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思考都不敢再一鼓作气道:
是我五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非但如此他弓马之术南临少有人比得它可请他指点一二必有所进展。这样吧不如你今晚来我家里用饭
春菲不可思议地问:去你家吃米饭喝鸡汤?
是
春菲嗤了一声:阿奴你这个奢侈、浪费完全不懂得精打细算的女人!你五哥买了一缸又一缸的白米就为了让你吃得白白嫩嫩长出来;每天一只鸡托村里最会煮汤的嫂子炖煮鸡骨头鸡头鸡脚都可以分给村里小孩但最好的那部分一定要送到你嘴里现在叫我去吃你那锅鸡汤我可吃不下口。
徐烈风心头一跳顿时好心虚。五哥这么为她万一万一她还是她摸着自己的白发。
好东西是给自己人吃的给外人吃干嘛?别糟踏你相公心意。
那是我五哥她轻声说着。
春菲哼了一声。我娘还叫我爹六哥呢亏得你不是叫徐先生六哥不然我以为我爹哪时多了一个妻子我娘非打死他不可。
徐烈风闻言差点被噎着。原来村人以为她喊的五哥是亲密小名这不太好吧?如果村人误以为她是五哥妻子那怎来得及为他寻个好姑娘?
她正想解释春菲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走了。年少轻狂时她也有类似的举动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对方。
阿奴。
溪边浣衣的女子纷纷转头看去。在一段距离外那户超级有钱的一家之主正站在树旁枝叶掩去他精致无比的容貌他衣着也平常但举手投足间就是能认出他来。
徐烈风粗哑叫着:我马上来。连忙把洗好的衣物放进盆里。
同时她听见有少妇说着:徐先生刚洗完澡呢瞧他头发还是湿的。
居然此起彼落有了轻微的尖叫声。
有没有搞错徐烈风差点吐血就为了他刚洗完澡在那里尖叫那五哥站在那里很有可能看见她们露出的小腿肚怎么就不尖叫了!
她跟那些女人告别后走到五哥那儿。他朝她展颜一笑接过她怀里的衣盆又拿过洗衣棒。
一块回去吧。他笑道。
她应了一声与他并行在小道上。她瞟着他微湿的长发以及些许水气的衣衫连她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
五哥你不是前几天跟村落里的男人去洗过么?
是呵。他笑:我怕阿奴嫌我脏瞧今日天气好你出门洗衣后我就去洗个干净。他根本是去接她才顺便去洗的吧?自她上次在溪里栽个跟斗后她怀疑每回来溪边洗衣他都会来接她的。
思及此她脸微微热又偷看他一眼他正好半垂着睫与她对上。她嘴角翘起道:
五哥方才有人骂我奢侈、浪费不知精打细算。见他眉头略挑她笑道:以前我想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种地方过这种生活也没想过会煮饭洗衣呢。
为我煮饭洗衣不好吗?他讶问。
她转开目光抿抿翘起的嘴。阿奴是说这操持家计的经验我还没有过也不认为银子在我手里能最妥善地去运用而不浪费但我想以后那个就算要喝鸡汤一只鸡也可以吃上好几天用不着一天一只。
他轻轻一笑。原来是这事你想剥夺那些孩子每天的期待吗?
真的不用补我觉得我好很多了。瞧五哥我走到家都没喘气呢。
徐长慕一直微笑着两人停在篱笆门前他摸上她的脸颊察觉指下颊面一颤她眼儿微地张大却强忍着没有避开。
阿奴这脸终于有了些。
她一怔轻声道:是多亏五哥。
你这脸养得愈多面上的疤就不会那么粗自然会更好看。
她喉口被呛了一下。五哥你干脆说把我的脸养肥养出几层来就能把疤给挤到层里看不见后会更好看。
思及此她真想笑出声眼儿刹那弯了下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于是淡去笑意这细微变化全落入徐长慕眼里。
五哥这人呵都是在比较的。如果我只有这疤其它事也没有那我一定天天想着如何去除它可是现在我现在的她不介意脸上有没有疤只是单纯的想要想要活久一点。
他应了声忽道:
阿奴明儿个我要随村人上城里一趟买家里需要的东西这里秋天有些冷得先买些厚点的布料回来裁衣。
阿奴闻言还在想该不会他连裁衣都要交给她吧?她再这样家奴下去迟早成为十全十美的完美小家奴。
她又听见他不经心道:
我以学士身分回南临时经过这里的大城正巧发现这里有间药铺大夫擅去疤他做的去疤药音是南临唯一有资格流到大魏而大魏人竞相夺购。也许不能完全去你疤痕但要淡些小些是绝对行的我还想此去想法子买下阿奴你一点也不介意那就
她几手是抱住他手臂了。五哥我要我要你帮我带吧!
他美目满溢宠爱的笑意慢慢移到他怀里的衣盆。
徐烈风十分识时务地抢过来推开篱笆门道我来我来!这种晾衣小事不该由大男人来家奴――不阿奴来做就好。
徐长慕看着她不如以往敏捷但已经算大好的动作眼底的宠爱褪去怜惜裸地涌了出来。
他慢步进来抬起晒衣竿替她架好心里盘算着她这身子怎么看也不像一夜老化。初时她枯瘦如柴面上跟手上的纹路细密而明显让他真以为她一夜遽老再无几日好活但这些时日下来她渐渐好转颊面渐渐丰盈起来那些老人似的皱纹一条条消失令他松了半口气但另外半口气始终吊着她的发一点动静也没有。
为什么还是白发?
五哥这一去要去几日?她背着他抖开湿衣晾着。
他弯身随手拿了一件帮忙挂着两人背对着背。他心不在焉道:
约两天左右明天一早去后天傍晚回来。阿奴要人陪么?我请大婶过来陪你一晚。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那我就在后天傍晚多下点米再多妙盘菜等你。
他闻言美目微微弯起柔声道:你自己在家也不必太委屈自己。
她直觉应了一声而后眨眨眼偷偷微笑着。这话真像一对夫妻呢她想着。
阿奴往后村里的人问你你是我的谁你就说是我的妻子。
徐烈风嘴里又差点噎到连忙低咳两声。
他若无其事地抖开湿衣。先前有人问了我就是这么答着。徐六在南临人眼前已死而我是徐长慕将来出南临会是学士解非若然让人知道我身边是徐六难保不会有意外还不如另造身分当是妻子。
喔她轻轻又应了一声。哦难怪村里的未婚姑娘没有一个过于热情原来她们以为他有个白发妻子了。也对五哥正值盛年身边带着她却不能明言兄妹自然是妻子这称谓最是适合。
那五哥你你要什么时候出南临?
等你再好些等过完冬天咱们往东边上大魏。
咱们要带着她走吗?她可以吗?
是这阵子你还是待在村里别出去就让夏王以为你己经死了。过完冬天你身子更好点我们上大魏大魏医术一流远远胜过南临定能治好你的发色。
嗯她不敢问他过了冬天她是不是还在更不敢问她治得好么?
她听说在各国往往是死症到大魏去却是妙手回春马上就能救了回来。五哥去城里几次该不会他去医馆问过她这症状南临大夫答不出来或判了必死之症吧?
她心里始终是害怕的总觉得她这十九年来起伏好大明明是徐家骄女一夕间变成皇室子女再一眨眼硬生生打入地狱如果告诉她她过了这一关卡会有康庄大道她一点也不信
她沉默地晒着最后一件衣物听见背后的五哥心神不专自言自语:这几日可要注意一下阿奴只能擦澡
她咦了一声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只能擦澡?
徐长慕也跟着转过来面露诧异。你听得见?他话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着怎能听见?
她窘极了道:五五哥你怎么会知道
他回神笑道:屋子就这么小该看的得看不该看的也看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双手一抖。什么叫该看的得看不该看的也看见了?这句话太令她头歪歪想歪歪全都歪掉了能不能说清楚点?
等我回来后再烧个热水让你好好洗个澡吧。
她有点别扭道:不用了我跟她们去溪边洗就好了这烧水实在麻烦。她话才说完就看见他的阴影罩在自己身上。她抬起眼看见他神色十分严厉严厉十分。
他拉过袖子擦干她的双手。
五哥你这衣服是我洗的耶洗衣的那个老家奴很辛苦耶她心里抱怨着。
直到将她双手擦到干燥不留一点凉意后他才道:
别去。虽然是夏天但溪水冰凉容易伤到身子何况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偷看?
五哥没人要偷看老婆婆一样的身子哦我明白了
他严厉的表情这才卸去。好了我饿了去煮午饭吧。
她不是老婆婆她是老妈子。
吃完饭后多半是她这个家奴被主人召唤过去念书。这事她做得心甘情愿五哥以前眼力不好现在虽然目清但谁知看太多书会不会伤眼?她是破锣嗓音了但也比伤眼好。
今天她本想主动去问他想看什么书哪知他坐在门口削着什么她走过去一看讶了声。五哥在做弓?
他没抬头温声道:
既然要在这里过冬冬天之前我会跟猎户上山几次何况家里有武弓不管家里的谁临时有了事都有点余力自保。
她轻轻应一声回房取了条细绳回到他的身后小心地挽起他过于专注而垂地的墨发。
削弓的动作刹那停了下。
她呐呐道:这样子才不会弄脏头发。
嗯你替我绑吧。她放轻力道以指尖轻柔替他略梳顺了长发后才有些笨拙地束好在放下他的长发前她吞了吞口水偷偷举到唇间吻上一下。
她心蹦得极快动作有些仓卒是以没有发觉徐长慕削弓的速度缓了些他美眸移到地上两人的影子。
略略交叠的影子举止不太明显但她那小心翼翼捧发至唇边的肢体动作隐约是可以半看半猜出来的。
他的目光随着影子移动瞧见她在他身边坐下。她拿起小刀跟着帮忙削箭。初时她动作十分不俐落徐长慕虽在做弓但心神分了一半在她手上直到她慢慢抓回手感后他心头终于微微放松只盼她的身子能跟眼下一样徐徐地恢复迟早会回到过去那个飞扬的徐烈风。
然后带她走一世不回南临。
他头也没有抬说着:家里还空荡荡的你要有空就想想怎么布置。隔壁的木屋倒不必去动它。
好家她跟五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