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低下头,沉声道:“并非权限问题。而是……在您到来之前,总会已经下达了最新的、由‘元老会’联名签署的禁令——流石会馆废墟,列为最高绝密禁地,除总会‘特别调查团’核心成员外,任何人,包括各分馆馆长、总会各部部长……乃至感知组组长,在未得到元老会或总馆长、及池年、西木、鸠老三位长老共同批准前,一律不得入内,违者……以叛族论处!”
“元老会联名禁令?” 鹿野的瞳孔微微一缩!元老会,那是妖灵会馆真正底蕴所在,由几位早已不同世事、闭关潜修的古老存在组成,地位超然,极少直接干预具体事务。他们竟然联名签署了针对此地的禁令?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会馆高层,对内部的猜忌和不信任,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还是说……现场还有什么,是连她这个感知组组长都不能知道的惊天秘密?
“是的,大人。” 队长语气沉重,“命令是今天清晨刚到的。特别调查团由池年长老亲自带队,已于半个时辰前进入。在调查团得出结论之前,此地……禁止任何人靠近,以免……破坏现场,或……干扰调查方向。”
他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很明显——总会,或者说元老会,不信任除了他们指定的“特别调查团”之外的任何人,包括鹿野这位理论上最有资格勘查现场的感知组组长!这无疑是对她能力和忠诚的严重质疑,甚至是……一种变相的防备和隔离!
鹿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她为了调查真相,连日奔波,呕心沥血,却连最重要的案发现场都进不去?还是被自己人拦在外面?
小黑也感受到了师姐的愤怒和现场的凝重气氛,他仰头看着鹿野紧绷的下颌线,又看了看那些拦在面前、寸步不让的执事,心中充满了不解和焦急。
鹿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知道,和这些执行命令的执事发火没用。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名队长:
“我是感知组组长,我的权限,理论上仅次于总馆长和元老会,有权进入任何与案件相关的区域进行调查!特别调查团是调查团,我感知组也是奉命调查!让开!”
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命令的意味,周身那股属于强者的无形威压,让几名执事都感到呼吸一滞。
然而,那名队长虽然额头见汗,却依旧咬牙坚持,半步不退:“鹿野大人!请您不要为难属下!元老会禁令在此,属下……万万不敢违抗!除非您能出示总馆长、池年长老、西木长老、鸠老四位中任意两位的亲笔手令,或者元老会的特许令牌,否则……属下绝不能放您进去!违令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身后的执事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鹿野的脸色,彻底冷若冰霜。她知道,今天恐怕是进不去了。元老会的禁令,不是这几个执事敢违背的。她若强行闯入,就是公然对抗会馆最高层,坐实“别有用心”的嫌疑,甚至可能被当场格杀!这不但救不了师父,反而会将自己和小黑都置于险境。
她死死地盯着那片被封锁的、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和阴谋的废墟,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奉命行事的同僚,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更深的寒意。
会馆内部……已经疑云密布,信任崩塌到如此地步了吗?
那个伪造者的目的……难道不仅仅是嫁祸师父,更是要离间妖灵会馆内部,引发猜忌和内乱?
鹿野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加冰冷的理智所取代。她不再看那些执事,而是低头,对身边同样紧张不安的小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我们走。”
小黑一愣:“师姐?”
鹿野牵起他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封锁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师姐,我们不进去了吗?” 走远了,小黑才小声问道。
“进不去了。” 鹿野的声音有些发冷,“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去,或者说,不想让‘外人’看到里面可能还隐藏的东西。”
“那……那我们怎么办?找不到证据,怎么救师父?” 小黑焦急地问。
鹿野停下脚步,望向远方的天空,灰琉璃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片刻,她低头看向小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狠劲的弧度:
“正面进不去,那就……从侧面进去。总会不让我们看,我们就自己‘看’。别忘了,我可是……感知组组长。”
她拿出那个银色金属板,快速操作着,调出了一幅复杂的三维地图,正是流石会馆及其周边区域的精细结构图,甚至包括地下灵脉的走向。
“元老会能封锁地面,封锁不了地下,封锁不了灵脉的‘记忆’,也封锁不了……空间本身。” 鹿野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某个不起眼的、标注着“古废弃矿道”的节点上,又看了看小黑。
“小黑,师姐交给你第一个正式任务。” 鹿野的语气变得严肃,“用你所有的感知,去感应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尤其是……那片‘虚无’区域周边的空间,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褶皱’,‘断层’,或者……极其微弱的、通向其他地方的‘缝隙’?”
她指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绝对虚无”的灰白色区域:“那种程度的‘抹除’,必然会对周围的空间结构造成巨大的扰动和创伤,就像在布上烧了一个洞,洞的边缘,布料的经纬会扭曲、断裂。这些‘扭曲’和‘断裂’,寻常方法探测不到,但如果是天生对空间敏感的存在,或许……能捕捉到一丝痕迹。”
“找到这些空间异常点,尤其是那种可能隐藏着、连通着别处(比如地下,或者更远地方)的‘薄弱点’或‘裂缝’。” 鹿野看着小黑,眼中充满了鼓励和信任,“这是我们绕过封锁,探查现场秘密的……唯一机会。也是证明你‘锁门弟子’价值的时候。能做到吗?”
小黑看着师姐信任的眼神,又看向那片令人心悸的废墟方向,心中虽然有些害怕和没底,但救师父的信念压倒了一切。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握紧小拳头,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银色的微光(空间感知被激发),重重点头:
“嗯!师姐,我……我试试!”
师姐弟二人,在夕阳的余晖下,站在远离封锁线的山坡上,开始了他们另一种形式的、更加隐秘而艰难的调查。而流石会馆废墟深处,那片被元老会禁令重重封锁的“绝对虚无”之下,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鹿野和小黑,能否找到那关键的空间“缝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不会就此放弃。
夕阳西下,将流石山脉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远离封锁线的山坡上,鹿野和小黑站在一块背风的巨岩后。
鹿野已经向小黑详细解释了计划的关键:利用小黑初步觉醒的、对空间结构的敏锐感知,去“触摸”那片“绝对虚无”区域边缘,因为剧烈空间抹除而产生的、理论上必然存在的、细微的“空间褶皱”或“断层”。如果能找到一处足够薄弱、或者天然存在、或者因为破坏而短暂形成的、通向废墟内部的“空间缝隙”,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只能维持一瞬间,就有可能将一件微小的、带有定位或探测功能的法器“送”进去,甚至……通过某种方式,获取到进入废墟的“钥匙”。
“你的‘传送’能力尚未真正掌握,但感应空间结构,应该比普通修行者,甚至比许多专精此道的妖族,都要敏锐得多。” 鹿野耐心地对小黑解释,尽量用他能听懂的语言,“就像你能感觉到风的方向、水的流动一样,试着去感觉……那片‘虚无’周围,空间的‘流向’是否正常?有没有哪里‘卡住’了?‘拧’住了?或者……‘薄’得不太一样?”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闭上眼,努力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回想着师父教导的感知法门,将意念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被封锁的、弥漫着悲伤与死寂的废墟方向延伸过去。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混乱。残留的爆炸能量、驳杂的妖力、科技武器的诡异波动、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混杂在一起,如同一个狂暴的漩涡,干扰着他的感知。
他努力地屏蔽掉这些“噪音”,将注意力集中在“空间”本身。渐渐地,一些模糊的“感觉”开始浮现。
他“感觉”到,那片废墟区域,整体的空间结构就像一块被粗暴蹂躏过的、布满裂痕的玻璃,到处都是不稳的波动。而在那片“绝对虚无”的区域,则像是一个突兀的、漆黑的“窟窿”,窟窿边缘,空间的“经纬”确实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向内扭曲、绷紧、甚至隐隐“撕裂”的状态,仿佛在极力填补那个空洞,却又无能为力。
小黑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拂过那些“扭曲”和“撕裂”的边缘。刺痛、眩晕、冰冷……各种不适的感觉传来,但他咬牙坚持着,努力分辨着其中的细微差别。
突然,在某一个“撕裂”点的最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同于周围“绷紧”状态的……“松动”感?或者说,那里似乎因为多重能量冲击和空间抹除的叠加,形成了一处极其微小、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愈合,但又因为某种能量残留而暂时维持着的……“空间薄弱点”?
更让小黑心跳加速的是,通过这个“薄弱点”,他的感知似乎隐约“瞥见”了其后方极近距离的景象——那是一片焦黑的土地,散落着断裂的兵器和法器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还未散尽的灵力余韵……似乎正是灵圃外围的区域!而这个“薄弱点”的另一端,就在封锁线外侧,一处不起眼的、被巨大滚石半掩着的裂缝下方!
“师姐!我……我好像找到了!” 小黑猛地睁开眼睛,小脸因为精神过度消耗而有些苍白,但琥珀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指着远处那个被滚石半掩的裂缝方向,“那里!石头下面!有个地方,空间……好像特别‘薄’!我好像……能看到一点点里面的样子!”
鹿野精神一振,立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如同银色甲虫般的精密探测器:“能确定位置和大小吗?稳定程度如何?能不能让这个小东西穿过去?”
小黑再次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位置就是石头缝下面大概……三尺深的地方。大小……很小很小,可能只有……针尖那么大?而且很不稳,感觉随时会消失或者移动……”
针尖大小?鹿野微微蹙眉。这么小的不稳定裂隙,常规的空间法术或法器都难以利用。不过……
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黑身上。这小家伙,可是身负“传送”天赋的。虽然尚未掌握主动传送,但如果是极其微小的物体,通过一个天然存在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利用他天生的空间亲和力进行引导和“投送”……或许,有一线希望?
“小黑,听着,现在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鹿野蹲下身,看着小黑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会把这个‘银甲虫’放在你手上。你集中精神,用你全部的空间感知,去‘锁定’你发现的那个‘薄弱点’。然后,想象着,把这个小东西,‘送’到那个‘点’的另一边去。不是让你自己传送过去,只是……引导它,让它‘滑’过去。就像……把一颗小石子,丢进一个水面的漩涡里,让它被吸进去一样。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