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暗斗1
岸商先是沉吟了一下,似乎考虑,犹豫,和自己做斗争到底去不去。
将军离开时吩咐他要身保护着宿四的,岸商一向听将军的话,所以一直迟疑。
宿四看他有些心动了,为了成全他,但是不要让他过不了自己那关,宿四继续撒娇道:“岸商哥哥,你就替小煜去看看,好不好吗?”
岸商迟疑地看了看那边的热闹,又迟疑地看了看眼冒金光,似乎真的很喜欢很想去看表演的样子。
岸商顿了顿,终于道:“我看!小煜回去!”
宿四得逞地一笑。
踏着那夕阳之下显得有些破碎的阳光慢悠悠地向将军府走去。主大街一般是富贵人家的府邸,而且是管道,所以行人比较少,几乎看不到什么小贩。
显得有些冷清安静,一瞬间的繁华如梦,顿时回到这里遁入清冷之,宿四的表情有些愣愣的。
没想到走到一般,去不巧地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看着她杀气腾腾,似乎要当街把她宰了的人。
那个燕长苏少爷。岸商的师弟,也是凤凰城第一富燕家唯一的公子,是当日宿四当街羞辱之人。
宿四远远地看着他,心道自己真倒霉,可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宿四深知自己可不是那个暴戾无知凶残的少爷的对手,而岸商也去看表演了,不身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宿四决定低调地绕过,想罢宿四低头从一旁的一条小巷里抄近路从将军府的后门回去。
可是,才走了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堵人墙。
“咦……想走吗?”
宿四退步,转身向后走,后面也慢慢走过来几个大汉,而大汉慢慢闪朝两边,露出来一个身着锦衣,头扎束银环,看上去十分英俊帅气,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么阴郁的话。
宿四看看现的情景,前无路,后也无路,看来,今日是栽了。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如何,她也不准备退缩了。
宿四冷冷地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阴霾少年,那个锦衣少年走到宿四面前,一把捏住她尖细的下巴,冷冷道:“怎么,见到本少爷就想躲吗?你就那么害怕还是讨厌见到本少爷?”
宿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她讨厌他,但是,不识相的是,她躲他可不是害怕他,只不过是不想和这种没有一丝善意之心的纨绔子弟多加纠缠罢了。
宿四漠然地和他凶狠如小兽的目光对视,不放心上道:“你想干什么?”
燕长苏被她问得一时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刚刚街对面看到他见到他就躲开,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到他转身就躲的。所以他直冲冲地就跑来围住他,却忘了围住他要干什么。
宿四看着呆愣的他,无奈道:“长苏少爷,难道你没看到吗?小人深知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才自觉地消失你面前的,你现拦下我,到底想干什么?!”宿四对这样不乖的娃没耐心了,还是她家岸商哥哥单纯可爱。
燕长苏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又变得阴冷至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当日你当街羞辱之仇,本少爷今日要讨回来!”
看着眼前脸色阴沉,似那雷鸣之后的漫天阴霾的他,宿四眉间掠过一抹极为清傲的神情,但犀利转瞬即逝,留下的依然是那个永远一副睡不饱下垂眼的懵懂小孩。
宿四淡漠无声地看着他,云淡风轻道:“说,你想干什么?”
宿四居高临下,那种气势和高贵仿佛与生俱来一般,冷冷地扫了围了一圈手拿着兵器的大汉,略带不屑和鄙夷地看着燕长苏,把头颅伸出来,凑近他,冷冷道:“你这架势,是想打我一顿出出气,还是相当当场杀了我解气呢?”宿四低着头颅漠然道:“快点,如果你要打就快点打,我还要赶回将军府吃下午饭。如果要杀了我那快点动手,顺便把我的尸体扔到大街上,好让认识我的人替我收尸。”
燕长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景象,没想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竟然大义凛然地那说着自己的生死。燕长苏有些无措和傻眼了。
宿四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愣当场的几个大汉和少年一眼,漠然道:“既然长苏少爷还没决定好,那恕我不能久等了,如果小人还不回去,我家主子也该担心了。告辞。”
说完宿四便绕过和木头一样站那里定格了的几个人走出小巷,决定光明正大地从大街将军府的正门进去。
走出小巷的时候,宿四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房檐之处。
那里,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回视了一个淡淡而温和的笑容。
直到宿四离去之后,燕长苏才回过神来,看着和他一样呆立原地的大汉们,燕长苏骂道:“滚!都给我滚!一群无用的东西!!”
忿忿地吼出来之后,燕长苏也跑出了小巷。
“少爷,少爷……”几个大汉后面大声喊着,只见燕长苏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们原地踌躇不安,既担心少爷这样跑出去了会有什么危险,又顾忌少爷刚刚撂下的狠话,如果冒然跟上去,肯定又要忍少爷生气。
几个大汉一个瞄一个对视了几眼,都长叹一声。决定先回燕府再说。
宿四走前面,走的快,后面那个人也走的快。宿四停下来,他也停下来。宿四走的慢,他也走的慢。
后,宿四站定,没有回头,只冷冷道:“长苏少爷,你跟着我一个小书童干什么?”
燕长苏看着她冷漠的背影,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燕长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着魔了,明明该讨厌他恨她,甚至想杀了她泄恨,可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琢磨了很久的种种折磨他的想法突然消失了,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他冰冷的目光,他竟然有些惶恐,有些乎她讨厌他。
只因为当日他街上教训她,才刚刚和那个岸商认识,就为了岸商来惩罚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为了他,丝毫没有恐惧,威风凛凛得如同一个不败的战神一样!
他从小生活优越富裕,生于富贵之家,可是双亲却从来不搭理他,从来不管他,他们给他钱,给他整个凤凰城横行霸道的权力,但是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连一个笑容都不会给他。
不用说他受到欺负时他们会安抚他,替他教训别人!
有时候,看着双亲那冷漠而冰凉的目光,他甚至怀疑,他并不是他们的儿子,他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所以,当他看到她为了岸商而教训他的时候,他的心除了生气,愤怒,还有被众人嘲笑的羞辱之外,还有隐隐的一丝触动。
他甚至想,如果被他凌然正气地维护的那个人是他会怎么样?
他看似是世界上幸福的人,可是,这个为他构造的繁华世界,就像一座寂寞荒芜的空城,没有人乎他,没有人关心他,他就像世间的一缕游魂,没有存的任何意思。
宿四性转过头来看他,冷冷道:“长苏少爷,我一个小书童受不得你的大礼,你不要跟着我了,回去!等想好了要怎么惩罚我报仇的时候再来找我!”
燕长苏看着语气冰冷的她,呐呐道:“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燕长苏低下头,小声道:“然后跟着你。”
宿四无语了。转过身干脆无视他,自个儿走自个儿的。
宿四走一步,燕长苏走一步,宿四停下来,燕长苏也停下来。
燕长苏似乎对这个游戏从不厌烦,甚至觉得,按着她的脚印走,也是一种幸福。
宿四再也不开口说一句话,而燕长苏也找不到话说。两人就一直以这种一前一后的奇怪姿势回到将军府。
老管家先看到面色铁青的宿四,温和笑道:“小煜,你回来了。几位将军正焦急地等你呢。”
宿四虽然心情不好,脸色也有些僵,可是对待长者,还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轻道:“我知道了。老管家,辛苦你了。”
说完便急急地走进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宿四就听到后来老管家殷勤而高兴的声音传来,“长苏少爷,你来啦。快请进,由里边请。长苏少爷,你好久没来了,老奴好些日子没见你,有些想你了。”
看着一直疼爱自己的老管家有些喜极而泣的样子,燕长苏绕过老管家看了远去的宿四唯独留下一块衣角的背影,安抚了老管家几句,便急急地追上去了。
而宿四,来到大厅,便看到李廷皓,苏烨,吕辉等人围着一个术士样貌的人说个不停,而清流将军,坐一旁看着他们默默地喝茶。他们可能等急了,所以自己找起乐子来了。
是苏烨第一个看到宿四的,看到她回来,便急急地跑过来,拉她过去,一边拉一边抱怨道:“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如果不是将军说岸商大人会一直跟着你,我们都急成一窝蜂了。来来来,现先不说那些,我们正让暮秋先生替我们看手相了,先生说的可准了,小煜也来试试,让先生看看你以后的运势。”
李廷皓和吕辉一边附和他是啊是啊一边站起身来,让位子给宿四坐下。
宿四被他搞得云云叨叨的,没有挣扎,只能无奈道:“少爷,我一个小书童,看什么看呢?这不是让先生笑话吗?”
苏烨被他一说,也笑得有些讪讪,尴尬道:“这,这没事?”
一旁儒雅淡然,仿佛那游历四方的道士一般的暮秋淡淡笑道:“几位少将军别急,不碍事的。我看这位小兄弟的印堂,定是不凡之身呢。”
说着便接过苏烨刚刚拉过来的,宿四的手心,细细地看。
越看眉头皱着越紧,越看越脸色阴晴不定。既有忧色,又有一些让人捉摸不定的喜色,几种感情汇集一起,让他的面容说不出的阴霾。
良久,久到一心期待的苏烨和李廷皓,吕辉,还有刚刚闯进来的燕长苏头颅伸长得成一个长颈鹿,眼珠都快冒出来了。
而,暮秋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让座的所有人震惊当场的话。
…
众人期待的目光,暮秋却凉凉地甩下一句话来。
“异世而生,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可是这句话却像一个落地惊雷一样,瞬间仿佛轰炸了所有人的神思。
宿四自然知道那个异世有何而来,脸色加苍白,但是依然傻笑道:“先生的话真有意思呢,我一个小孩一个小书童,担不起这话,会缩减我的寿命的,吓死人了。”宿四像甩包袱一样想把这些东西甩开,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似乎后对她来说,是负担,是厌恶的东西。
宿四傻笑了半天才现,周围气氛静谧得可怕,只有她一个人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傻笑出声,其他人,都面色惊疑不定,有狂热灼灼的目光出自那三个耿直没心机的家伙,还有探究阴霾的目光出自坐一旁本来静静喝茶,此时却突然停滞下来了的清流将军,还有一副痴傻样似乎听不明白暮秋话之意的燕长苏。
好笑的是,此时一副懵懂无知的燕长苏竟然跑过来,第一次像一个孩子一般问道:“麒麟之才是什么意思?”
他的简短一句话,却把此时沉默的气氛推入浪尖之上,宿四站那刺脚的地方,左右不是,唯有云淡风轻,淡漠无华。
宿四停下笑声,静静地看着暮秋,淡淡道:“那先生可能算出我未来的命运呢?”
“是啊是啊,先生,再看看小煜未来的命运,你刚刚不是说我未来会是一品丞相,而李兄和吕兄未来也将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那先生算算,小煜未来会怎么样?”此时的苏烨已经完全被刚刚那句话折服了,他看来,娘娘一直都与众不同,会是麒麟之才,掌握天下走势也纯属正常。他早已忘了宿四的皇后身份要隐秘,只想知道好谁和娘娘一起,那个人,应该便是得到天下的人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连一向清冷的清流将军竟然握着茶杯的双手都微微有些颤动起来,静心听着。
谁知道,暮秋此时却摇摇头,平静道:“天下间唯独你的命运是我算不出来的。因为,君非世间之人,老朽又怎能跨出世间所不能为的轮回呢。”
众人听得迷茫,唯有宿四听懂了他的意思。
因为她是异世而来,所以不是这个世间之人,他无法逾越众生轮回生存的法则,去看到一个不是世间之人的未来。
宿四冷笑一声,漠然道:“那么,先生可算出了,自己未来该选择的人,该选择的道路是什么?”
她的语气漠然,却充满深意,其他人都是单纯直肠子的人,自然听不懂两人到底说什么。
吕辉一向没心思,此时迷茫道:“先生,小煜,你们俩打什么哑谜?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听听。”
苏烨暗暗拐了他一下,警告他别乱说话,吕辉吓了一下,但也明白他的意思,缄默不语了。
倒是跟来的燕长苏高兴道:“原来你叫小煜。小煜小煜,真好听。”
看着他的笑容,一向清风寡欲一般的清流将军看着燕长苏,眼突然闪现出一抹深邃无底的光芒来。
而暮秋,听到宿四的话之后,表情微微凝滞,但是很快恢复为一贯的儒雅温和的样子,淡淡笑如沐春风,“老朽这一生,自有定数,由不得人。”
他的话让此刻沉默得可怕,静寂得仿佛听得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几人心里衍生。而心早有千种种想法的宿四和暮秋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两人对视着,淡淡地笑。
正这时,仿佛破除了这可怕的结界一般,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老管家冲进来,看着众人,乐呵呵道:“几位爷,可以开饭了吗?”
味同嚼蜡的一顿无味而寂静的午饭之后,暮秋先生请辞而去。
岸商回来之前,为了避免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睁,燕长苏被以宿四为的几个人赶出将军府了。当日之事,苏烨亲自场,所以,对燕长苏的印象差到极点,因为苏烨的关系另外两人也讨厌上了燕长苏。燕长苏无辜地被推出了将军府,燕长苏忿忿地看着府邸门楣上悬挂着一道金镶边、纯黑为底的匾额,以一种刚劲有力的隶书所写的方方正正的“将军府”三个字。
燕长苏以一种灰太狼的口气轻吼道:“我还会回来的!!”
宿四知道自己对燕长苏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不喜与其亲近,也许,这是因为,宿四有某种预感,某一天他们之间留下的只有利用,所以,她不愿和他亲近,就恐有了感情而不忍心。
宁愿,从一开始,给他的便是残忍。
夜幕降临,夜色缓缓地穿起迷离的外衣,淡淡昏黄的月华袅袅如烟,而宿四一个人,缓缓踱步到别院前面的小花园,沐了一身浅淡月华而立,宿四看着天空的那轮圆月,仿佛近咫尺,伸手可抓一般。
宿四懒懒信手拈来一朵花,看着地上那斑斑月影,喃喃道:“云破月来花弄影。”
就这时,从不远处的一条黑暗的小道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来,宿四别过头一看,那缓缓退出黑暗显现出来的那张冷峻刚劲的脸阴影光芒之间若隐若现。
可是,宿四还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便是今日那个一直探究她的神色的清流将军。
宿四看到他,恭敬地低头道:“大人。还没安寝吗?”
清流看着她,仰头看那迷人的月色,淡淡道:“今夜,似乎有些不一定啊。”
宿四双眉微挑,淡漠而恭敬道:“愿听其详。”
清流转过头来,双眸之精光大作,凌厉至极地射向宿四,气势之盛,仿佛烈火雄焰直卷而来,恐怕一般的人定会当即溃不成军,声音阴冷道:“异世而生,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说,你到底是谁?”
宿四那样凛冽如刀锋的目光之下依然坦然迎视,唇边自始自终都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宿四淡淡道:“连大人也相信今日先生所说了吗?”
清流微微皱眉,冷声道:“先生之话,无一没有实现。”
“哼,”宿四低声道:“如果他真的能遇见,如果他知晓一切,为何还要偏偏助纣为虐,逆天而行。”
清流皱眉,看着她,不解道:“话何意?”
“麒麟?”宿四失笑道:“将军大人,你看我的样貌,长的像那四不像的神兽吗?”
“自然不像。你明明知道,先生所指为何。”清流摸不透他到底想什么,都被意为麒麟之才,得之而得天下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既然不像,那将军不必把先生的话当真,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正常的人和事。也许,这次是他出错了也不一定,不然我一个小小的书童,怎么可能是那麒麟之才呢?定是先生开玩笑,抬举我这个小孩呢。”宿四语气淡淡,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清流浓眉紧皱,冷冷道:“你可知你呗意为麒麟之才,如果天下人知道了会如何,君王知道了又会如何,现两国同时来侵犯我朝,被歹人知道你被有天下第一策,有‘江山策’之称的暮秋先生预言为‘麒麟之才’会引来多少祸事,多少弊端吗?”
宿四先是一怔,没想到这个暮秋竟然有这么大的名气。
随即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既来之则安之。古语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些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吗?”
脾气一向以沉稳淡定而著称的清流此时也不禁为她的不乎而气急,“难道你听了这个评语之后没有任何感觉吗?”
宿四一副奇怪的神情看着他,点头道:“当然有感觉。”
随即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道:“我感觉我和暮秋先生一定有仇,他才会这样恶搞我。”
“还有,”宿四伸了一个懒腰,深呼一口气,淡淡道:“今晚的月色也很美。”
夜凉如水。微微虫鸣,轻风拂过,树影摇摇曳曳,仿佛一声声无的叹息。
清流背对着窗户,淡淡道:“你还是回头了。”
去而复返的暮秋看着沉默不语的少主子,轻道:“那是老朽欠尚书大人的。”当年他们全族因为被恶霸所冤枉,被判处诛族。此事被当年年少轻狂,桀骜不羁尚书大人清御看不惯,为其族翻案,救了他全族的人。当时被救出来之后,他便过誓,今生唯独对清御忠心耿耿,一生听从臣服于他。
所以今日那个人问起他既然知道未来的命运,为何还要选择错的这条,选择没有归路的这条时,他只淡淡道自有定数。因为他知道他的主子不管结局的对错为何,都会选择去做。而他,主子选择的路就是他要走的路,所以,命注定的纠缠,他即使已看清所有,依然不会退缩。
“少主子想好了吗?”暮秋淡淡问道。
清流没有回头,“一个是为不孝,一个是为不忠。我注定要做一个不忠不孝之徒,对吗?”
暮秋淡淡道:“那是少主子的选择,不管是什么选择,都不用后悔。忠孝岂能两全。”
清流点点头道:“我知道。先生今日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异世天女,麒麟之才吗?”他记得父亲曾经信来说过,太后已经杀了那个异世天女了啊,怎么此刻又出现了一个。谁真谁假?
“那个异世天女当称再世诸葛。我看来,娘娘可能被瞒过去了。这样,还劳烦将军按老奴所说派人送信到皇城,告诉宫真实情况。你这样……”暮秋靠近他,凑他的耳边默默道。
清流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眸精光大作,清流连连赞叹,“先生果然妙计。”
暮秋淡淡道:“对手不一样,自然不能低估。”
清流想起今日小花园里两人的谈话,他小小年纪,便如同大海一样包容万千,如山一般稳重,如蔓藤一样柔软,很容易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的气质,他便知道,那个书童小煜,果然不简单。
岸商几日便与他亲近,而那个骄傲自满的燕长苏竟然也被他收服,事情已经开始不按他的计划进行下去了。他已经开始察觉,不知不觉,那个人的到来,已经打乱了他所有的步伐。
清流长叹一声,背对暮秋轻道:“先生,你回去告诉父亲,看母亲的份上,此次我会帮他,到时候我会打开城门,让西恙的兵通过凤凰城而进攻金碧王朝。但是有一个条件,士兵进城来不能烧杀掳劫,不能伤害姓。否则,我定会誓死反抗的。”
暮秋满意地点点头,“我定会转告主人的。对了,”暮秋似乎忧心忡忡地看了清流一眼,有些为难道:“少主子应该注意一下我那两个劣徒。他们似乎和那个人走的太近了些。”
“先生放心,我自当会特别留意的。”原来不止他看出来了,先生自己也看出来了。
暮秋长叹一声,低眉敛目道:“毕竟,他们的身份,身不由己啊。”
清流也表情微微凝重。
他已经踏出那不归的一步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他期待的。
一个是君,一个是唯一的父亲。
他闭了闭眼,如果他的选择是错的,那么,所有的惩罚都交给他。
他愿意承受。
宿四回到房间,因为主客房被宿四那日生病睡过,于是,本该是少爷的苏烨被赶出了主卧室。
当宿四关上门,转过身之后,看着懒懒地趴床上的人,淡淡道:“你来啦。”
“小家伙,你今天的表现很勇敢啊,竟然和那些凶残的大汉说那些,你是不想要命了吗?”隐似笑非笑,宿四看得出他不是真的笑,而是生气了。
宿四走过去,依偎他怀里,靠着他的胸膛,轻轻道:“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所以才会敢那样说的啊。我想着如果他们真的药杀我,隐也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对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靠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天然的清香,便有种宁和安静下去的感觉。
隐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小家伙,我真拿你没办法。”
“对了,”宿四目光一冷,轻道:“隐,你的人有这里的吗?”
隐微微歪过头,问道:“怎么了?”
宿四淡淡道:“我是异世天女的事,已经被现了。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就要会有人被派出赶往皇城告密。”
今日那个暮秋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似乎真的看出了自己就是那个异世天女。而暮秋是清流将军的心腹,想必和清御大人有扯不断的关联。那么,说明他就是太后那边的人。
今日宿四的特地试探,看得出他虽然有什么苦衷,但是誓死追随他的主子了。
异世而生,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这句话不就是摆明了他知道她从异世而来的了,而且还是什么麒麟之才,如果被世人知道,到时为了得到她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因为这句话代表的便是,得到她,就是得到天下。
宿四认为,这句话就是狗屁,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她的命不光光是自己的,还和隐相惜相生。所以,她不能不顾忌。
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无泽泅水声绚,还有麒麟他们恰好今日赶来了凤凰城,等一下回去了我自当派人去这里通往皇城唯一的大道上拦截今晚送出的所有书信,定不会让那密函送到宫那个人手。”
宿四笑着点头,“隐,有你我就放心了。对了,”宿四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为什么全都来凤凰城了?”据她听他所说,那些人都是隐殿里的重要人物,此番他们全都出现凤凰城,似乎有些不寻常。
隐目光闪烁,良久,抬头目光迷茫地望着床前那从窗户缝倾泻而出的淡淡月华,喃喃道:“又一个满月来临了。”
“好像明天就是满月了,月亮很圆哦。”宿四转过头来看脸色有些苍白的他,道:“隐,你住凤凰城的什么地方?”宿四决定明天给他一个惊喜,明晚去找他,然后一起去欣赏那美丽的月色,满月的月亮又大又圆,肯定非常漂亮。
隐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淡淡道:“凤凰城凤凰客栈。”
宿四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隐轻轻抚摸她柔软的丝,柔声道:“你一定困了,快点闭上眼,睡觉。”
宿四已经迷迷糊糊地点头,“嗯。晚安了,隐。”
两人没有想到,隐回去派出拦截那封通往皇城,关于宿四是异世天女的信函的人确实办好了。但是,那个暮秋似乎早有准备,除了一个从大道快马加鞭地送往皇城的信使,还有一个从小路山道绕过而去,而那个信使,没有被拦截下来。
两个信使。但是拦截下来的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关于异世天女就将军府里的消息,还是传往了皇城里的某个地方,然后再由某个人送到了真的的主人手。
宿四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都如此的耐心和纠缠力,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她一定会好好检讨自己到底怎么惹上了这个麻烦少爷。
宿四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先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瘦小的双肩一跨,宿四乞求道:“长苏少爷,您千万要告诉我,小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直跟着我。你说,我一定改!彻彻底底地改!”
燕长苏先是微微呆愣,然后娇俏的小脸突然红了,低下头,小声道:“就是因为小煜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想跟着小煜。”
宿四看着像个怀春的二八少女般的燕长苏,有种想昏厥的冲动。
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噩梦。
宿四才慢吞吞地醒来,睁开眼,便看到有一个人一直盯着她看,而那个人,就是杵着下巴含笑静静望着她的燕长苏,差点把宿四的魂魄下了出来。
接着宿四去哪,他便跟到哪,本来就一个小小的将军府,也没多大,仆人也不多,大家每每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都低下头,双肩不停地抖动,宿四用脚丫子都想得到,那些人低头忍笑呢!可是这个烦人的燕大少爷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连飞来兴致勃勃惦记着把昨天的表演告诉宿四的岸商看到燕长苏,脸一黑,转身便走了。
宿四及时拉住他,腆着脸笑道:“岸商哥哥,昨晚替我看的表演好看吗?快告诉我,都表演了什么?”
岸商冷冷道:“好看!”
接着就一溜烟不见了,宿四看着他消失墙头的衣角,知道他又飞出去了。
昨天回来,岸商久久不来,她便解释给了众人。老管家一听便笑了,淡淡说道,那是西南洱海出来的一个有名的话剧团,叫凤歌,四处飘荡,到处给人表演。
每年这时候,他们都会来凤凰城,而岸商也是自小爱看,每次看到他们游历来到这里,都会兴奋地去看。
宿四就说怎么觉得他的亢奋不同寻常呢,原来是他自小的爱好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宿四终于有点神经崩溃,她冷冷地和燕长苏甩下一句话:“燕少爷忘了当初小煜的话了吗?等哪一天你懂得了礼义廉耻再来找我。如果你要跟着我,没问题,只要你把你以前做的坏事伤害到的人,都上门道歉得到别人的原谅了。你再来找我,否则,永远不要出现我面前。”
燕长苏愣了,他没想到她的要求是这样的。
宿四冰冷地瞥了他一眼,漠然道:“而你第一个该道歉的人,便是岸商少爷。”
说完,逃难似的,大步走出了将军府。
燕长苏站那里,呆立而忘了所有,忆起她刚才冰冷如剑,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那是一种厌恶不耐烦,鄙夷不屑的目光。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过他,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眼里,凤凰城里,他就是老大,没有人不该不怕他。
可是,怕就是崇敬了吗?
不,怕是因为他的凶残霸道,他的飞扬跋扈,还有他身后燕家的势力,让他们不得不怕。
直到此刻,燕长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侵入了冰水,好凉,好冰,仿佛结冻了一般。痛得让他痉挛。
燕长苏紧紧地握着双拳,咬牙心道:他不是看不起他吗?他不是认定他做不到吗?他不是以此不想看到他吗?
他偏偏不让他如愿!!
宿四出了将军府,走夜风微凉,人迹稀少的大街上,才突然现,自己似乎只能浪迹街头,暂时无家可归。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风变得越的大,身上的袍子被吹得唰唰作响,高原的气候总是白天热,夜晚气温又骤然降低了。抱着双臂,试图让身体微微有些暖意。
想起昨夜想的,要给隐一个惊喜,于是便打算寻着去找凤凰客栈。
低头走了一段,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风,宿四感激地抬起头,身旁站着的是依然闹着别扭的小孩,岸商扫了她一眼,别过头,冷冷道:“会冷!”
宿四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眼泪汪汪道:“岸商哥哥,你不生我的气啦,太好了,你不理我,我伤心死了。”宿四真想直接蹭到他身上,来个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可是人家拽拽的岸商根本不给她机会。
轻哼了一声,便走到前面了。
宿四急急追上去,问道:“岸商哥哥,你知道凤凰客栈吗?”
前面的人不理,装没听到,脚步依然矫健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意思。
就宿四低头心灰意冷的时候,岸商突然停下来,宿四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宿四抚了抚自己撞得有些红的额头,疑惑道:“岸商哥哥?”
岸商似乎一直矛盾,和自己做斗争,后终于颓唐地塌下肩来,闷闷道:“知道。”
宿四欣喜地笑了,笑得天真而无邪,“那岸商哥哥带我去那里好不好?”
直到后来的后来,宿四回想起这段日子,和岸商一起的时候,她突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她第一次放下心房,全身心地同他快乐地过每一天。只是,那些单纯美好的日子那么短暂,很快便像过眼烟云消失她烦扰的一生。
而她,留给那个单纯少年的,似乎除了美好,还有伤害。
岸商赌气地原地站了很久,才冷冷道:“走!”
宿四瞪大双眼,“去哪?”
闷闷的声音,“凤凰!”
宿四了然地点点头,急忙走过去,和他并排走,两人又说又笑向凤凰客栈走去。
事实上,只有宿四一个人说,一个笑。
岸商似乎还生小孩子气,闷闷地不说话,偶尔冷哼一声。宿四似乎早就习惯了,也不介意。两个人,还真是奇怪的组合。
两人抵达凤凰客栈之后,走进去,才现气氛冰冷得有些诡异。本来此时该灯火通明,光怪陆离的客栈,此时却漆黑一片,和客栈外面那被今日圆月的淡白光辉照得有些亮的路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整个本该凤凰城大热闹的凤凰客栈显得有些诡异。
那个掌柜的看到两人走进去,冷冷道:“客观留步,本店今日不营业,你们请改日再来。”
宿四看着面容凝重,似乎对任何事都不耐烦,而担忧烦恼某事的神情,淡淡道:“掌柜的,我们不是来住店吃东西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个掌柜的终于听进去了一句话,“你要找什么人?”
“一个一袭白衣的清俊男子。他就住这个客栈里。”宿四相信看到过隐的人不可能对他没有印象的,他身上那种天生的高贵淡漠的气质,既然站人山人海,依然遗世而**,一眼便能看到他。
掌柜的脸色似乎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漠然道:“客观可能记错了,本店里没有这样的客人。你们到别的地方找找。”
宿四自然看得出他的有意避开,目光一冷,冷冷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掌柜的故意隐瞒?”
听到宿四的语气寒,脸色也不好,一旁的岸商直觉地握住剑柄,只要那个掌柜的再搪塞一句,他就开始拔剑。
就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冲出来,吩咐道:“老孙,快去准备几盆热水送来!”
这个掌柜的似乎也是真的急了,急忙跑出前台,冲进厨房里。
宿四看着他们奇怪的举动,秀眉微皱。
抬头看着二楼走道上的那个人,宿四不确定道:“声绚?”
那个人似乎身体一僵,转过头来,打量着易容过的宿四,不确定道:“是你……你怎么这?”说完这句话,声绚就沉默了,她现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执意要来凤凰城,即使那个日子快要接近了,依然执意来这里。
原来,是因为她这里。
“隐呢?”
“主子……”声绚微微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宿四看着她的迟疑,又想想今天奇怪的客栈,奇怪的掌柜,心似乎有不祥的预感。
目光流转,宿四突然道:“他去哪里了?昨晚我们还约定好今天我来找他的,他呢?不会故意不避开我?”宿四微微嘟起粉唇,抱怨道。
声绚听着她孩子气的抱怨,心不免为殿下愤愤不平起来,又看了看宿四身边的那个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也许,真的是殿下和她约好的,也许,殿下要她来,自有深意。
不管了,想到她一个人幸福地活殿下的保护圈里,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现还带着其他男人来见殿下,想到这,声绚就气打一处来。
“你要见主子,就跟我来。”声绚冷冷道。
她后做的决定,不管主子过后怎么责备惩罚她,她都不乎!她要的,只是主子好好的!
宿四全然不知其缘由,扯着岸商的衣袖道:“岸商哥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和神仙一样的哥哥哦。”
宿四没想到,她见到的隐,不是神子一般的他,而是身处地狱一般的他。
宿四和岸商跟着声绚客栈里走了不知道多少条暗门,拐角,她只知道,越往里面走去,越阴寒得恐怖,宿四觉得自己仿佛不世间了,而是重回到了地狱,或者穿越到北极去了。
总之,冷入骨头的感觉一直侵袭着宿四的单薄的身体和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绚终于停下脚步了。宿四走上前,便看到拐角唯一的一个房间面前,有四个人规规矩矩地那跪着。
竟然是好久不见的麒,麟,獬,豸他们四人恭敬地低着头,近乎匍匐地跪那里。
而里面,宿四看着那道门,突然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凉意,右边的心脏不断地抽痛,痉挛一般的绞痛。
宿四痛得捂住右边的心脏单跪地。
宿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冥冥之要和一个人纠缠不清一般,她的心脏生了右边,每次心痛,都仿佛和什么纠缠一起,那是命运给予她的注定的纠葛。宿四不知道左边的心脏如果痛,会是如何,不过她真的觉得自己右边的心脏痛上倍千倍。
宿四脸色惨白,有些狼狈地看着眼前紧紧关闭的门,跪地上的四人目光都流淌着如水的悲伤,看了她一眼,便低垂下头,不言不语。
宿四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走上前,敲了敲门,淡淡道:“隐,你里面吗?”
她的话音刚落,本来一片沉寂的黑暗顿时突然出了一声巨响,接着是铁链的摇动摩擦声,还有似人又非人的呻吟声。
“唔唔唔唔……”里面出一些细碎而隐忍的声音。
宿四心有不好是预感,继续激烈地敲门道:“隐,你怎么了?隐?开门啊,隐,你里面吗?隐……”
可是随着宿四的声声担忧的呼唤,里面的呻吟声先是非常激烈,然后,突然像死一般又沉寂下去了。
宿四看着声绚,冷冷道:“开门!”
声绚苦笑着摇头,“如果不是主子自己选择开门,没有人能进去。”声绚看了看跪着的四人,宿四心一凉,似乎开始有些明白。
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隐这样?刚刚听到的呻吟声虽然微弱,可是她记得,那是隐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埋藏着深深的忧伤和痛苦,还有一丝丝着急。
宿四知道隐和自己一样,一旦自己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只能再次去敲门,一次又一次,嘴里似生生世世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里面依然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
像一个巨大的深渊,扔下一颗石子,回应而来的,连一丝丝风声都没有,全是寂寞的空响。
“隐,隐,开门,隐,隐,开门啊你,隐……开门啊,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我们不是说好去看满月的圆月吗?”宿四觉得自己的力气快用光了,手心里是一种陌生的肿胀,痛得仿佛要裂开了,可是她依然不停地敲门。
而岸商也固执地守她的身边,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看着依然关得紧紧的门。
几人听到她说出的后一句话,都悲凉的一笑,良久,声绚才哽咽道:“你还不明白吗?主子是永远不可能有去看满月的那一天的?”
宿四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凛冽如利剑,直接插入声绚的身体,“什么意思?”
声绚扬起一个悲伤而无奈的笑容,瞥了宿四一眼,目光空洞,声音木然道:“你曾听说过天下有一种奇毒吗?那种毒毒者不会死,也不像一般的剧毒一样会毒身亡,或者只要有解药服下就能解。那种毒,叫蛊。”
“蛊?”宿四以前曾经听说过这种东西,蛊不是那些异士下他们恨的人身上的东西吗?据说是寄生于人体之内,慢慢地被折磨而死去。
她说这个干什么?难不成……宿四惊恐地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声绚,难不成隐蛊了?
这怎么可能呢?!隐一直不是好好的吗?昨夜他和她一起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可能一夜之间……
声绚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突然冷笑道:“没错,主子是看上去好好的。这年来,他看上去,一直好好的。主子身上的蛊,不会让主子死去,不,应该说不会让主子和一般人一样的死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让主子比死去还要痛苦倍。每到满月之夜,主子的身体就会开始奇异的变化,口开始长出尖牙,面容开始变成青色,皮肤开始硬化,体温开始变得比尸体还要凉上千倍……”
“尸化……”不知道怎么的,听着她的描述,宿四脑子里闪现出这个词,不会不会的,宿四开始不停地摇头,仿佛要自己欺骗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样纯洁,那样干净,那样如同莲一般美好,那样飘逸俊朗如同神子一般的隐,怎么可能尸化变成青面獠牙,没有任何温的死人僵尸呢……
这怎么可能……
宿四的身子有些踉跄。
声绚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的话,而是打量了一下门里,突然娇媚地笑道:“你可知道里面正生着什么?”
宿四捂着右边的心脏踉跄地退后几步,如果不是一旁的岸商及时扶住了她,她恐怕已经跌倒地了。
岸商狠狠地望着声绚,似乎警告她不要伤害宿四!
可是,此时的声绚,还有跪地上的四人目光空洞而悲伤,眼已经容不下除了里面那个正受着痛苦和煎熬的人之外的东西了。
“每一次尸化,主子都会丧失理智,狂性大,轻着弄伤自己,重则要喝人血。所以每个满月,不管主子什么地方,牛渊神医,我们都会赶来,只因为今夜,主子又要过几年来一次又一次的煎熬。”声绚目光通红如血,脸上表情狰狞,仿佛受了魔障的人是她一般,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宿四,冷冷道:“你知道要主子每次是怎么活过来的吗?这里,”声绚抚摸着自己的两根肋骨,声音轻而飘渺道:“有两根铁链生生地穿过去,整个人被吊起来,口塞了木头,尸化不是瞬间的事,而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那个过程,主子都要忍受着自己慢慢死去的痛苦,你知道一个人要一次又一次的死去的感觉吗?”
声绚迷茫地看着宿四,宿四脸色惨白,背靠门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声绚自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猜那一定绝望而恐惧,虽然主子没有表现出来过一次,可是,我知道,主子的心一定害怕恐惧的……”声绚的语气有些痛苦而忍耐,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去,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道:“主子里面,要等着身体变僵硬,等着自己彻底死去一次,然后才能把长出来的獠牙生生地拔掉,还要浸泡由世间所有巨毒之物熬出来的药汤里正十二个时辰,让自己死去的身体慢慢地活过来。每一次死去,到每一次活过来,主子都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落地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生死之间挣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痛苦的声音,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甚至连让我们愧疚心痛的机会都不给,我们誓死追随他,可是他没有给过我们任何一丝感情,而唯独对你!对你,是不同的!”
此时跪地上的麒已经崩溃了,瘫倒地上,埋头失声痛哭道:“宫主,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是我们,是我们害了主子……是我们欠主子的债,我们这辈子都还不了……还不了……”
另外的三个冷峻男子虽然死死地忍着,可是嘴唇也咬得白,双拳紧握,痛不欲生。
宿四脸色苍白,她甚至觉得这一刻,她自己都跟着死去了。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宿四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无力道。手心全是冷汗,身体一阵一阵的眩晕和虚软。
眼前也闪过一阵一阵的黑暗,可是,宿四摇摇头,死死地捏着手心,指甲嵌入手心里,不知不觉流出血迹来。
“为什么?”声绚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痛苦的永远只有主子一个人,为什么他一直你的身边千般万般对你好,可是你却看不到……为什么你过得那么好,而主子却一个人受苦……我曾以为,你的出现是命注定,会改变这一切。可是,我错了,我宁愿他冷血无情,我宁愿他对我们从来不乎,因为那样至少可以让主子减少痛苦,可是,你出现了!你的存,让主子知道了乎,甚至,主子爱你……而随着主子有了感情,有了乎,他病的几率越来越高,你忘了当日迎春楼了吗?主子因为你受到伤害而怒,几乎再次尸化……为什么,你的出现,对他来说,不是拯救,而是折磨??”
为什么,你的出现,对他来说,不是拯救,而是折磨?
声绚的职责仿佛一把利剑彻底击垮了宿四的所有坚强。
宿四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胸口一阵痛意,宿四便生生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岸商惊慌地看着她,忘了平时的漠然和冰冷,只搂着几乎要倒下的她,惶恐道:“血!!血!不要倒!你,不要倒!”
宿四虚弱地抬头,扯出一个笑容来,安抚他道:“岸商哥哥,我没事的。”近的血迹像一朵暗夜孪生而出的妖娆的花,让宿四看上去,虚弱而有一种惊人的美艳。
看到她这般,声绚也微微心疼。
麒惊慌地爬过去,拉着她的衣角,哭道:“主子,你要保重啊!”
就这时,一直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个年人,头有些花白,但是看上去儒雅而风翩翩。
只见他冷冷地扫视了跪地上的四人,还有此时心情还没有平复的声绚,漠然道:“声绚,刚刚吩咐你准备的热水呢?”
“哦,神医……”声绚抹了抹泪水,有些慌张。
“来了来了,热水来了……”刚刚那个怎么也不让宿四他们进来的掌柜的突然闯了进来,打破里此时死一般的静默。
那个声绚口的神医,也就是牛渊接过热水,便准备关上门。
宿四急急地挡住,哀求道:“神医,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看看隐,看一眼就好,好不好?”
牛渊看着他微微叹息,后漠然道:“他不想见你,你还是走。”
宿四突然目光绝然而坚定起来,双拳握了喔,一咬牙,当即跪到地上,冷冷道:“你进去告诉他,如果他不见我,我就一直跪这里,一直跪到他肯见我。他自己知道我的身体的,如果他不想让我死,如果他还一直心疼我,那么,你就让他自己选,到底是见我还是不见我?!我宿四绝对不会勉强他!”
宿四微弱但是坚定无比的话,不用缓缓关上门进去的牛渊转达,那个被两条铁链吊起,上身全身**,露出惨白没有血色,甚至看上去血液开始消失,慢慢僵硬的肌肤。
而那个口被塞了物件,只能出微弱的依依呀呀声的高贵男子,他的脸色惨白如雪,绝美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加夺人心魄。
他的目光,如同流滚的岁月一般苍凉,仿佛穿透了岁月之河,仿佛穿透了沧海桑田,仿佛穿透了天荒地老。
只为和那个心爱之人能牵着手,幸福地生活,可是现实和幸福之间的距离,遥远得无法架起那跨越的桥梁。
“你这是何苦呢……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该了解,决定了的事便会做到,你当真乎她,如果有一天你们会一起,那么,她就要看到你身上所有的真相,接受全部的你。你担忧她看到你的样子而远离你吗?堂堂隐殿的殿下,竟然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吗?她是你看选择的人,你怀疑她,不就是怀疑你的选择吗?刚刚她自己也说了,难道你忍心她跪外面一夜吗?”牛渊看着面色苍白,眼全是痛楚的他,决定下一剂猛药,牛渊似有意无意道:“刚刚我看她吐了一大口鲜血,看她血虚的样子,想必连明天都等不了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一直悲凉逃避的人突然霍得抬起他通红的眼来,死死地瞪着牛渊,牛渊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刚刚都快变成僵尸,失去作为人的意识了,可是才听到那个小丫头敲门的声音,混沌的神思顿时清醒过来,仿佛复活了一般,虽然尸化痛苦得要死,仿佛每一个血肉都死去,可是依然支撑着,哀哀地看着他,身体也不停地摇动,嘴里依依呀呀呻吟个不停。
直到一旁候着的满脸苍老的无泽提醒,牛渊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原来是拜托他去赶她走,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个样子的他。
隐的心隐隐作痛,如果让他看到这样丑陋不堪的他,那么,他宁愿死去。
她该记住他温和儒雅的微笑,她该记住他的一袭白衣,她该记住他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如此狼狈肮脏,甚至黑暗的一面。即使心痛,即使真的很想见她,可是仍然要赶她走……
可是,她刚刚她门口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心防。
她说出了他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自己。
她用她自己的命来威胁他,让他不得不妥协。
他可以不乎自己的命,可以忍受世间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即使一次次被凌迟一般地死去,又活过来,他都没有惧怕过,可是,唯独她的一切,他无法忍受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隐突然垂下身体,眼苍凉一笑。
口先是一阵阵剧痛袭来,痛得他全身冒冷汗,可是接着,一种仿佛有虫子骨头灵魂里蠕动一般的瘙痒突然袭遍全身,这种感觉,他经历过无数次,自然知道,是时候了,他的獠牙就要长出来了。
而他,也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僵尸。
“起来!起来!”岸商揪着宿四的衣角,不停地拉她起来,而宿四不知道是太虚弱了,没气力起来,还是不愿起来,总之,她一脸绝然,冷漠地跪那里。
岸商紧紧地抿着薄唇,这个心智痴傻的少年,其实根本不明白眼前生了什么,也不理解此时的状况。但是,他看得出来,跪地上这个小小人儿的眼,那是苍凉荒芜的痛和碎。他竟被她那沉痛深厚的感情惊得动弹不得,只能愣愣地站那。
今生唯一的下跪,竟然是为了求独自躲里面疗伤的他,让她进去看他。
没有觉得羞辱没有觉得可耻没有觉得丧失了尊严,而是觉得庆幸,庆幸她还可以用自己去威胁他,庆幸她用这样的办法见到他。
她静默地等待着,无视声绚惊愕的目光,无视另外四人乞求她起来。
当声绚看到地上那摊仿佛一朵暗红妖冶的莲盛开的血迹的时候,心一直以来的郁结终于解开了。
原来,一直乎,一直痛的人,不仅仅只有主子一个人……
声绚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到后又哭又笑,热泪盈眶,哭到笑,笑到流泪。这是人世间复杂深厚的感情。
就气氛平静诡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时候,门,突然,再一次打开了。
这里走出来的是,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下去的无泽。他目光疲惫地打量了一下众人,然后对跪地方的宿四淡淡道:“你进来,主子答应见你了。”
宿四一阵欣喜,猛地站起来,才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头晕目眩,几乎当场晕死过去,但是她凭着那股永不倒下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缓过神来。
看着扶着她的岸商担忧的神情,宿四干裂而惨白的唇动了动,扯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容,温和道:“岸商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我还要进去,看另一个人。你这乖乖地等我,好不好?”
岸商看着虚弱得随时会倒下的他,点点头,道:“好!你去!我等!”
宿四朝他点点头,看着刚刚一直想进去的门,伸出的脚微微顿了顿,后还是坚决地迈进去了。
宿四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让她痛不欲生,让她震惊而无法接受的事了。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头凌乱地披着,头微微垂下,双手和肋骨都被铁链吊起来,**的上身苍白而没有任何血色,甚至像死去的人一样变成淡淡的青色的隐。
依然忍不住突然捂住嘴巴,把想出来的尖叫强忍下去,可是,声音忍住了,瞪大的,有些空洞的眼眸开始不停地溢出一滴一滴的泪珠来。
不……应该说,是血泪。
通红的泪珠,仿佛燃烧之后的火花一点一点地迸出来,落到干涸的地板上,似乎溅起的水花,仿佛那大大小小的玉珠子落到了盘,出嘈嘈切切的声响。
宿四捂着嘴巴,死死地忍着痛哭出声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忍了又忍,才把痛意和哭泣声死死地压住,脸色变得苍白又平静,她静静地走到隐的身边,手指温柔地抚摸他的丝,然后是他消瘦冰冷的脸颊,深呼吸了几次,才力求镇静轻声呼唤道:“隐……”
才刚刚唤出声来,宿四再也忍不住,血泪一滴一滴地涌出双眸。
那个低着头的人,不,应该说是尸化之后是隐突然腾地抬起头来,露出他狰狞的面容来,青面獠牙,还有通红的眼,可是宿四没有人任何闪躲和惧怕,依然用温柔的目光凝视他,这个人,不管变成什么,依然是那个疼爱她,一直她身边默默对她好,默默保护她的隐啊。
本来似僵尸般凶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宿四的脸,宿四的脖颈,一直不停地挣扎,似乎闻到了血的香味,那种想要吸食的**越强烈起来。
宿四看着他因为嘴塞着木头而磨得嘴唇口腔开始流血的隐,牛渊来不得阻止的动作之下,宿四已经拿下了那个木塞。
“不要……”无泽和牛渊失声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看着宿四平静的表情,突然明白,也许她是明白的,她是了解的,此刻的她,只是心疼主子,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木塞才拿下来,两颗长长的尖牙便露出来了。
隐目光开始变得迷茫而浑浊,甚至连焦点都没有了,而他的鼻子开始不断地吸取什么。表情因为隐忍而变得痛苦万分,
一旁的牛渊急急道:“小心!他已经尸化了,变成僵尸了,尖牙露出来,他会忍不住**,想吸食鲜的血液的。”他们狠下心来用一根又一根被他咬断的木头塞到他嘴里,为的便是不让他有任何吸食血的机会。
宿四却看着彻底变成僵尸的隐笑了笑,那笑容凉薄清冷得如同寒冬独自绽放的梅花,又或者,像那夜里悄悄打开绚丽的花瓣的昙花一现。
待牛渊和无泽,还有准备好药浴走出来泅水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宿四已经默默无语地走上前,轻轻地搂住了此时浑身冰冷,没有任何气息的身体。
三人看着此时紧紧相拥的一人一僵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动容。
他们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当年悬崖上的那一幕,想起那个夕阳如血的日子。
无泽看着两人,呐呐道:“唉,这又是何苦……”
宿四眼带着血泪,嘴角却扬起一个淡淡而幸福的笑容来,她紧紧地抱着这个曾经无数次给她爱,给她温暖的人。
闭上眼,把自己的脖颈蹭上去,轻道:“咬咬,既然我俩生死相依,那么,要生便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要痛一起痛。只要你能减轻痛苦,那就咬。”即使不能替他分担,那么,就让她也跟着他一起痛。
只要他咬下去,她也会被尸毒感染,自然也会变成僵尸,被那蛊侵蚀。可是,宿四嘴角轻笑,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此刻,她义无反顾地选择飞蛾扑火,才现,他她心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他带她飞,他朝她笑,他永远守她身边,他一心一意,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她。
他把她当做他的唯一。
双眸泛白,早就迷失自己,化成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隐闻到近处便有人的气息,还有那格外香甜的血的味道,顿时一个激动,全身挣扎起来,一阵阴森的吼叫,就对着她的脖颈咬下去。
宿四笑得格外天真无邪,依然紧紧地搂住他,轻道:“隐,隐,我的隐……”那呼唤就仿佛一个女子天真地呼唤自己的恋人一般。
尖牙她的脖颈之处停下来,预料的疼痛没有袭来。隐的身体变得僵硬呆立,保持着那个持久的姿势。
雾蒙蒙的眼珠开始拨云见月,渐渐闪现出一丝清明,那里面竟有微微的湿润。
宿四疑惑地抬头看他,却听到一个嘶哑得像久久没有喝过水一般干涸的声音响起:“小家伙,别哭。”
话音刚落,宿四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儿,突然抱着他像个孩子一般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宿四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又想是得到了天下宝贵的东西一般,又哭又笑。
红色妖冶的眼泪落了一脸,让此时的宿四看上去妖娆如同那天上的火莲。
突然,隐的身子开始抽搐,痉挛起来,刚刚坚强的抵抗力换成了现严重的尸化,隐后一丝心智残存的时候,一个大力,推开了宿四。
宿四被他推开,狼狈地跌落地上。
而隐,挣扎地向她爬来,眼是如血一般的通红,似乎是那嗜血的征兆。
他死死地看着宿四,想走过去,但是身上的铁链死死地束缚钳制着他,让他像一头黑夜的野兽一般看着宿四,却无法动弹半分。
只是张开带着獠牙的嘴一直挣扎着向前,嘴着嗷嗷嗷的声音,两只被吊起的手指也变得青黑而长,而且坚硬无比。手指,身体的肤色变成青色。似乎散着寒气。
宿四跌坐地上,就那样呆呆地和他似乎燃了血一样的双目对视。
两人仿佛跨越过了千年,久久地对视。
而牛渊和无泽不知何时已经一个分别带着一个巨大的铁钳上前,微微闭上眼,有些不忍,但是不得不两人配合着同时迅速拔掉他的两颗尖牙。
因为这次没有咬着木塞,一个凄厉嚎叫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的声响从隐的口出来。但是显然被他自己隐忍地压住了。听上去有些隐忍。
一声长啸之后,隐似乎花费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和精力,顿时昏死过去。
牛渊似乎已经早就习惯这样的情景了。吩咐泅水过去把隐从铁链上卸下来。接着扛起带到另外一个白雾袅袅,雾气腾腾的屋子里了。
宿四麻木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不用猜,她也明白,那就是第二个疗程。
药浴。
宿四努力挣扎着从地方爬起来,正想跟着走进去,她要看着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希望他痛苦的时候,她都一直陪他的身边。
起身走了一步,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无泽终于决定了什么,突然走过来,拦住脸色寡白的宿四,轻道:“皇后娘娘,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宿四被那个有些陌生的称谓说的愣了愣,良久,淡淡地点头道:“好。你说。”宿四心猜测出了一点,他要说的定是有关朝廷之事,因为,他刚才恭敬地称她皇后娘娘。
无泽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了。
而仅仅第一句话,宿四便呆愣当场了。
良久,无泽换她道:“娘娘,娘娘……”
“啊?你刚刚说什么?”宿四回过神来。
无泽担忧地看着她,道:“娘娘,你没事?”
宿四摇头道:“我没事,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隐,我会处理好的。他现需要休息和静养。明白吗?”
无泽点头道:“无泽明白。遵娘娘吩咐。”
宿四一直呆房间里陪着隐到下半夜。
直到隐确定安然无恙了,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宿四才一脸疲倦地绝然离开。
宿四深深地看了无泽一眼,淡淡道:“隐就交给你们了,量拖到他身体恢复了再告知他所有的事。还有我让你去办的两件事,麻烦你了。”
无泽恭敬道:“殿下曾经说过,他便是你,你便是他,所以,你也是我们的主子。主子的吩咐,属下定将快的时间办妥。”
宿四看着他,目光灼灼道:“我皇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无泽低头握拳道:“定不负所托。”
宿四踏出那道门,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全是悲伤的梦境,此刻离去,仿佛回到了现实。
双脚仿佛千斤重,身体颤颤巍巍,仿佛佝偻的老人。
才见她出来,岸商便急急地走过来,看着她虚弱无力的样子,咬了咬唇,突然一把抱住她,宿四疲惫至极,也没有阻止,放任自己蜷缩他有些僵硬的怀里,默默地闭上眼,无力看上一眼。
漫长的一夜似乎随风而逝,可是冥冥之,又有太多东西改变。
“恭送主子。”无泽低头道。
声绚站那,呆呆地看着仿佛夜风一样,恍如而来,飘忽而去的那个孩童。
无泽似乎看出了声绚想什么,长叹一声,淡淡道:“他是殿下选的人,自然是天下无双的女子。唯有这样的她,才配得上主子。声绚,你又何苦纠缠。”说完淡淡地瞥了跪地上的四个人一眼,轻道:“起来,跪了一夜了。主子睡过去了。你们还是快回去。主子吩咐的事,不能有丝毫差池。”
四人低头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过了很久,才恢复一点知觉,他们眷恋而担忧地忘了里面一眼,才异口同声道:“宫主,我们先离去了。”
无泽点点头,看了眼睛红肿的麒一眼,轻道:“麒,你留下,我还有事吩咐你。”
麒虽然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另外三人,已经再次不分昼夜地赶往皇城,去做主子吩咐他们该做的事。
岸商抱着宿四,仿佛抱着一件珍贵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微微用力,便会弄伤了她,此时的宿四,蜷缩那,仿佛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净而脆弱。
依然是岸商的风格,从墙头飞入将军府,正悄然送她回房间去入睡,可是,一直闭着眼的宿四却突然睁开了眼,淡淡道:“岸商哥哥带我去大厅。”
今夜的将军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已经是下半夜的天了,将军府竟依然灯火通明。
宿四隐隐觉察到了一些。
岸商抱着宿四走进大厅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岸商抱她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卷成一小团的她放到椅子上。
可能听到声响,老管家一脸睡意地走出来,看到两人进来,睡觉瞌睡虫全跑了,急忙跑过来,担忧道:“哎呦,岸商少爷,小煜,你们到哪里去了?找了你们一晚上,担心死我们了。”
宿四倦怠地微微抬起眼皮,淡淡问道:“老管家,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了府还这么休息?”
听到她的话,老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长叹一声,答道:“西恙兵打来了。将军们正书房商量对策呢。可能,明日,将军们就要出城迎战了。”
宿四脸色依然倦倦,似乎对这个回答,没有感到任何惊愕,似乎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老管家回过神来,看着疲倦而脸色苍白的她,担忧道:“小煜你没事?不早了,要不你去休息。将军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有我这守着就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岸商少爷,你也是,去休息。”
岸商满脸担忧之色,嘴唇紧紧地抿着,后咬牙道:“休息!去休息!”
宿四依然蜷缩成一团,像那只冬天没有家可归,可是冷得厉害的丑小鸭,一个人蜷缩芦苇丛避寒,可是依然被其他动物赶走。
仿佛似睡非睡般,宿四模模糊糊道:“我要这,等着他们出来。”
“唉,”老管家看着个小性子不小的小家伙,心疼道:“我去给你拿条风衣来避寒,现的深夜,天气已经转凉了。”
而岸商一直站她旁边,倔强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老管家抱了两件风衣出来,一件给宿四围上,一件丢给岸商披上。
老管家做到一旁,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一直喜欢叹气,良久,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小煜,你今天出去之后,长苏少爷又回来找过你一次,看到你不,低着头沮丧地走了。”
看到宿四依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又似乎根本没有意,老管家接着自顾自地道:“说起来,长苏少爷也够可怜的,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关心他,就这样慢慢自己学坏了,学人家横行霸道,到处认惹人厌烦的……”
这时,宿四突然惊醒了,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老管家道:“老管家,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老管家呆了呆,还没开口宿四已经急急道:“你刚刚说燕长苏不知道父母是谁,那燕家呢?燕老爷燕夫人又是什么?”
老管家哦了一声,语气平淡道:“你不知道吗?长苏少爷不是燕家的亲身孩子,而是收养的。”
宿四的心突然有些狂喜起来,此刻被老管家无意一点,所有的疑问似乎都连到一起了。
“也是十年前吗?”宿四语气有些微颤道。
老管家点点头,“十年前,四处游历的燕家老爷夫人突然抱着一个看上去一两岁的婴儿出现凤凰城,说是半路捡到的弃儿,两人恩爱多年,膝下却无子,于是便收养了长苏少爷。不久之后,那个暮秋先生便突然出现,要教授长苏少爷和岸商少爷武功,收为弟子,两人从小便一起长大的。”
“哼!”仿佛听明白了老管家说他,岸商不满地轻哼一声。
宿四目光清澈如水,她现终于明白了,心的疑团一个一个被解开。
原来,原来如此。
宿四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一旁也死死地盯着她看的岸商。那里面有心疼,还有不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里的静空得可怕,让宿四今夜冰冷的心变得有些惶恐。
夜无声,人无言。
宿四蜷缩着身体,双目疲倦地闭上,就神思恍惚的时候,突然听到几个男子一边走近,一边争吵议事的声音。
可是声音看到宿四的那一刻,都突然嘎然而止。
“小煜,小煜,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里呢,担心死我们了?幸好,幸好你没事……否则……”否则我怎么和满朝武交代啊,苏烨看到她,有些喜极而泣。
而宿四从双臂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三人一眼,没有遗漏跟后脸色沉静如水的清流将军,漠然道:“没事,我只是去看望了一个老朋友。今夜,似乎有些不平啊。”
听到宿四意味深长的声音,苏烨才回过神来忧心忡忡道:“小煜,西恙兵打过来了。明日,便要开战了。”
宿四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特意看向清流将军,淡淡道:“清流将军,你不介意我单独回去嘱咐我家少爷几句,还有李将军和吕将军,受他们的亲人所托,上战场之前都有话要转告呢。”
清流波澜不惊,可是眼的闪烁却没有逃过宿四犀利的目光。
“没事,你们随便。都回去休息,几个时辰之后,便是我们上场报效祖国的时候了。”清流说完之后,转身回他的清流轩了。而老管家看了几位一眼,也跟去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