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仙踪?”灵姬微微错愕,双眸绽出清冽的光芒来。
和尚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迷梦仙踪》。世事恍如一场大梦,他年不知醒于何方,唯有仙踪渺渺,沧海难问。”
“我不明白。”
“终有一日会明白的,你本来极具慧根,若放下心中执念,入我佛门,必有所成,只可惜误入情海,执迷不悔,韶华倾负。须知红尘一度,世事皆如梦影,到头来不过是水中月、镜里花,梦里寻仙踪,难求,难渡。”
灵姬默,心中只道:“可惜,我已回不了头了。”向和尚施了施礼,“大师,灵姬告辞。”
和尚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金光普照,消失在了碧海之上。
寒月如钩,忘情池冷。忘情殿内一片黑暗,白衣人独自坐于黑暗中,望着天边的冷月,周身光芒乍敛,吐出一口鲜血。
“宫主!”殿外传来蓝芷潇焦急的呼唤。
伸手擦去血痕,他默了默,对着外面淡淡道:“我没事。”
“宫主……”蓝芷潇的声音隐隐含上了一丝悲戚,清丽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哀伤,“不如找三位长老。”
“芷潇。”寂冷泉淡淡的打断了她的声音,“生死有命,何必逆天而行?”
“可是宫主这六界不能没有你。”
“呵呵……”寂冷泉淡淡的笑了笑,“这六界本来就不是缺了谁就不行,芷潇,修仙之人最忌心有所执,你这样恐难极乐登仙。”
蓝芷潇渐渐垂下眼睑,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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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姬刚一现身,白虎便撒着蹄子欢快的奔到她身边,亲昵的蹭着她,灵姬微微一笑,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目光四处一扫,却不见小狐狸的踪影,不由心下一阵疑惑,随即又释然,想着它定是贪玩去了。
四个白纸丫鬟迎了出来,齐齐躬身道:“小姐。”
灵姬点头:“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
黄衣丫头想了想,道:“柳听风柳公子来过一次,见小姐不在便离开了。”
灵姬面露诧异:“哦?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黄衣丫头摇摇头,道:“并未留下什么话,只是……柳公子他愁容满面,似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灵姬淡淡的“哦”了一声,黄衣丫头又问:“小姐要回访吗?”
灵姬摇摇头:“不必。”说完已朝竹舍内走去。
将剑置于桌上,剪下一张白纸小人,挥袖,一团白色的光芒从剑中溢出,附于白纸小人之上,瞬间,白纸小人便幻作了一个翩翩公子,清姿胜雪,眉目如画,微勾的眼角隐隐透露出一丝妖气来。
灵姬淡淡看了他一眼,拂袖收起碧落神剑,道:“我如今以白纸为媒介,重新为你塑了型,虽容貌与他无异,但须记得不能沾水。”
泉影闻言眉头立刻皱成一团:“那岂不是不能洗澡了?”本是一个无意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又好看的紧。
灵姬白他一眼:“你不是会净水咒么?”
“那哪有洗澡来的舒服。”他双手交叠在脑后,直接躺在她的床上。
灵姬双眉一蹙:“这是我的房间,我唤丫头给你找一间房。”说完立刻朝外走去。
床上的人睁了眼,笑了笑,不多时,灵姬便领着一个蓝衣丫头走了进来,指着他对那丫头道:“他是泉……公子,你好好侍候他。”
蓝衣丫头立刻恭敬的对他称了一声:“泉公子。”
泉影眉头微微皱了皱,从床上坐起,对着那丫头道:“唤我影公子罢,泉公子……难听了点。”
“是,影公子。”
灵姬也不说话,只是目送着二人出去,方才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细细读了起来。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白色的狐狸出现在门口,定定的望着她,她放下书,看着它,招了招手:“小狐狸,过来。”
……
第二天一早灵姬便出了门,碧色的身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泉影方从自己的房中走出,顿了顿,正欲捏诀,忽然一个白色纤细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容颜妩媚却满脸清冷的绝色少年,清冽的眸光仿佛能冰冻三尺,冷冷的直逼视着他。
泉影懒懒一笑:“灵狐?”
沐晨神色未变,清眸中迸发出冰冷的杀意:“目的?”
“啥?”泉影一愣。
“你,接近她的目的。”
“没有目的,你信么?”他轻轻笑着。
“不信。”沐晨冷冷道,手中幻出一把长剑横在他的胸前,“所有伤害她的人,死。”
泉影先是一愣,后又漫不经心的笑了:“我没有伤害她。”
“一切可能性都不允许存在,更何况你与那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手中剑挽出一个剑花,寒芒直逼他的咽喉。
泉影足尖一点,向后纵了几步,倚在树下,神情慵懒:“你以为只要和那个人一样的容貌就能伤害到她?你似乎忘了她是谁,如今她是灵姬,身负神力的灵姬,天下,除了她自己,便再无人能够伤害她。所以伤害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沐晨一愣。
泉影浅浅的笑着,神色微敛:“她想要干傻事,如果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沐晨神色微变,泉影也不再理他,身影一闪,人已化作一阵风,倏地消失了踪影。
清晨的露水未消,空气里蔓延着很好闻的味道。泉影立在朝阳下,万丈金光为他的白衣镀上了淡淡的光晕,如墨的发丝飞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灵识开始寻找灵姬的踪迹。
忘情之花摇曳在风中,枝头凝露,所幸并无那个女子的踪影。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提了提灵力,再度集中起精神。
云崖苍苍,山风呼号。断崖下,残肢断骸零落,寸草未生。
泉影神色变了变。他又怎会不知那是哪里,在寂冷泉心底住了六百年,他的念想他又岂会不知。
当年洛灵霜被佛门金印封印在魔渊下,寂冷泉却没有立刻施救,而是在崖上弹了七日的曲子直至昏迷。虽然悲痛,脑中却无比的清醒,他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囚禁她。他爱她,选择的却是苍生的安宁,却不知魔渊之下危险重重,她虽负神力,终究难敌魔气,那魔渊下的生存之战的艰辛只怕只有她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