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水中捞月第五十八章空即不空
“明哥，你醒醒，你醒醒呀！”妹妹萧金莲听说二哥因病住院，连忙从乡下赶来探视，一见病床上的哥哥昏迷不醒，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摇晃着光明老人。
“金莲，安静，安静，昏睡是药物所致，这叫矫枉过正吧。”嫂嫂淑瑜解释道。
“大嫂，医生怎么说？听说明哥不吃不喝，昏迷了五天五夜，是真的吗？”妹妹金莲，今年也是50多岁认人了，兄妹三人，大哥头两年已经谢世，这个二哥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同胞骨肉了。他，颠沛流离一辈子，还不曾安闲自在享受晚年幸福，可千万不能有个好歹啊！
“医生说，你明哥这两年长期生活在紧张的思想状态之中，得了狂想症，也叫癔病。他们采用的是强迫冬眠疗法，借助药物，强迫大脑休息，调整业已亢进和紊乱的神经系统…”
“哪…哪…这两年来的怪异举动，都是一种病态？”
“完全正确，准确的说，是生活在精神病态之中，一切都是为营救肖巍而引发的。”淑瑜老人边说边拭眼泪。
原来，自从落实政策的补偿款被扣压后，接连又发生广州纪委为寻找广州国投王金江受贿依据，想从萧光明身上打开突破口，多次找萧光明谈话，要求检举揭发王金江的受贿事实。上文提到过王金江是条血性汉子，是一位南下干部的好后代，是一个有事业心、有能力、有理想而且十分廉洁的好干部、好苗子。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萧光明对于这样一位好接班人，自然而然会匡扶正义，加以保护。在第八次找肖光明又碰了钉子之后，广州纪委一个叫冯处长的军转干部恼羞成怒的说：“臭老头，算你狠，你要死保王金江，我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二天上午，萧光明接到市纪委的来电，称广州市纪委对你的态度十分不满，或许会有什么对你不利的状况发生，你必须慎重对待。又云，这是最后一次与你谈话，改在浏阳市检察院进行，你要拿捏分寸，保护好自已。萧光明若无其事的走进浏阳检察院音像侦讯室，广州纪委冯处长皮笑肉不笑地说：“臭老头，王金江都己经承认，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拒不交待行贿王金江的事实，这次录音录像将作为证据向你提起包庇和行贿两项犯罪的指控，你自己惦量惦量。”说罢，又煞有介事的一按录放机上的按扭，只听得扬声器中传来王金江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难道王金江真的被他们折磨成这样子？难道他真的接受了其他人的贿赂？但他立马对上述猜想予以否定…不！决不可能！！他面有愠色，义正词严地说：“冯处长，你身为人民的干部，怎么学起戴笠的哪一套？不要演戏了，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我决不含糊！”这场闹剧又是无果而终，不欢而散。肃光明正当迈出音像室时，一旁帮忙的警察杨xx说：“不要高兴得太早，到时有你难过的时侯。”
果然，刚从新疆归来的萧光明，接到儿媳李华从河南信阳打来的电话，声称萧巍在公司被。广州警方带走，案由是他经手发放的300万亢退场费其中有50万元去向不明，如无正当理由，将以贪污罪提起诉讼。这招还真奏效，李华爱夫情真，救夫心切，势必会不顾一切加以营救。如此正中下怀，一则可收回50万元不明去向的款项；二则你儿子在我手中，就算你是铁铸的菩萨永远不开口，也不愁你儿子不交待王金江的受贿问题。萧光明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广州冯处长所施的敲山震虎、一石二鸟之计，早已看的明明白白，只要作不乱方寸，以静制动，自然可以收到以不变应万变之效。他对儿子有信心，因为根本没有向王金江行过贿，子虚乌有之事，难道你可以再造一个“风波亭”的冤案？
儿媳李华因为萧巍被带走而乱了分寸，她求计于丈夫的好友、浏阳市公安局侦刑大队大队长金碧霞时，金劝告说：“你何必自乱阵脚？一来你企图以钱救夫，正中了广州设计者的圈套，这是花冤枉钱；二来肖巍自己是个法宫，罪与非罪岂能没有准则？让他们折腾些时日，我们采取法律手段，逼他们自动放人。”
可惜，儿媳以为铁哥金碧霞的观点，是受家父萧光明的影响，故而未纳忠言。诚然，，朋友中急于施救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且占了上风，李华在信阳己经开始筹款救夫，老夫人当然也爱子心切，断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被迫平生第一次向亲朋戚友借贷，婆媳俩合计借了80万元，应约去广州交还去向不明的50万元，（即由万千里安排送国信物业集体旅游经费20厅，万本人谎称融资金主好处费30万，实为万勒索款。因无法入帐报销，财务暂列肖巍个人往来），另，请客送礼，托人烧香等来往开支花销20万元，历时两月有余，才宣布调查结束，肖巍赔偿50万元后免于处分。
说来也是天大的笑话。萧巍被冯处长请回广州后，“双规”在下三元里一地下室内，这里不同于公、检、法的拘留侦讯审查，没有时效限制，想长则长，想短则短，全凭长官或办案人的意志为根据。要放你则曰审查终结，态度良好，免于处分；要办你则称性质严重，态度恶劣，交由检察部门提起公诉…冯大处长屡次在萧光明处碰得鼻清眼肿，这次抓来了臭老头心上的肉，自当慢慢割、细细掩、不把你整得五痨七伤，彻彻底底交待清楚与王金江行贿受贿的一切细节，决不罢休，誓报臭老头一箭之仇。首先半个月，对萧巍不闻不问，让他自己攻破自已的防线。接下来由其他办案人员隔靴抓痒，不痒不痛，以焕散萧巍的意志；后来，由经侦支队民警杨xx粉墨登场：“萧巍老弟，你被双规大的一个多月了吧？想清了没有？是揭发王金江受贿犯罪，还是和你老子一样，顽固到底，包庇犯罪？你老爸反正是日薄西山，有病在身，我们不敢动他半分。你就不同，年轻力壮，有学历、有前途、为他人牺牲自已的政治生命，难道值得吗？因为你也是政法战线上的同志，所以我愿意帮你一把…”
“杨组长，我俩打开窗户说亮话，老冯搞的这一手我看得很清楚，我看他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在调查浏阳河向王金江行贿的问题上，我敢拿自己的生命作担保，曾经送过一张五万元的存单被他退回后，不仅没有送过礼，连请吃饭他都不肯参加！我劝你别插手，以免伤了和气。”萧巍不待小杨说完，打断他的话坦诚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小杨组长听了萧巍的话，能感觉到他的忠诚，但他仍旧怀疑如果王金江未得好处，有什么理由要冒着极大风险一再支持浏阳河？于是他申请扣押了广州鹰翔实业开发公司（与浏阳河公司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的档案资料，组织十多位财务专业人士对浏阳河或鹰翔的帐目认真细致审查，均未开现萧光明或指使他人请客送礼的蛛丝马迹…
兵分两路，既然小杨这边找不到任何送礼行贿的线索，老冯“冷冻解防”、“焕散意志”这两招对萧巍没有产生任何作用。相反，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个个都对萧巍怀有好感，不仅为他加菜送水果，更有甚者，三三两两，进入肖巍的“反省室”，听他天南诲北的聊新闻，讲故事，气得冯处长咬牙切齿，七窍生烟。
“报告冯处长，我要检举揭发广州国投内的腐败分子…”萧巍大声叫嚷道。
“萧巍，你终于开窍了，检举揭发不分先后，我都表示支持…”老冯一听萧巍要检举揭发国投的腐败纷，高兴得忘乎所以，兴致一来，便打断萧巍的话，给予支持和表扬。
谁知，萧巍闭口不谈王金江的问题，而是将万千里如何清退浏阳河公司的建筑队伍，如何为集体索要20万元赴新、马、泰旅游费，如何借口金主要好处费向萧巍索贿30万元…前因后果，人证物证，说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可惜，老冯越听越生气，拍着桌子骂道：“萧巍，我要你交待的是王金江的问题！万千里怎么了，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千方百计保护王金江、又处心积累陷害万千里，不就是想浑水摸鱼，转移视线吗？你这个地主崽子的崽子，我老实告诉你，你臭老爸的帐，我就算在你头上！你再不老实交待王金江的问题，我就关死你这狗入的！”老冯大大咧咧的骂个痛快，恕不知萧巍在反省室内按起了电铃（专为双规人员要反映情况时联络的信号，只要一按反省室内电钮，工作人员全都可以听到并立即与双规人员对话）几十个工作人员在室外听见冯处长口无遮拦的乱骂一通，确实有违纪律和有失身份。萧巍见人越来越多，故意大声叫道：“我抗议，我严正抗议，你身为共产党员，身为处级领导干部，你自已也承认，对我实行所谓‘双规’，是对我父亲所采取的一种报复手段。因此，我宣布，从现在开始，立即绝食，直到广州纪委对冯处长采取迥避政策为止！”
萧巍的话，如同晴天一声霹雷，使整个地下室的十几间反省室和几十位工作人员大为震惊！稍稍平静过后，便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叫好声，最使老冯意外的是，怎么这么多工作人员居然站在萧巍一边，反对自己来了？他知道对萧氏父子威逼利诱、苦打成招都已失效，硬干蛮干下去，也只会是以失败而告终，与其领导开涮还不如以此为借口，脚板底下涂猪油－溜之大吉。从此，小杨从专案组副组长正式上升为正组长，在其他几位警官的劝说下，让萧巍的爱人李华向广州国投交了50万元所谓“去向不明款”（其实去向清楚：万千里索要去新、马、泰境外旅游费20万、亲手交万现金30万，合计50万元，只是无法入帐，暂列为萧巍个人往来，萧巍在揭发万千里嗦贿中作了说明，只是专案组办王不办万，如之奈何？）萧巍“双规”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这倒底是反腐败还是被腐败？真令人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
萧光明因系1993年初提前办了退休，未曾参加工资套改，月退休金不足千元，淑瑜老人为协助其夫去穗工作，亦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月养老金也仅800元，新疆落实政策的补偿款因宁案未结而长期被冻结，要偿还80万私人借贷谈何容易？朝斯夕斯，素有大将风度的肖老，而今被债务缠身，在惶惶不可终日中煎熬，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海市蜃楼，幻象丛生，虚无缥缈，亦假亦真…活生生弄出很多笑话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真使人啼笑皆非，不可思议。
一天早晨起来，光明老人兴高采烈电话邀侄女婿吴军开车去长沙，声称xxx准备了一笔现金，以作还债之用。待吴军驱车前往长沙办完其他事情再帮光明老人领钱时，老人三易其址，最终在一小巷旅店内，将一个装的满满旅行袋放进小车尾箱中，待到回家后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纸张。众人大惊失色，问是否需立即报警？此时光明老人汗如雨下，语无伦次，顿时双脚跪地，嘟嘟囔囔地说：“天不佑我，何怨他人？”弄得老太太和吴军等人哭笑不待，不知所措…
再后来，似乎从幻觉中醒来，见老伴淑瑜终日被债务拖累得精神恍惚，日益消瘦，口中喃喃自语，出门不知归途…经医院诊断为老年抑郁症，遂住院调理。光明老人深知病根所在，遂又南下广州，因此才有二入广州的讨债之旅。（具体细节和艰辛，待本丛书第三部《妻子：罗淑瑜外传》中作详尽描述）总亡，这次广州讨债之旅，又历尽了辛劳和屈辱，好不容易才收回部份欠款，还清身边的债务后，老伴的病才日见喜色，走出医院。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料自己因长期绷紧的神经而又衍生出精神病变，幸好及时采用冬眠疗法，一个月后便康复出院。
因为还清了债务，儿子儿媳在信阳的生意又重上正轨，加上孙女妞妞长得漂亮可爱，老夫老妻双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晚，光明老人突然梦见父亲在南乡某寺为诸信士义诊，人涌如潮。第二天一打听，人的浏阳南区金刚镇石霜寺一长老，专为信众治疗疑难杂症，不仅药到病啥，而且花费极少，在浏阳及周边市县引起轰动，前位该寺求医问药者，每天不下数百人，真可谓人声鼎沸，有口皆碑。趁着都市酷暑难耐之季，老人背上行囊，乘车来至石霜寺下。下得车来，放眼望去，只见九岭之中，祥云涌动，仿佛莲台圣母合十，又似天女妙手散花，千奇百怪，目不暇接；竖耳聆听，只闻山间深处，鼓乐齐鸣，仙曲阵阵，时而鸾凤和鸣，时而万马奔腾，天籁之音，引人心醉…
“老先生，您乘摩的还是坐竹轿（村民用摩托车专载人上下山谓之摩托的士，简称摩的；用竹椅绑竹杆抬人上下山谓之竹轿）？”一位导游模样的青年人问道，使如痴如醉的老人方才回过神来。
“我想步行上山，请问，有多少路程？如何走法？”萧光明向青年导游问道。
“老先生，盘山公路七八里吧，只是望山走死马，您，行吗？不然…导游还未说完，被一个身材消瘦满脸病容的小姑娘插过话来：“老公公，我领您步行上山，您给我五块钱好不好…”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露出盖涩之色，终于说不下去了。
“小姑娘，有何难处，爷爷帮助你好吗？”肖光明关心地问遁。
“哎，可怜的小丫头，母亲患乳腺癌，本来殷实之家因病返穷，债台高筑，负心的父亲，抛妻弃女，去外地打工杳无音信，丫头被迫辍学，为治母病，从礼陵投靠石霜寺，幸遇老和尚悉心治疗，方才捡回一头性命。三年来，小丫头天天翻山越岭，给游客们帮个小忙，赚取一点小钱，为母亲增加一点营养…”
“老公公，您别听导游叔叔诉苦，和尚公公说，还有一年半载，我和妈妈就可以回家了…只是，我们早把房子卖了，回家也是无家可归…”刚才还苦中有乐的小姑娘，一提到回家，便戳到内心的痛处，满眶泪光闪闪，她紧咬下嘴唇转过脸来，不让人们看到她悲痛的模样。
“小姑娘，别难过了，妈妈的病逐步好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领爷爷上山，爷爷是医生，也好给你妈妈检查检查，带路吧。”
老少二人顺着水泥盘山公路向九岭进发，一路上，东扯西拉，走走停停，大约花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寺庙围墙后边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内，只见小姑娘的妈妈，年龄在三十五六岁之间，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模样。虽如此，但仍然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手中不停地纳鞋底，见女儿领着客人进屋，连忙起身打了一盆凉水，让老先生洗洗汗水，接着招呼喝茶。老先生问及患病始末和治疗过程，丫头的妈妈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通。旋即，老先生入石霜寺见了年轻的主持静恒和尚，在静恒的培同下，来到中殿的禅堂内，至少有三四十位信众在等待一位年过六十的致远和尚把脉看病。
“萧老施主，致远师太忙，一时无暇聆听教诲，何不妨先拜会百岁长老一心大师，他早在三天前就吩咐过我，这两天内必有贵人造访，想必就是您老人家？”静恒说。
出中殿，穿回廊，拾级而上，绕过后殿，东上二十四级，有红色禅墙相隔，墙上题有“别有洞天”四个大字，入拱门，果然别有洞天：好大一处农耕庭垸！少说也有四五亩地，绿色的蔬菜，青翠的茶垅，四周绚丽多彩的花径，还有一眼向上喷泉的千年古井，枝繁叶茂的古樟，高耸入云的银杏，苍劲挺拔的罗汉松等名贵古树，更衬托出厚重的历史和世代的沧桑…后面一排泥墙瓦盖的几间平房，便是百岁寿星一心大和尚修身养性的住处。我们刚进拱门，一个小弥陀牵着一只大黑狗便跑来相迎，只见百米开外，一老和尚走出地坪额手相望。
进得厅堂，小弥陀打来井水让萧光明净手，静恒连忙泡茶让坐，一心长老目不转睛望着光明老人，光明老人也在专心致志注视着一心大师，大约一两分钟后，百寿长老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躬身道：“光明贤侄，果真是你？果真是你！”说罢，伸出双手，颤颤抖抖，欲将握住光明老人。几乎同时，光明老人扑将上去，紧紧拥抱百岁长老：“亦福大伯？果真是亦福大伯！家父嘱儿寻找大伯五十年矣，今日始终如愿！”说罢，簌簌泪下…
“自从县政府大操场一别，迄今半个世纪了，没想到意气风发、刚正不阿的有为青年，如今竞变成垂垂老考，果然造化弄人，自然规律不可抗拒。”
“亦福大伯，魂牵梦绕五十载，日思夜梦无尽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是在作梦吧？”光明老人正襟一鞠躬，对一心大师说。
“原来二位彼此相识，心仪已久？”如此场面和情景，使静恒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道。
“这位就是领我入门杏林的活菩萨―金声大师的二公子、当年忠臣周小舟的保健医庄生、为我考才儿主张正义的萧光明世侄。”
萧光明望着正堂上一幅《金声巡诊图》长卷。图中，生产大队的会堂里，挤满了东斜西倒的病人，只见身着白大褂的父亲，专心致志为病人看病，哪庄重严肃的神情，哪泪光闪闪的眼神，哪屏住呼吸的专注，邮忽轻忽重的禅指…仿沸又宣告一个病入膏肓的噩耗…画中远处，光秃秃的山包，懒洋洋的溪水，一无生机的村落，呼呼怒吼的北风…偶见路边几只举步艰难、皮包着骨的饿犬，围着一具饿蜉，撕裂着，争夺着，一滴滴血在缓缓地流淌，流淌…望着这幅真实而悲惨的画卷，任你再麻木的人也会被震撼！
“亦福大伯，您这幅画卷真够恐怖，凄凉…”肖光明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卷，缓缓地说。
“想必施主应该不会忘记，这幅画是当时社情民意的真实写照，也是客观历史的不二见证。”百岁长老不待萧光明作完评介便急忙打断他的话。
“一心大师，您和萧老施主慢慢叙旧，我吩咐禅房准备中斋。”静恒一边说，一边退出一心大师的禅堂。
两位老人从三年天灾人祸谈到改革开放，从家乡浏阳谈到西北边陲；从禅学佛教谈到政经社会，从义诊施药诶到倡导养生…所引用的例证，所论证的观点，所表述的语言，不但准确，而且前卫。诸如“氛围、点击、WTO、GTP”等时尚用语甚至网络词汇，百岁寿星张口就说，信手拈来，丝毫不受知识老化和僵化之臼，令萧光明大为诧异。
不知读者是否还记得，本书第二章第六节中曾经交待过，1958年岁末之时，在县政府大操坪公审彭孝选的大会上，有位老人在台下疯疯癫癫闹个不停，险些被公安抓了起来，幸遇副县长、老红军李忠保护，才得以免去牢狱之灾，此老人即被“恶棍书记”彭孝选伤害致死的一中下放教师胡考才的父亲胡亦福是也。老人受此打击后，隐姓埋名，遁入空门，在落发于石霜寺潜心钻研佛学和岐黄之术，并拜名医萧金声（当地称萧仁初，即萧光明之父）为师，学习岐黄之术。从此，抛却红尘恩怨，一心忏悔向善，游尽四海名，炼成一方曾僧…百岁长老从禅房中一木箱内取出一个黄绫小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泛黄的毛边纸本，只见上面记载着萧金声一些重要事件的提纲。一心大师将本子交到肖光明手上，郑重其事地说：“光明世侄，这个本本首先由谭旭执笔，谭旭从军后由我纪录并保存至今，所记均是金声兄的重要事件，我相信在我离世之前，总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将它写成传记，让其伟大的人格魅力和道德精神，能够长流于世，启迪后人。三天前我突然心有所悟，伤佛此人将要出现，原来来者是你，岂不是菩萨指引，缘分已至？”
“谢谢亦福大伯，侄儿自当遵从教诲，完成您和谭旭叔叔的宿愿。”
“且慢，我还有一个宝贝要送给你…”边说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硬皮笔记本，打开递给肖光明。只见扉页上题写《性格决定成败》六个大字。“世侄，这是我从考才遇害后一直留心钻研的课题，我对365例真人真事进行了析微剖里，得出的结论是性格是决定成败的主要因素。其中有才华横溢的谭旭为何会沦为阶下囚、枪之耙？难道不是因为个性张扬、生性暴戾有关吗！？再如你父亲金声大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何能在大风大浪中求得一生平安？难道不是因为谨小慎微，安守己分有关吗！？我是行武之人，上升为理论非你莫属，带回去慢慢研读，将来也好有益世人。”肖光明收好资料后点头应允。
中斋后，两位老人又谈及治疗礼陵女子张素华的情况。原来，大师的爱徒致远和尚接诊这个病例后，不敢怠，立即携患者诊长老诊规，一心大师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又详细地阅读了省、市、县三级医院的检验、诊断和治疗等相关资料，称乳癌晚期，症见肿块延及胸腋及锁骨上下，溃后翻花如唇，面色苍白，心惨气短，神疲乏力，眩晕，失眠，舌质淡暗，苔白，脉细弱无力，属气血两虚型。法师补气养血，行气散结，处以香贝养营汤（方出《医宗金鉴》），外用掺诲浮、九黄丹以红油膏调敷，如出血，用消毒药柿醮桃花散紧塞疮口，加压包扎。并告之每日以鲜天冬50克洗净嚼碎黄酒送服，每日一次。又嘱每日以南瓜蒂2个、胡桃枝梢100克、益母草10克、别甲30克煎汤代茶饮。尽量增加营养，调整心态，树立信心，坚持治疗。三年来，张素华在一心长老师徒的悉心调理下，不但创口愈合良好，而且还控制了癌细胞的扩散和转移。根据一心大师的建议，希望张素华能在五年存活期内，坚持在石霜寺继续接受康复治疗。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寺庙对贫困人士都实行义诊施药，身有残疾等特殊弱势人士，还免费提供斋粮斋油。张素华毋女这几年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肖光明与一心大师畅谈了一个下午，准备乘晚七点最后一班车回城，临走前，一心大师再次语重心长地对肖光明说：“贤侄，希望你抛却所有繁杂之事，静下心来，务必在金声师诞辰100周年之际，能将成稿的传记敬献于坟前，以了却我和谭旭贤弟一生的夙愿。”言毕，又赠送《觉海慈航》十卷、《大圣五公经》上下两卷。
石霜寺归来，本具慧根的肖光明，阅读了一心大师所赠的佛学书籍后，奇迹发生了，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和红尘瓜葛，仿佛被潮汐卷得杳无踪迹，留下来是一片宁静的蓝天、海岸和沙滩…
从此，每天早起晨练，上午电脑桌前敲打键盘，将一段段珍贵的回忆，一桩桩离奇的故事，一件件感人的经历，变成音符，变成文字，变成时代的乐章，珍藏在U盘里；下午三点钟以后，携老伴同爬西湖山，在老年人健身基地锻练半个小时后，登上楚文塔，极目眺望，二十里山城尽收眼中，山高我为峰的情怀和气概不禁油然而生；晚上，电视机前，身逾中外，博古通今，更喜一杯红酒，慢斟慢饮。偶尔，想起远在河南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妞妞，便拿起移动电话，在无线电波中，眯起双眼，享受童心乐趣…
肖光明写罢『平头百姓丛书』第一部《老子》，恰逄2009年春节来临，他计划在2013年元月28日父亲100周岁诞辰纪念日，将『平头百姓丛书』的第一部《老子》（肖金声外传）、第二部《儿子》（肖光明外传）、第三部《妻子》（罗淑瑜外传）结集作为生日礼物敬献于父母亲墓前，以表父亲的挚友谭旭、胡亦福以及儿女们的怀念和敬意。如果健康情况允许，肖光明拟将『平头百姓丛书』第四部《朋友》、第五部《乡邻》、第六部《长老》、第七部《成败》、第八部…一直写下去，忠于历史，还原事实，孰正孰邪？是忠是奸？或褒或贬，相信公平自在人心，倘能对社会有点裨益，则心满意足矣。
2010年春节后，在信儿子处一间名曰“牛园”的书房内，完成了『平头百姓丛书』第一、二、三部的初稿。望着这些文稿，不禁想起了四十多年前，陪王宁阿姨回湘潭黄荆坪安葬恩师哪一幕，昭山寺的主持戒心师大不是有过“水中捞月”之说吗？恩师不是在54岁之前一直孜孜不倦地“捞月”？他，捞的是一个公正、民主、自由的大同世界，捞的是新湖南的长治久安和繁荣昌盛，捞的是普罗大众的安居乐业和幸福安康…纵然他的努力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纵然他为此付出了毕生心血直至生命，但他仍然义无反顾地捞了下去…回想自己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在艰难地捞月，明知难舍而舍，明知难行而行，明知难为而为，何时计较过个人的前途得失？何处又考虑过自己的进退安危？不正是有家父和恩师的榜样？不正是因为水中之月就是希望，就是信念吗？其实，世间很多事是不应该以成败论英雄的，只要你出于公心，只要你曾经为他奋斗过、付出过就足矣。再者，虽然人家住的是别墅豪宅，吃的是山珍海味，出门有豪车代步，动则有保标相随…可是，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中煎熬；而我，虽然粗茶淡饭，虽然居室简陋，虽然以步代车，无官无爵，无权无势，论物质论财富不可谓不贫，不可谓不空…但却胆不颤，心不惊，自由自在，空即不空也！
生物钟的规律使肖光明老人睁开双眼，一瞄壁上的电子钟恰恰指向4：00的位置，老人习惯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缓缓坐起，一阵干梳头干洗脸后，步出卧室，喝了一大杯白开水，然后走进“牛园”，打开电脑开始伏案敲打键盘，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本部完稿於牛园.2010.5.22.）
（本部第一次修正于2010.1015.湘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