顿,看向叶混:
“这些,是你十几年所积?”
叶混怔了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魂火轻轻摇曳:
“……是。”
“不容易。”
叶开说。
很简单的三个字。
却让叶混的魂火,猛地一颤。
叶混缓缓站直身躯,幽蓝魂火一点一点重新凝聚,那光芒褪去了疯狂与焦灼,沉淀下某种更为厚重坚实的东西。
它凝视着叶开,良久,缓缓点头。
“小开……”
声音嘶哑,却第一次染上释然的温度:
“你想做什么?父亲都站在你这边,整个骸国……都是你的后盾!”
“哈哈哈!做什么?”
谭行嚣张大笑,一步上前搂住叶开肩膀,眉眼飞扬:
“我兄弟想干票大的....他想取代骸王,成神!”
他斜睨叶混,咧嘴笑道:
“叶前辈,这么刺激的事……不搭把手?”
叶混魂火骤然剧震!
“取代骸王……成神?!”
骸骨之躯猛然一颤,它死死看向叶开,魂火灼烈如焚:
“小开,你……是认真的?”
叶开迎上那道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还用说!”
谭行抢过话头,语气满是煽风点火的兴奋:
“叶前辈该不会是……舍不得骸国这片基业吧?”
“骸国?”
叶混忽然笑了,那笑声嘶哑却畅快,魂火冲天而起:
“我建骸国,本就是为了小开!如今小开安然无恙,这骸国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堆枯骨与破船!”
它猛地上前一步,骨爪重重按在叶开肩上,幽蓝魂火几乎要灼进他眼底:
“小开,你若真想统合骸骨魔族、问鼎神座.....
从今日起,骸国就是你的!你就是骸国少主,万骸俯首!”
魂火疯狂摇曳,每一个字都砸出铁与血的重音:
“你想打圣殿,为父就整军拔营,三万冥船任你调遣!你要当神,为父便燃尽魂火,为你开道....”
它声音陡然拔高,多年积压的焦灼与戾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但想取代骸王,必先统合全族!而前提……是必须扳倒圣殿!”
魂火灼灼,它盯紧叶开:
“眼下虫族来袭,正是天赐良机……指挥权在我骸国手中。”
它骨爪收紧,一字一顿:
“小开,若你真有意——咱们便以此局为棋,先借虫族之力……毁了圣殿!”
密室之内,魂火如昼。
谭行听得倒抽凉气,眼睛却亮得骇人:
“我靠……玩这么大?!借虫族灭圣殿?!这他娘的是要捅破天啊!”
叶开肩上的骨爪沉重滚烫。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具为他疯魔如此、此刻又愿为他焚尽一切的骸骨父亲。
忽然勾起嘴角。
那是一个极冷、极锐的笑。
“好啊。”
他声音很轻,却像出鞘的刀:
“那第一步——便先让虫族,啃碎那骸骨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