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多少爱恨情痴,当时以为那便是永远,殊不知,有些人一旦转身就是永世的错过。
七十年。
七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忘记一切,然而七十年前九音山发生的那场杀戮却成为飞羽宫乃至整个仙界摆脱不了的血色记忆。
堕神兼魔界圣女紫夭凭一人之力屠尽飞羽宫大半弟子,最后力竭时被赶来的魔君带回。那一天,夕落海的海水是红色的,海风是血腥的。
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传说。
那场传说中,有一个叫做洛灵霜的少女抱着灵狐沐晨堕入了魔渊,就此封印在无尽的黑暗中。
那场传说中,有一个名震六界的白衣仙人不眠不休在悬崖上弹了七天七夜的琴,最后口吐鲜血昏迷在山风里。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天下却是妖魔肆虐,掌权者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于是纷纷向往着书中所说的修仙之道,却终究是烟涛微茫信难求。
人间。
五月。
风和日丽,百花摇曳。
茫茫白雾渐渐散开,空谷中传来几声鸟鸣,流水悠悠。寒潭中,一圈圈涟漪散开,伴随的还有女子的娇笑声。
肌肤胜雪,媚骨天成,眸光流转间是无尽的风情。水中的女子捧起清冽的潭水泼在自己玉质的肌肤上,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然后一个转身又钻到了水的深处,良久才露出娇媚的容颜柔柔一笑直接起身朝岸上走去。
披上一身绿色的纱衣,碧纱覆面,额间点上梨花妆,女子对着水中的倒影魅惑一笑,摘下身边的一朵小花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会儿,才悠然起身揉碎了指间的小花,转身道:“小狐狸,别淘了,快点出来。”
“沙沙……”碧草间响起轻微的响声,然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钻了出来,欢快的跳进了碧衣女子的怀里,轻轻的蹭着。
女子宠溺的捏了捏它,径自朝着山下走去了。
皇城。
店小二拎着手里的茶壶殷勤的为着客人加水,如今君臣无道,龙气衰微,偶尔有妖魔祸乱,弄得人心惶惶,是以这酒楼比以往冷清了不少。
“唉,听说了吗?前几日刘家村被妖魔屠村了。”
刘家村临近皇城,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口,俱以打猎为生。
“听说了,那群妖魔残忍的紧,一个都没放过啊。如今妖魔作乱,圣上又被奸臣蛊惑,百姓民不聊生,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店小二听着客人们谈论,摇着头走开了。奸臣当道,君主昏庸,妖魔作乱,苦的最终都是这些老百姓。
整座楼的喧嚣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突然寂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抱着狐狸的碧衣女子,绿色面纱覆面,额间点着梨花妆。清澈的眼眸里波光流转,清新灵动中自生妖媚,虽只有半面,这半面却足以让天下任何女子愧了花颜。那狐狸通体雪白,竟带着一种不属于人世的高洁,若忽略那双滴溜溜的眼睛,还以为她捧着的是高山上圣洁的冰雪。
“咣当”一声,却是店小二手里的茶壶掉到了地上。掌柜的摇了摇头,走到店小二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帮他合起了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然后殷勤的朝着碧衣女子招呼:“姑娘楼上雅间请。”
碧衣女子颔首,跟着掌柜的朝楼上走去。眼里澄澈无比,却没有丝毫感情,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漠然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好漂亮的姑娘,我刚才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碧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后,整个酒楼又热闹了起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只怕是山里的妖怪吧!”一人调笑着。
“如果能娶回家,就算是妖老子也认了。”
酒楼里立刻一阵哄笑:“真是会做白日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要肯跟你,我立刻把头砍下来给你当板凳。”
“……”
碧衣女子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雪白狐狸,喃喃自语:“小狐狸,你说我们是回雪峰还是洛水居呢?”
小狐狸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
“回泪湖吧,何处而来,何处而去,好不好?”
还没有等到小狐狸的回应,楼下传来掀桌子的声音。
店小二怒瞪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大叫着:“看你穿的这人模人样,却学别人吃霸王餐,走,跟我去见官。”说吧就要来扭那人的胳膊。
谁料那人大喝一声,猛的推开店小二立刻幻作了一只威猛的野猪。
“妖怪啊!”所有客人惊叫,纷纷朝着外面逃窜。
“原来是一只野猪精。”碧衣女子嗤笑。
店小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野猪精,两腿早已吓得发软。
野猪精阴笑:“你说我若吃了你还要不要付钱呢?真是愚蠢的人类……”
碧影闪过。
野猪精的下一句话咽在喉咙里,瞪圆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头颅就这样骨碌碌的滚到了桌子脚边,热血飞溅,喷的店小二满脸都是。
碧衣女子翩然落下,半点血迹未沾,清澈的眸光里一片空无,手轻轻拍着怀里的小狐狸安慰着:“小狐狸,吓坏了吧,别怕,别怕……”
店小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呆呆的望着渐渐远去的碧影。
自那日起,酒楼里便传出了一个碧衣仙女斩杀妖魔的传说,店小二说得绘声绘色,倒给酒楼带来了不少生意,这些自然是后话。
碧衣女子抱着小狐狸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她却丝毫无觉。
天有异动,只怕是有神兽出世了吧?她抬头朝东方望去,只见霞光万丈,竟似神祗降世。
虎啸声震天彻地,吓得一群蜀山弟子不禁后退了几步,一弟子向一个青衣少年道:“大师兄,这白虎性子狂野,只怕不是轻易能降伏的。”
青衣少年微微蹙眉,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它区区一只老虎,都给我上。”
说话间,白虎长啸一声,竟生生撕裂了几个正欲偷偷靠近的弟子。它伸出尖利的牙齿,又警告性的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