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姬捏了捏手中的魂魄,抱紧小狐狸,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翻身坐上了白虎的背上,白虎仰天长啸一声,驮着她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我女儿的魂魄来。”蓬莱岛主一声怒喝追了出去。
寂冷泉脸色不变,白影一闪,踏上一片云彩亦追了去。
泪湖景依旧。大片的鸢尾花起伏在残阳下,孤坟独立。
灵姬从白虎身上跳下,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白虎立刻欢快的跑开了。放下怀中的小狐狸,她独立在墓前,魅惑的面容上覆上薄薄的一层哀伤,心里的痛却一点一点的深入骨髓,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对不起,老大,我下不了手,我没用,不能为你报仇,我没用……”
回应她的只有那拂来的风,一丝丝,凄凉入骨。她拂了拂鬓角的凌乱的发丝,凄然一笑,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小狐狸:“小狐狸,我替你报仇了,你开不开心?”
小狐狸“嗷嗷”了几声,踏步走到她身边,抬眼望着她。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要我放弃仇恨,可是我做不到,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这一次就放手让我去做吧。”
伸出手,掌心的魂魄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不甘心的跳动着。
“苏岚心,你当初既然敢做,就该想到今日的后果。”她冷冷转身朝竹舍中走去。
朱红色的油灯造型简单,圆形的托底,小盘子盛着油灯和灯芯。灵姬安静走了过去,挑亮了灯光,掌中灵力凝聚,那魂魄便没入了那燃烧的火焰中,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她笑的有些冷,结了一个结界:“苏岚心,有因便有果,如今我便要你用这烈火焚身的痛苦来偿还你欠沐晨的一身修为,直到他重新修回人身。”
白色的身影立在门口显得有些寂寥,残阳在他身后勾勒出淡淡的轮廓。灵姬有些怔愣,但只是瞬间又恢复正常,只是漠然的问:“你怎么进来的?”她记得她进来时在泪湖外布下了结界。
他答得理所当然:“走进来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蓬莱岛主进不来,他修为没我高。”
这厮什么时候学会气人了?!
她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泉宫主是来找灵姬算账的吗?”说着朝灯望了望,“灯我已经点了,若是泉宫主想要带她走的话,请从灵姬的尸体上踏过。”
寂冷泉摇摇头:“你说得对,因果循环,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泉宫主既然没有事,那么请回吧,不送。”
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姑娘在瑶池仙会上不是对在下热情的很,怎的转眼间又如此冷漠?”
灵姬脚下一顿,望着他似笑非笑的:“不是泉宫主说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吗?哪有什么热情可讲?”
“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呵,其实比起我,你更会气人。”他一掀白袍,直接迈了进来朝里面走去,“泪湖这边风景独特,不知身为主人的灵姬姑娘可否有兴趣带在下参观一番。”
“我没空!”
“没关系,我自己参观也行,估计要多住几日。”
“你……”灵姬指着他,脸色气得发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寂冷泉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住在了泪湖。
灵姬的脾气有些暴躁,实在无法想象像他这种无心无情的上仙有一天也会对着她耍赖。白虎为了证明自己的领地权,对着那上仙也不知吼了多少回,奈何人家雷打不动,甚至还回它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来,唯有灵狐时常不见了踪影。
“你竟在研究佛道?!”寂冷泉有些讶然的望着灯下的碧衣女子。
灵姬抬头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好吗?我觉得佛道不错。”
他没有回答,目光停在了她面前的书上,眉头微皱:“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灵姬突然笑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佛家说的不错,若是小狐狸修得佛道倒是不错。”
他的眉舒展开来,亦笑了起来:“的确不错。”
“天色不早,该休息了。”她甩下手中的书,向里间走去,末了回头道:“不知泉宫主要在哪里就寝?”忽然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般的道:“我怎么忘了,泉宫主居上仙之位,哪里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需要休息的,我说的对不对呀,泉宫主,嗯?”
他无声的笑了,颔首:“你说的对,我在这里坐一夜便好。”
灵姬摇摇头:“不好,灵姬睡觉向来不喜别人打扰,泉宫主还是出去坐吧,哦,要是泉宫主不习惯的话可以回飞羽宫,想来忘情殿上虽无高床软枕,怎么也比灵姬这里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泉宫主,嗯?”
他点点头,真的一掀白袍就朝外面走了去。她默然的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头也不回的朝里屋走去。
寒月高照,染得那一袭白衣高洁胜雪。白虎见了他,照旧朝他吼了几声,他也不责怪,只是仰头看那月华如水。
鸢尾花在月色里起伏,泪湖的波光倒映着寒天上的那轮空月,仿佛已寂寞了千载,多少故事,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何时才能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月色有些凉,比月色更凉的是人的心。
寂寞的白影就那样站在月光的尽头,仿佛要将这生生世世的年华就此穷尽。
用我一世芳华,换你一怀清秋,终究是,两两相忘,此生再难回头。
也不知在这月色里站了多久,身上的白衣已被露水沾湿。白虎起先还会不停的吼他,后来只是掀着眼皮斜睨着他,现在理都不想理他,径自闭着眼在月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寂冷泉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月下巨大的身影,目光停留在白虎额间的殷红上。
以血为盟,不死不休!它何其之幸,能伴她到世界的尽头,人间最难是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