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发案只有一张榜单,那些没中的廪生也就不贴了,自行去衙役处领取呈文便可。
而榜单也不像先前那样任人随意看,而是由衙役由首至尾通传。
到了发案之时,十几个衙役让人群后退,清理了场地便要开始贴榜了。
有眼尖的看见正中的那个宋字怔了怔,之后便惊讶叫道:“那位宋学子中小三元了!”
小三元,一人连得三案首。
前来看榜的汤海听着心中一热,眯眼看去,果然见那案榜正中写着自家公子的名字。
榜案正首居上排中,代表天圆正乾,名字也比别人的写得大,虽然大家离得远,但正中那两个大字还是能看清楚。
汤海呵呵一笑,转身便回去报信。
此时人群外围,宋家三人正跟苍山学馆一行人站在一处。
这次发案反正看不了,大家也就不去挤了,等衙役叫榜。
宋添中小三元的事情被前面的人传了出来,有人回头盯着那个穿宝蓝衣袍的少郎,眼神复杂又妒忌。
宋添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时,刚好汤海挤出来了,远远便叫道:“公子,案首,又中了案首。”
除了县考,府试跟院试都是汤海挤到前面去看的榜。
平时无比沉稳的一个人,接连看了几次,次次都中,次次都排正中,汤海也激动了,一张脸红扑扑的,兴奋得像是自己中了一样。
宋添眨了眨眼倒没有太多反映,毕竟他也想过自己有中小三元的机会。
宋二才却是愣住了,之后只觉眼热,握住儿子的肩膀道:“好,好!”
“添哥!”
阿绣的声音也是激动,虽然戴着帷帽,可从声音中便能听出她此时无比欣喜。
前面的衙役还未报榜,但消息既然传出来了,自然是真的。
一时间宋添便被苍山学馆一行人给围住了,大家的恭贺声不断,同窗中能出个小三元于他们来说也是有与荣焉。
刚好这时前面也开始报榜了,只听得锣鼓声起,站在长凳上的衙役开口便叫道:“院试案首,平阳县,宋添,宋老爷。”
宋添在一众人的拥簇中上前,发呈文的衙役见案首来了,直接从案桌后面走了出来,双手送上呈文,并说道:“恭喜宋老爷。”
以后,宋添不光可以领廪膳银,见着县今都不需要下跪了。
宋添也有一些心热,接过呈文对衙役拱了拱手,转身正要回去,才发现自己正被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
宋添稳了稳心神,让自己显得沉稳淡定,因为以后这样的场合还有很多。
不远处,简丘正准备启程归京,听见衙役在叫案首,也回头去看了一下。
刚满十五的少年脸上明显还带着些稚气。
简丘没想到原来他这般年少,还以为怎么样也是二十出头的男子,怎知还是位少年。
这样的人值得那些人去运筹吗?
简丘想了想那张卷子,慢慢也明白为何会选上他了。
有实力,好掌控。
不过他的那种解题方法总是让简丘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简丘蹙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未放在心上,在下属的陪护下向路面上的马车走去。
穿着五品大员官服的男子向这边而来,宋二才自然便看见了,原本他也是无意中扫了眼,后面神色微怔,人愣住了,直到儿子来到面前也未能回过神来。
“爹?”
宋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见到这次的主考管简大人上马车。
“那是这次院试的主考大人。”
宋添开口解释,宋二才回神,点了点头道:“中午请大家乐呵乐呵,爹让人去订席面。”
宋二才望了望那远去的马车,转头对儿子笑道。
宋添点头,“爹,这事你帮我安排。如今成绩出来了,我还得回书院一趟。”
有了好的成绩,第一时间要谢师。
苍山学馆一行人可以请吃饭,书院那边宋添需要亲自过去传达喜迅。
“好。”
宋二才让汤海赶车送他,之后在街边站了一会,等前面的榜单念完才让人送阿绣回去,自己前往酒楼安排席面一事。
这次的科试苍山学馆只有宋添跟胡柯中了廪生,其他人都落榜了。
大家有些失落,但能中秀才已经是万幸,虽然不能来青云书院,但县里的书院是可以去的,不用束脩费,在书院里还能领膳食票,一年下来多少也有一些地方上的笔墨补贴。
那厢,宋添回到书院时徐行正在二楼的茶室等他。
“先生,学生有幸,不负所望。”
宋添上前,向徐行拜了个大礼。
来到青云书院的几月受益良多,他很清楚自己的学识增进了不少,如没有这个机遇,小三元很难说会不会砸在自己身上。
蒲团上的少年以头触地,徐行放下手里的书卷,点头道:“上次我帮你审题,便知有这个把握。起来吧,刚好来了,我一事正想与你说道。”
“先生请讲。”
宋添暗暗吸气,将心底的情绪压了回去,他知道院长有话要说。
徐行捋了捋垂于胸前的白须,抬手给宋添倒了一盏茶道:“如今院试已经结束,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主要是问接下来打算去何处读书。
中了廪生便有来青云书院的资格,但这种事情没有强求,你就算去县里的书院也是可能的,全看自己的意愿。
可宋添明年要参加乡试,自然会继续留在这里。
“只要先生不嫌弃,学生愿继续在此就读。”
徐行点头,十五就中了小三元的人,他怎么会嫌弃,不过……
“宋添,拜我为师,你可愿意?”
拜他为师?
这可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按道理整个青云书院的人都可以说是徐行的学生,但专程拜过师却是不同的,以后的仕途之路便打到了师座从属徐行的标签,会提前被人分为派系。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能提前得到提拔是难得的好事,可宋添打心里不喜欢受到约束。
但他此时只是一个小小廪生,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宋添再次跪到了蒲团上,“承蒙先生厚爱,学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