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胜利心里也犯嘀咕,总觉得女儿的变化过于突然了。
他和妻子心里自然是更看重儿子,毕竟是男丁,传宗接代、光耀门楣都得指望他们,姑娘养大了就嫁人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以后嫁出去就孝敬公婆去了,他们做父母的又能指望她什么呢?也就在家里的这几年,能使唤使唤她,也算没白养她一场。
以前女儿一向乖巧听话,特别懂事,知道心疼父母,活都是抢着干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了呢?
张文英不说话了,徐胜利开始说,“你说,元初是不是谈对象了?她今天这样是不是被人撺掇的?”
“这我哪儿知道?之前她一点口风也没漏,应该没那么快吧?”
“那就是跟外面的人接触多了,心变野了。”
“我早说不要让她读那么多书,小学毕业就完了。你看看咱们大队的姑娘,有几个像她一样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还上高中的?不都是上几年学,认几个字就回家了?在家里做做家务,下地挣点工分,到了年龄就嫁人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是退伍军人,接受过部队教育,嘴上说着‘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然后光供儿子上学不让女儿上?那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别的不说,我那些战友估计就瞧不上我。我要是不表现得好一些,怎么跟他们搞好关系,怎么给两个儿子谋前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
“你倒是头发不长,那你见识长了吗?今天这种情况你预料到了吗?她才工作了一年多,就变成这个德行了。”
“之前家务事她也没少干。跟那些小学没上完就回家干活的孩子差不多。”
“差远了!别人家养闺女花多少钱?我们养她花多少钱?她高中两年都在县里住校!那两年她什么都没干。”
“那我也没料到她能考上县里的高中啊。家务活没少让她干,也没给她留时间学习,她自己成绩好,自己争气,我们也不能打压她吧?说出去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还有找工作也是,谁能想到她运气那么好,就在公社下个车,就能赶上公社招工呢?她这个工作比老二的还轻松。老大要是在部队没法升迁,转业回了地方,政府给安排的工作都不见得有她这份工作好。”
张文英气道:“真是个白眼狼。说来说去,要是没有我们供她读书,她能有今天吗?她还想跟两个哥哥同样的待遇,我看她脑子是有包了。谁家姑娘和小子一个待遇的?”
“你这话私下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千万不要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咱别让人在这个时候挑出毛病来。老大在部队,升迁就要政审,老二在运输队,家庭安宁也很重要。咱们家是他们的大后方,必须稳定,别给他们拖后腿。”
张文英叹了口气,“那死丫头就是拿这一点来拿捏咱们呢。你听听她说的,要联系部队和运输队,告她大哥二哥的刁状,怎么会有这种六亲不认的人?咱们对她虽然比她两个哥哥差了一点,但也没磋磨她,比起大队其他人家的姑娘,她已经好太多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不会真去的。没到那个份上。行了,先睡觉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元初现在这样,以后她要嫁人,就别指望咱们给她出嫁妆了。”
“还出嫁妆?男方不给够彩礼,她就别想嫁!我养她花了那么多钱,难道白花了吗?”
两口子嘟嘟囔囔聊了一会,元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两个家伙,养儿子不求回报,无私奉献一辈子,心甘情愿,养闺女就要斤斤计较,算计得失了!儿子们又能给他俩什么回报呢?
她真的有点好奇,很想看一看。
这个世界的父母不是那种十恶不赦到可以一巴掌拍死的,也不是那种好到需要她孝敬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根据他俩的表现,适时调整斗争策略。
至于他们想用婚姻来拿捏她?那是做梦呢。原主已经把户口和粮油关系都转走了,现在都在公社。他们根本就没有拿捏她的资本。
元初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徐胜利和张文英又出去干活了。说起来,他俩也挺拼的。
她也懒得再喝什么鸡蛋茶,直接把行李绑到自行车后座上就出门了。
到了公社,先把东西放到自己的小院里,然后进空间给自己做了早饭,吃完才去上班。
她花了三天时间才把小院彻底收拾好,打造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小窝。她一个人住惬意得很。看她搬进来住了,隔壁老太太还送她两小包红糖,贺她乔迁之喜。
这是位老派体面人,讲究礼节。她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跟元初说:“东西不多,是个意思,别嫌弃。”
两包红糖,合起来不到半斤。但是得分两包,因为送双不送单。但是分开以后,每一包都小的可怜,看着有点寒碜。
元初毫不介意,感谢的话说得真心实意,“不瞒您说,我正需要这个。之前我的糖票都孝敬我爹妈了,手里一点没有。肚子疼想冲个红糖水喝都没办法。您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老太太立刻就高兴了。
元初包了顿饺子,给老太太送了一盘,礼尚往来,她也不是那种光进不出的人。
饺子里放了三分之一的肉和三分之二的素,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相当不错了。
工作和生活都上了正轨。
没几天,元初的播音水平就稳定在了一个新高度,不光张广亮同志夸她,公社其他同事也特意到广播站来找她聊天,夸了夸她的进步。
公社书记把她叫到办公室夸了一下,“小徐,好好干。进步非常快。以后要是有外出学习机会,公社就推荐你去。说不定你就会被省里的广播电台、中央的广播电台看上,直接就被调走了,去省里、中央工作。”
元初笑弯了眼睛,吃下了这个大饼,“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领导和人民的期望。”
系统也凑热闹,把群众们夸她的场景放给她看了看。社员和知青,很多人都对她的水平表示了震惊。在他们姜庄大队,认识徐元初的人碰到徐胜利和张文英夫妻,都会顺嘴夸一句,“你们闺女可真厉害。说话真好听。就跟那个新闻广播里的人一样。”
徐胜利和张文英只能摆出两张笑脸,跟着夸元初学习用功、勤学苦练,才能有今天的进步。“孩子连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到公社,就是为了多点时间练习。”
“元初这一走,家里就剩你们两口子,连个帮忙干活的人都没了。”
徐胜利说:“她能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我就算没白养她。家里这点活,也不指望她干。”
这场面话说的,连元初都要为他叫好了。
要面子好啊,知道要面子,大概率就干不出来胡搅蛮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