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泽听完了全部,也弄清楚了他跟赤井秀一的恩怨。
他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像在分析一道逻辑题:
“所以,你认为如果那天你没有去,他没听到你的脚步声,就可能不用死?是你,间接促成了他的死亡?”
安室透痛苦地闭上眼,默认了。
青泽双手交叠,身体前倾,定定的看着他。
“但按照你的说法,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会认不出你的脚步声吗?”
他就像是局外人,轻易的堪破了迷雾中最重要的一环,出声点醒。
“兰都能认出我的脚步声,你的挚友会认不出你的脚步声?”
安室透一愣。
“他无法确定确定赤井秀一身份的真假,无法去赌那个可能性,他知道来的人是你,但他不愿意将你的身份暴露出来,他选择用自己的死亡保护你,你却以为是你害死了他。”
“你这才是真正辜负了他。”
如一道惊雷炸响,心头的迷雾被一记重锤敲散。
是啊……
他在这里痛苦,自责,迷茫,心如死灰,才是真正辜负了他……
要是景光知道他在这里哭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揍他一顿的吧……
窗外的夜色浓重,路灯的光晕模糊地映在玻璃上。
暖黄的灯光依旧笼罩着两人,向来针锋相对的气氛少有的和缓。
安室透坐在那里,空洞的眼神中再度有光彩凝聚。
他看着青泽,久久无言。
青泽身体向后靠了靠,又撕开一颗糖扔进嘴里,神情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平淡,仿佛刚刚的开导只是个错觉。
他抬眼,再度开口:
“赤井秀一给你提了什么条件,想换你帮忙?”
安室透沉默了一瞬,垂眸,声音还有些干涩:“一份监控视频。”
“有我的脸的是吧。”青泽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你知道?”安室透有些讶异地抬眼。
“我坑了琴酒一把,他坑我一把,合情合理。监控视频记得给我发一份。”
安室透这回是真的惊讶了,眉头蹙起:
“你不在乎被通缉?”
虽然他还没看到视频,但在赤井秀一口中,那可是拍到“科尼亚克”脸的犯罪证据,一旦公开,必然会给他带来无穷麻烦。
青泽反问,“科尼亚克被通缉跟我青泽有什么关系?”
琴酒只是恶心他,那么那个监控视频就不可能太清楚。
毕竟他们终究是自己人,恶心人讲究一个度,做的太狠那就是不死不休。
只要那视频不是高清无码到能拿去做人脸识别对比,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平时又不会用那个形象出现。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得警告一句,“当然,如果影响到我了,我会来找你麻烦的。”
安室透:“……”
安室透嘴角扯了扯。
“对于琴酒的行动和计划,你知道多少?”青泽继续问。
安室透摇了摇头,“我昨天主动向他提议绑架世良真纯引诱赤井秀一,他接纳了,我给他提供了一些世良真纯的信息,但具体怎么行动,他没有告知我。”
琴酒对他有防范,只拿信息,根本不让他参与其中。
他原本还想着,主动提出这个计划,好救那个女孩一命,但琴酒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青泽也清楚,波本在组织高层几个人眼中已经是明牌卧底。
现在之所以还动没他,纯粹是朗姆想暂时留着他。
警视厅已经知晓组织的存在,与其弄死一个卧底,让那边不断的再派卧底潜伏进来,当然是一个明牌卧底更好掌控,也不至于让警视厅应激。
“那你就不要试图插手其中,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少一方插手,剧情就更好掌控一分。
“你打算做什么?”安室透看着他,眸中带着试探与探究。
琴酒的这次计划,显然没有包含科尼亚克。
但科尼亚克这态度,明显是打算掺和一手。
他是打算救人吗?还是杀谁?
在今天之前,他只会以为是后者。
但现在,他有点摸不准了。
这个人,真实的样子跟他从各种资料里所认知的,差距太大了。
“你不需要知道。”
青泽没有要跟安室透说自己打算的意思,他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安室透,双手插回口袋,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开了又关,冷风卷入,旋即被隔绝在外。
安室透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视线落在桌面上的糖果包装纸上。
嘴里的糖还剩下一点余味,味道挺不错。
关店,锁门。
安室透走出波洛,站在已空无一人的街道旁,抬头望向漆黑无星的夜空。
城市的夜空并不黑暗。
前头的路,还很长。
……
冬日的冷风吹过脸颊,街道上了无人烟,只剩下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光亮,照亮前方模糊不清的路。
青泽双手揣兜慢悠悠的走着,脚下的影子拉长又随着走过下一盏灯而缩短、变形,周而复始。
风中,树叶碰撞发出沙沙声,成了这寂静夜色中少有的喧哗。
他走在这夜色的街道上,却莫名觉得像是跋涉在孤寂荒野。
一些记忆控制不住的牵动出来。
15岁的青泽无语的看着这个分给他的助手兼搭档。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发黑眸,胡子拉碴,倒是健谈的很。
“科尼亚克前辈,你多大了?”
“我多大关你屁事?”
“哈哈哈,我只是好奇嘛,年纪这么小拿到代号,在组织里还是很罕见的,不像我,现在还没拿到代号……”
“那就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我会认真反思的。”
……
“前辈,这个任务怎么安排?”
“不要叫我前辈,叫大哥!”
“我年纪这么大,叫你大哥感觉怪怪的,而且还会显得我很菜。”
“我命令你,叫我大哥!”
“好吧……大哥。”
“这还差不多,知道自己菜就多练。这个任务你接应我就行。”
……
“前辈,你是从小在组织中长大的吗?”
“差不多吧,我不记得10岁以前的事了,反正一睁眼就在组织里了。”
“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我那一批,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怎么,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
“只是有点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