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蒙胧,夜色甚美。
阿绣用帕子擦干净手指上那点糕点屑,抬头见他盯着自己,缓缓说道:“其实,我家是江南大商贾,那些被本家除族来到这里讨生活的事,是我编的。”
宋添点头,这些事,除了母亲那边,他跟爹差不多都猜到了。
阿绣见他没有惊讶,继续说道:“当初我会流落到这里是因为家里出事,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去了,我一个孤女在外无依无靠任人宰割,便想要逃离,最后阴差阳错才来到这儿。”
梦境的事阿绣肯定不能说,那也太悬乎了,她怕被人当做疯子。
“那时你一定很艰难吧。”
每每想到她小时受过的苦,宋添就无比心疼。
“再苦也过去了,能遇上你们是我的幸运。”
阿绣对他笑了笑,“添哥,当年我家的事到现在还是个迷团,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想过,肯定是被人给害的。
那些人想得到我家的绣坊,想占有我家祖传的针法。我还有一个姨母,当时家里出事之后收留在她府上,只不过后来我发现姨母跟别的人无般一二,为的也是我家那点东西罢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之后一路向西来到此处,后面又跟杜妈妈她们失散,落入人贩子手中,阴差阳错才来到这儿。”
阿绣一口气将大概事情说了,之后她见宋添走过来,慢慢蹲在自己面前。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有爹娘,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他眼中充满柔光,阿绣鼻头一酸,泪便流了下来。
她点头,主动握住了宋添的手道:“添哥,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有些事儿,我还得继续说道说道。”
“害我家的那些人不简单,我觉得他们没那般容易善罢甘休,要是查到我的下落,说不准会故伎重演,重新找上门来。”
“特别是我那姨母跟表哥,他们仗着姻亲的关系胃口大开,不收敛地索取收拢绣坊,这次我们上江南一带发展,跟他们将要打一场恶仗。”
“要说生意方面我不担心,有曹老爷跟我们的针法在,那些不是问题。我就怕他会从别的方面下手,利用何家在京中的关系,到时暗地里使阴招。”
“添哥,你可知那何家大老爷这些年混得不错,已经在太医院站稳脚跟。”
阿绣好一通说,结果后面却发现怎么身边的人没有反映呢!
“添哥,添哥?”
阿绣懵了,放手想到去拍他,结果刚刚拿开便被他条件反射般握住了。
“啊!刚刚,你说什么?”
宋添是懵的,刚刚他脑子都浆糊了,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男子黑眸含笑,盯着她时莫名流露出一股撩人的气息,阿绣一怔,脸也开始烧了起来。
他们不是在说正事么,这人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啊!
宋添的确在想一些不合适宜的东西,从她主动握住自己的手时便开始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心悦的女子也中意自己,还主动亲近,这种感觉他第一次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脑子无法思考了,迷迷糊糊的,自然听不清她在讲些啥。
提到过往,阿绣是想找点安慰才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她可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添哥,你先将我放开吧。”
阿绣瞥他,手上渐渐用力。
宋添一愣,顺势便将人给放开了。
他起身咳了咳道:“刚刚没有听清,劳烦阿绣再复一遍。”
“噢。你坐下吧。”
有了刚刚那一出,两人感觉都尴尬了。
宋添依言坐定,这下子离得远了倒没有再心猿意马。
阿绣将刚刚那些话又复了一遍。
她家出事是故意而为之?
宋添眉头蹙紧,问道:“你可知害你家破人亡的人是谁?”
“并非一人,其中很多利益纠葛,要说是谁,我了解得还不是很清楚。”
阿绣大概知道有些什么人,可那些不是此时的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她不想过早在他心目中埋根,留下什么顾虑跟想法,有些事情要等,等足够强大时才能与之抗衡。
宋添点头,那时她还那么小,有什么也是听身边的人说,能了解多少。
“既然有人想害你,这次江南一行可有认真考虑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宋添知道她想要回去夺回原家的东西,可那些人既然能害得她家破人亡,相信也不简单。
“添哥,这你就放心吧,我还想着跟爹娘和哥哥们报仇,不会轻易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那些人明面上并不能将我怎么样,至于暗地里的生意,我也有些想法了,不会给人抓住把柄。”
宋添点头,话虽这般说,但他自然是不想她去的,就算只有那么一丝丝危险他都不想要她去涉及。
可他也清楚这人是劝不住的,她的心不在这,在更为广阔的天空。
“那你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多跟曹老爷商量。”
宋添叮嘱她,阿绣“嗯”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儿道:“添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他没有一点疑惑或害怕的样子,阿绣想,难不成他就一点顾虑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
宋添没有啥想问,他反而感觉阿绣的话并没有说完。
“也没有了。”阿绣抿了抿唇道:“我的身世这般复杂,你就不害怕么?特别是以后要是娶了我,便是跟我家扯上关系了,那些人要是想对付我,首先要害的便是你。”
在宋家生活了几年,阿绣虽然对他们都有信心,可问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忐忑的。
添哥前程似锦,其实她有些点害怕自己的身世会在他的入仕之路上带来阻饶跟麻烦。
“你想多了。”
宋添看着她,“我娶了你,便会护你周全,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
阿绣一愣,心中堵得发酸。
简单一句,胜过千言万语,她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直至回到房中,刚刚那句话还在阿绣耳边回想。
她红着脸将手里的帕子拧了好几圈,后面拍了拍脸正要收拾好那些心思,房门又给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