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没有下车,直接对路边的宋添挥了挥手。
宋添点点头,旁边站着正在掩嘴打哈欠的胡柯。
路面上的人越来越多,宋二才拍了拍两个小子的肩膀,也转身上了车。
为了不给街中造成拥挤,前来送人亲朋好友很快就驱车走了。
各贡士们理了理衣摆一路向宫门。
宋添左右看了眼,瞧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江南三才子就不说了,全都中了,另外他还见到了田茂跟高烨华。
高烨华能中是意料之中,可没想到田茂也中了。
明明纪英跟当初宿名县的案首蔡忠都没能中上,他却是中了。
真是应了胡柯那句话,跟这人命中不对付,早晚都是敌人。
共为贡士,以后都是同门,大家见面纷纷作揖招呼。
谢俊还主动跟宋添攀谈起来,殿试之后两人多半都是进翰林院一起共事。
聊着聊着,谢俊问起先前送他的姑娘是谁。
他居然提到阿绣,宋添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我未过门的妻。”
原来是他的未婚妻,谢俊又问:“上次初遇,觉得与我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姓氏,乃何方人士?”
谢俊总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不知怎的便联想到了曾经跟他有过婚约的卓家女身上。
他这人记忆超群,当年见到她时虽说只有几岁,可小姑娘的模样还是记得的。
虽说现在人大了,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人便是她。
都说是未过门的媳妇这人还来打听,宋添淡淡一笑,“宫门在即,此事我等俩不如改日再谈。”
谢俊听得一愣,他恍然大悟般说道:“是谢某失礼了。”
罢了罢了,不管如何,跟那人已经毫无关系。
一行人来到宫门口天刚蒙亮。
此时入朝时间未到,宫门未开,一群人左右两边站着耐心等待。
没多久,有轿子跟骑车的将领缓缓前来,便是入朝的各位官员。
那些人来到,自是让人好生羡慕。
虽说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入朝为官了,可无非就是八品、七品地从头做起,跟这些官袍加身的人比并不是一个档次。
前来上朝的官员依序入内,天大亮时,姜博渊坐着轿子姗姗来迟。
他有侯府公子的身份上自然是可以坐轿的。
姜博渊找到宋添跟胡柯两人,问了下另三个的情况,站在旁边跟大家一起等。
不多会,有礼部的人过来训话,一众人噤声,排队入内。
这次殿试安排在正德殿,三百贡士去到又站了一会,刚登基两年的庄文帝才在乐礼声中缓缓而来。
有礼部的官员在前面带领,一众人三跪九磕,之后才按排名登阶进殿。
初入皇宫,众人难免拘束,却又激动异常。
殿试之后便是天子门生,入朝为官,光宗耀祖,以后的命运自是不一般。
正德殿中已经按排妥当,庄文帝训了话,由内阁首铺梁阁老开题,几位尚书发卷监考,阵容强大非比寻常。
有胆小者心跳加速,不停吸气,更有人缩着肩膀不敢多看,后面见尚书大人亲自发卷惊得一抖。
宋添刚开始有些紧张,后面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没什么了。
会试之后他回过麓林书院,夫子提过殿试相关规矩跟题样,此时见着考题心中了然。
既然是皇帝做主考官,题目自然跟这个帝字有关,不论古人还是现今。
这些题最是磨人心神,你要是说点心底真正的看法吧,答得合人心意自然很好,要是运气背蹙了谁的眉头,皇帝老子看了怕是得生气,不光要将你排在末尾,至此以后将你记住那就完了。
可你要是屁事不说,只按大道理来,任你说得美妙绝轮天花乱坠,到时也会给打个平庸二字。
殿试并非庄文帝一人阅卷,可这些个内阁大臣也是严肃非常。
毕竟又不是自家亲戚,谁愿意跟一个连想法都没有的草包一起共事。
正德殿中静谧无声,宋添研好墨,很快便开始动笔了。
与此同时,坐在最后一排的姜博渊也深吸了一口气,动手开始研墨。
龙椅上,庄文帝还在。
他瞧了瞧殿中正中第一位,问身的老太监,“那便是今年的会元郎?”
“回陛下,正是。”
考生的位置按名次排列,正中正首便是会元。
庄文帝点了下头,这般年轻的会元好多年没见过了。
殿试从早到晚,共考一天。
庄文帝坐了会便走了,而殿中的一众考生们也不用过于拘束,只要不到处走动交头接耳,可入厕,可喝水吃饼。
这些东西偏殿中匀有准备,无需自带,也不用花钱。
庄文帝走后,两侧坐着的阁老尚书们开始轮流到正堂中巡视。
这些人的步伐也是很有讲究,几乎都是从第一排走到中间,再倒回来从走一遍。
这般就相当于后面的没看,前面的人看了两遍。
不是他们不想看后面的,而是谁都不用看。
这殿有待卫有太监,谁个那么大胆子敢在这儿作弊,那是落人头的事情。
其实能入殿试一个进士同门已经跑不掉了,只是排名高低而已经。
这些人为何会不辞辛劳离开自己的椅子,无非就是看那些考生的笔迹罢了。
殿试糊名却不眷抄,看了笔迹一会就能分辨出谁是谁的了。
这些考生入仕为官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有亲自己这一派系的,排个不错的名次也不是不可。
当然前提是你会试排名得在中间取上,考前还递过名帖,不然也是无用。
说到名帖,宋添跟胡柯临考前也听人提过,但两人硬是一个帖子没投,就像是要装死。
其实他俩的师座是徐行,又来自青云书院,表面已经是梁阁老一系。
按理这两人来到应该给梁阁老下面的官员递个帖子,表明一下忠心之类,可这两人直接就没动。
当初临走时徐行不是没有暗示过,可宋添就好像变笨了,直接装没听明白。
胡柯更不用说了,他这人自由惯了,凭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就因为在书院上了一年学便成了派系中人,那是不可能的。
他根本没将徐行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