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荷说完,转身回到柜台,重新拿起了算盘。
走在灰蒙蒙的巷子里,雾气裹着湿冷的风,直往衣领里钻。
没走多远,张菀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情节。
“怎么了?”
我凝眸望向她,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心里却早已隐隐有了答案。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得像亲手证实了猜想:“她在撒谎。”
“白青荷?”
“嗯......她说陈不易前天晚上退的房。”
“但李木匠说,昨天还在镇上见过陈不易,时间根本对不上。”
“你觉得她在掩护陈不易?”
“不一定!”
张菀抬手按了按眉心,若有所思道:
“可能陈不易根本没退房,只是换了地方住,或者......”
“或者什么?”我急忙追问,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或者白青荷自己,跟这件事本身就有关系。”
她近乎肯定地说,为了让我相信,又跟着补充道:
“她刚才刻意强调,时间不多了,为什么要把这话透露给我们?”
“莫非她一开始就知道仪式的时间线?这未免太过蹊跷。”
我没有接话。
原因很简单,这一切都只是张菀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而在没证据的前提,我只能尽量少开口,避免打草惊蛇坏了分寸。
思绪流转间,我忽然想起茶馆墙上挂着的那幅墨荷图。
暗红色的花瓣像浸了血,墨黑的荷叶凝着化不开的阴翳。
连叶脉都像是刻着缠人的怨咒,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谲。
“回派出所。”我当机立断道:“查一下白青荷的背景。”
“还有那个陈不易,市局那边应该能查到他的学术档案。”
张菀点了点头,转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忽然一顿。
“陈警官,我觉得还有个地方,我们必须要去一趟。”
“你说的是那家裁缝铺吧?”我忍不住低笑一声。
对于那个地方,我自始至终,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不定等过去以后,循着蛛丝马迹,真能找到一些线索。
“没错,就是那儿。”
张菀的眼神亮了几分,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研判。
“谭英是王莺的徒弟,而王莺又给李霏做了嫁衣。”
“这条线串得太顺了,顺得根本不像是巧合。”
我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赵庆。
“陈皓,你最好回来一趟。”
“我在谭英的尸体上,发现了点东西,你必须亲自来看。”
“什么东西?”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张纸条!塞在她衣服的夹层里,被柳叶盖住了,上面有字。”
“写的什么?”
赵庆那边沉默了两秒,接着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五行有五,祭需七人,金木已成,水火土待。”
“下一个,土克水,生辰需全阴,且名带‘水’字。”
我的手猛地一颤,手机差点儿从掌心滑落。
“还有......”赵庆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滞。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符号,和脚心那个很像,但却多了一圈。”
“拍下来,立刻发给我。”
电话挂断的瞬间,我转头看向张菀,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沉重。
“凶手在预告下一个受害者。”
“具体条件是什么?”张菀脸色剧变,连声音都绷紧了起来。
“生辰全阴,名字里带‘水’字旁。”
我话音刚落,张菀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我连忙追问。
“我想起来一个人!”
她声音发颤道:“田洁,镇小学老师,生辰是八二年七月十五子时。鬼节的子时,全阴生辰,而且她名字里......”
“带‘洁’字,三点水旁。”
我接过话,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现在在哪?”
“今天周三,按往常的作息,她应该在学校上课。”
张菀看了眼手表,脸色变幻道:“现在是下午两点.......”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陈皓,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田洁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说是家里有急事,但她在镇上无亲无故,父母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哪来的什么急事?”张菀说完,快速朝巷子口跑去。
我二话不说,抬脚跟着她冲进了漫天的雨幕里。
雾气越来越重,青乌镇的轮廓,在白茫茫的雾气里扭曲变形。
如同一场让人浑身发冷,却又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这场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