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洪亮不知不觉就落入了沈晦设下的圈套,双眼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咆哮:“你说我打眼了?那你今天就给我把话说明白,我哪儿打眼了。”

    沈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从容转身,沈晦将方才收起的画卷重新在案几上徐徐展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画纸的褶皱,动作优雅而精准。

    站直身子时,他脸上已换上平静的神情:“金老板!您可是古玩行里公认的书画鉴定泰斗,‘金一眼’这个名号,想必不是浪得虚名吧?”

    话锋一转,沈晦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看着金洪亮脸上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窜上心头,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长吁了一口气后,沈晦说道:“金老板!想必您也知道清中期一位书画界的奇人吧?他叫罗熔阳。”

    “罗熔阳?”

    沈晦刚提起这个名字,金洪亮的身子便猛地一颤,那双被怒火充斥的眼睛里顿时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在他大半辈子与古玩打交道的历程中,罗熔阳这个清代中期的名字,只是如一粒尘埃一般无足轻重。

    明明距今不过百余年光景,却在史册中杳无踪迹。无论是正史典籍还是稗官野史,都寻不到半点关于此人的蛛丝马迹。即便是他这样在圈内赫赫有名的书画鉴定大家,也是在某个极偶然的机缘下,才从一位耄耋老藏家口中听过一次。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孩子,竟然提到了罗熔阳这个已经被时光遗忘的名字,这个连业内老手都罕有耳闻的冷僻人物。

    金洪亮顿感今天的自己要走背字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滚烫的茶水早已凉透,就像他此刻翻涌的思绪,从最初的震惊渐渐沉淀为深不见底的疑惑。

    眼见金洪亮手足无措,沈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起罗熔阳,这位清中期的画师,在古玩圈子里可算是个冷门人物。即便是那些在古玩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江湖,能说出他画作来历的也屈指可数。不过若是论起临摹古画、做旧的功夫,倒是有不少人会竖起大拇指,都公认他是个人物。”

    略作停顿,目光在案头两幅画作间来回游移,沈晦声音低沉而笃定:“罗熔阳虽是个临摹古画的奇才,行事却极有分寸。为了不让自己的仿品被人当作真迹行骗,他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就是每幅临摹作品中必藏‘熔阳’二字作隐款。这暗记藏得虽巧,但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

    说完,沈晦修长的手指指向《秋蒲卢雁图》画角几根纵横交错的蒲草说道:“这里藏着‘熔阳’二字,要背光才能看见。”

    抬手又指向了自己哪来的那幅《西厢记》插图《窥简》,指尖停留在背景屏风左下角的一块太湖石,“这里也有‘熔阳’两个字。同样,也要背光才能看清。”

    听完沈晦的话,金洪亮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动。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沈晦说的这两处地方真的有“熔阳”二字的隐款,那他今天就栽了大跟头了,以后再也没脸自称“金一眼”了。

    可就这么僵着也不行,毕竟他已经给这两幅画都出了签着自己名字,打上自己图章的鉴定报告了。

    此时,金洪亮已经在心底把韩军那个王八蛋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了。

    一跺脚,一咬牙,金洪亮拿起手电,探到画的背面,在沈晦手指的两个地方打开。在一半的光线透过纸面,散射出暖黄色的光芒中,蒲草的茎叶和屏风木头的纹理,不难看出“熔阳”两个字。

    一点儿都没错,就是罗熔阳的隐款。

    金洪亮的手微微发抖,手电的光在画作背面晃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画真是罗熔阳临摹的。韩军你个王八蛋,我被你坑死了。”

    想到这儿,金洪亮一咬牙,双目圆睁地看着沈晦,“小兄弟!好眼力。没想到我‘金一眼’的名号是被你这么个毛头小子给砸了。”

    “不敢!不敢!我就是想问问金老板,眼前这档子事儿你想怎么了结。”

    沈晦步步紧逼地问道。

    嘿嘿一笑,金洪亮冲着呆立在门口的女孩使了个眼色。那女孩也相当激灵,反手就把“墨古斋”的大门关上了。

    这叫“家丑不可外扬”,在潘家园这么多同行儿的眼皮底下,金洪亮的脸实在是丢不起。

    眼见大门被关上了,秦映雪不由自主地依偎在沈晦的身后。这样的场面虽然在拉萨她也经历过,但她还是本能地寻求沈晦身后那处最安全的港湾。

    “小子!都是同行儿,今天这事儿你放我一马,保证不传出去,这两幅画我五十万收了。另外,你们以后来我这里鉴定书画,我全部免费。怎么样?”

    金洪亮开始出赖招儿了。名声所累,逼着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呵呵……金老板!”

    沈晦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讥诮,“你连看两幅画都走了眼,往后还让我怎么信得过你的眼力?”

    金洪亮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喉结上下滚动:“这……那你想怎样?”

    “简单。”

    沈晦慢条斯理地说道:“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是谁和你串通一气,设下这个古画骗局的?”

    “啊?!”

    金洪亮浑身一颤,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万万没想到沈晦竟如此犀利,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把戏。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他无处遁形。

    可金洪亮心里清楚,那个背后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去的。否则,自己不但名声不保,还很可能倾家荡产,甚至是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金洪亮用力地一拍桌子,吼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就怪不得我了。三儿……”

    “来了!”

    一叫一应中,后门一开,两个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快步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到了沈晦面前。

    “老板!怎么拾掇这个不开眼的?”

    在潘家园,像“墨古斋”这样的大买卖家,总是需要雇佣一、两名安保人员的,实际上就是打手保镖。遇上买卖上的纠纷,或是上门挑事儿的三青子,这些保镖就派上用场了。

    “大……大伯!有话好好说,别……”

    原来那个漂亮的女孩是金洪亮的侄女儿。眼见要打起来,对女孩儿来说,恐惧感是与生俱来的。

    一抬手,制止了女孩的话,“金婷!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后院去。”

    抬头看向沈晦,金洪亮冷声说道:“小子!这两幅画我打眼了,但也只是眼力问题,说不上有什么骗局。你要是明事理,就接受我的条件,赶紧走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金洪亮后退一步,“三儿、林子!把他们手里的鉴定报告拿过来。下手别太重了。”

    “的嘞!您瞧好吧。”

    话音未落,两名彪形大汉便狞笑着一左一右扑向沈晦。

    早有防备的沈晦把秦映雪推到柜台里面。他这么做很聪明,金洪亮总不能把自己的那些宝贝砸了吧。

    沈晦侧身闪过左侧拳风,右手顺势扣住对方手腕一拧,叫三儿的那个汉子惨叫着跪倒在地。

    同时,左肘精准击中另一人肋下,趁着对方弯腰痛呼的刹那,手刀已轻落其后颈。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两人已瘫软如泥。

    整了整微乱的体恤衫,看向面如死灰的金洪亮:“金老板!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洪亮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得发不出声音。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进眼睛里,刺得他视线模糊。

    死死盯着地上瘫软的两个手下,又机械地转动眼珠看向沈晦。

    “我不能说,你不要逼我。”

    金洪亮他自语般地嘀咕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把沈晦弄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砰!”一声响,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金二!没想到你小子越来越没出息了,咱们北京古玩行儿里出了你这么个人物,也真是够光彩的。”

    不大,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来,把金洪亮惊得浑身一颤。

    当他看清楚走进来的林耀光时,金洪亮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今天,自己的名声保不住了。

    走进来的两个人正是林耀光和秦烨邦。如果说金洪亮是古玩行儿里的书画鉴定大家,那林耀光就是中国古代书画艺术研究领域的理论家。

    鉴定大家和理论研究家,几个字的区分,这地位、层次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林老!您怎么来了?”

    强打精神,金洪亮恭声说道。

    “你这儿是金銮殿吗?我就不能来?”

    看着面色灰突突的金洪亮,林耀光沉声说道:“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儿一五一十地全交代清楚。听清楚了,我这是在帮你。否则,秦总要是那些东西全交给公安局,到时候有什么结果不用我告诉你吧?”

    顺着林耀光手指的方向一看,金洪亮不由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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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漏儿:从文玩小贩到古玩大亨最新章节第二十章 出奇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