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站的车并不是每天都有。而且来期不定。
林凡失望的同时，心中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
发现地图不对后，她就对从安涅魔官网上获取的消息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不知道车什么时候会来的话……去银月城的路你知道吗？”她继续问。
孩子双手揪在身前，摇头。
“这里没有出去的路，哪里都出不去。”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除非车来。”
“对，是有这么个规定，”邦妮也跟着一群人蹲下，紧挨着林凡低声道，“为了稳固治安管理，下层区人想要进入上层区是需要特别许可的，没手续的会被视作非法偷渡，被抓到可是会判很重的。”
“不会是只针对黄土区的政策吧？”安东尼奥冷笑。
“还真不是。”邦妮随口回道，发现搭了安东尼奥的话，闭了一下嘴，还是决定把话说完。“灰石聚落的人去银月城也一样需要许可，不能想去就去的。就是银月城的人想去晶耀城，也一样。只不过越往上层，手续审查相对下层就越宽松，黄土区的执行力度应该是最严的。”
“看出来了。”安东尼奥看着林凡将手中的面包递给了孩子，站起身来，“这下可好，此路不通。”
“要不要去看看再说？”蓝冰茹不是觉得小孩儿骗人，只是感觉一个还不到腰高的小娃儿，未必能保证话里的真实性。
麻杆一样细的小胳膊小腿，可能以为世界就是这片脏乱破败的房子，都未必知道他们说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
林凡已经再次打开终端，确认银月城的方向：“从地图地貌上看，要去银月城，必须绕行灰石聚落。否则我们就真的要翻山越岭了。”
云脊平原虽然是平原，但非常广袤。他们所在的黄土区只占据南部一小片地区，其他绝大部分地方都被开垦成了自动化农业基地。
想见到活人……活兽人，怕是不比在黄土区见到个活兽人容易多少。
林凡跟安东尼奥还有千岁倒是问题不大，主要还是顾忌蓝冰茹。
还有邦妮。
本来可有可无的她，在官方信息有误的情况下，已经变成了唯一可靠的信息获取渠道。
哪怕知道她嘴里未必有多少实话，但起码在自身安全没有得到保障的当下，邦妮还不敢坑他们。
而且直线往北，就会撞上综贯东西的黑石山脉。
晶耀城和银月城就依次坐落在山脊之上。而山脉西侧和云脊平原接壤的区域，就是邦妮说的灰石聚落所在。
安涅魔星的核心是矿石采集。几乎所有地域都有大大小小的矿坑。黑石山脉两侧，更是被自动化采集包围。
能方便正常人上下进出的路，也只有自晶耀城贯穿银月城，下到灰石聚落，最后延展到黄土区的那一条唯一的通途。
几人讨论下一步怎么走，没注意跑开的小孩儿又回来了。
“你们……”见引起了几人注意，小孩儿又往墙后缩了缩，只露出大半个脑袋，“你们不要出去。外面不好。”
安东尼奥笑了：“哦？外面再不好，还能有这里不好？”
脏、破、黑就不说了，空气中还一直弥漫着煤油燃烧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不知哪里的霉味和土腥，让嗅觉比常人灵敏的安东尼奥来说，不要太难受。
小孩愣住了，想了想，还是道：“出去了，就回不来了。他们说……他们都死在外面了。人不能出去，你们是人吗？”
联系小孩儿的情况，林凡瞬间明白了很多。“我们是人。”她表情更柔和了些，“他们说的他们，是你的家人吗？”
“家人？”小孩儿懵懂地眨眼，缓缓摇头，“就是有一天一个不见了，又有一天，另一个也不见了。我亲眼看到的。那车是吃人的怪物。里面的人都在哭。”
邦妮把身子缩了缩，往阴影里躲，避开几人的侧目，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来抓的人。
“难怪没人管，原来是……”蓝冰茹更心疼了，“没有大人庇护，孩子想在这种环境中独自存活，太难了。”
艰难的世道不允许人有善心。
看看周围的环境就知道，黄土区的人自己都生存艰难。
也许是困苦磨平了怜悯，又或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亲眼见到之前，林凡很难想象，能在三级文明星看到如此衰败落后的景象。甚至连一级文明还没到的兰星都能把黄土区甩十万八千里。
蓝冰茹又问了几句，越说越不忍心。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林舰……要不……”
“你不会想带上它吧？”邦妮率先炸毛。
蓝冰茹本来还觉得难以启齿，邦妮这么一说，她反而松快了。
“我也觉得不太合适，但是这孩子能回来提醒我们，说明品性是好的。而且不认识就算了，有了交集，又任它自生自灭，又不是小猫小狗，我……算了，是我僭越了。”
蓝冰茹懊丧放弃。
林凡回头问邦妮：“你们怎么想的？怎么能把大人都抓走，只留一个小孩儿丢在这儿自生自灭？”
“嘘嘘嘘！”邦妮小心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情况，才压低声音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啊，走的高端路线……”
安东尼奥翻白眼，切了一声。
邦妮被打断，突然忘了本来要说的话，下意识接着道，“而且但凡交易不都涉及利益嘛，这生意要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卖，黄土区早没了。”
“哟~敢情你们还有要求？”安东尼奥环胸嘲讽。
“那必须的，”说到自己的专业，邦妮立马昂首挺胸，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要不就漂亮，要不就有力气，小孩儿也有市场，但你们看它，是明显卖不出会砸手里的赔钱货啊！”
众人再次聚焦黑暗中的小脸。
被清洁过后，也只是清秀有余，再加上营养不良，可怜十足，的确跟可爱、漂亮沾不上半点关系。
小孩儿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民居里先起了动静。
“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打翻了什么东西连续撞击。门扇开合的吱呀声，杂乱的脚步声，混着晃动的影子，像黑暗中生出的恶鬼，直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