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简直是人间仙境!
她过得却是战战兢兢就像是一个穷了好久的人一旦得了财富日日夜夜都被惊醒怕一朝醒来只是好梦一场。
只怕好梦还没醒她就被恶梦活活吓死了。她吓得坐起来大眼不动声色望着四周确认这些时日与五哥的好生活不是作梦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看见柜上徐家的白衣白裙想起今日是夏王的大婚之日。
她赶紧赤脚跳下床脱上的衣物迅速换上她梦想十几年的颜色。昨日她洗了好久的头发、好久的澡就为了今天徐家的颜色。
南临皇室子孙大婚与民同欢车辇仪仗会绕京而走所经街巷挑重臣住所重臣须换上他们家族的颜色全门敞开恭礼祝贺待到绕街完毕再入宫大宴。
这样的婚事有够辛苦所幸不干她事。那日五哥牵着一直傻住的她回府后曾与二哥谈了许久最后连二哥都发话叫她这一、两年少在京师走动若受陛下召见也尽力回避夏王以免拖累徐家。
最后那句话真真她的死。
在她心里她就算死也绝不要累及徐家。
她自认从未得罪过萧元夏他那神来一箭令她耿耿于怀。她左思右想最多萧元夏是改变主意想与罗家小姐成亲;最多发现她是劣民身分后者可能大些皇室对劣民皆无好感如果萧元夏发现她是劣民说不得会割袍断义但真有必要置她于死地吗?
他不是格这么激烈的人
她心里虽然疑惑却遵守承诺做到完全避开两字之后在宫里远远见到他就先拐到转角等着等他离去再去见陛下。
他也像有默契陛下在见她时再也不似以往会主动见陛下。
陛下这两个月身子越发的不好政事几乎全交给大凤公主与夏王由这一对姐弟共同监国至于她呢就当个小佞臣时时说趣事给陛下听。
陛下听闻她与萧元夏的友情破裂也只是一笑地说着:无妨以后他就想开了小烈风以后还要靠他罩着呢。
想开?他怀疑陛下讲的跟萧元夏想的完全不是同一码事。
她将长发梳得齐齐挑了根简单的红色簪子插妥不再着其它发饰接着她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心上着妆务求能够配得上今日的徐家白。
有人敲门。阿奴好了么?
好了好了四姐请进来。她连忙转向推门而入的徐四。四姐可以么?会不会不配衣色?
徐四一怔冷冷道:那种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为他费心妆点么?
徐烈风一头雾水。我是想不辱徐家就算外人知道徐六没什么建树但至少外表别丢徐家的脸
徐定平沉默一阵哼上一声。好就是叫他看看徐家人好欺负么?她上前接过墨笔在徐烈风眉上轻绘着。
徐烈风几手是屏住呼息大眼望着她专注的四姐。这是第一次她与四姐如此贴近如果此时抱上四姐不知四姐会不会一把推开她?
好了走吧。徐烈风临走前匆匆再看镜子一眼暗暗惊叹。那张脸谁?
府里洋溢着喜气偶尔远方有炮声她瞟着四姐定平的背影无论何时四姐穿徐家白就是那么有气势不知何时她才有此等功办。
她心思胡乱转着眼波流转着看着徐府忙里忙外。这阵子的生活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过着不时回味着就怕哪日发现又是自己一厢情愿她知道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且她还不是一次被咬着她这只穷青蛙实在无法控制那偶尔浮现在心头的恐惧与恍惚。
会不会有一天她又误会了?会不会哪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五哥还是那个两年不看她信的五哥而学士解非是她幻想出来的人?
每隔几天她总要定定神细细回忆一下那几日的生活确定不是幻想出来的才安心。
现在的她规规矩矩生活白日随五哥上学士馆到最后五哥不在时她也打从心底盼着去。
那些外国来的学士知识浩瀚似海她从一开始好奇旁敲击他们的出生国家到后来忙着学习都来不及还管他们是哪里人?以前她自学只盼能帮助眼力不清的五哥上了学士馆后才知自己的渺小每一天她都觉得追不上五哥那双翅磅飞得太高她快要追不上了这些学士怎么懂得这么多?都给她吧!都给她吧!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五哥时常与其他学士接触的原因了。
一个人走不到的地方一个人看不见的地方由他人的眼跟脚来补足;一个人无法全才那就夺取他人的专才。布兵战略之道原来不单单调兵遣将上战场打一场就没事而是各国的气候、地形风俗民情、历史、生活甚至他国细微的时局变化都得纳入考量五哥在利用他们他们也在利用五哥的专才成就他们自己只是看谁厉害些。
原来她一直是小穷人她想着。
这里也穷那里也穷现在忙着塞饱自己哪还有余力惹麻烦?连前阵子去学士馆的途中遇见罗家小姐的轿子她都恭恭敬敬跟着其他人在旁等着。
但她不想惹麻烦自有麻烦惹上她。罗家的丫环经过她时忽然跟轿里的罗小姐说了什么轿窗的薄纱掀了一角她与罗家小姐对上目。
她也不是没见过罗家小姐如今瞧她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丰腴不少想来萧元夏与她两情相悦这也算不错吧。
六小姐近日可好?罗秋萝问着。
她一句好字都还没答罗家婢女就趾高气扬道:
徐六小姐好得很呢眼见夏王就要跟小姐大婚六小姐失了良配天天耗在学士馆那种良家妇女不会去的地方听说近日还与一个生得像妖精的美丽男人厮混在一块好不快活呢。
徐烈风瞪大了眼发现这婢女说得甚是流畅仿佛说上过千百次了。该不是这阵子的流言都是出自这丫环嘴里吧?
说她与夏王青梅竹马十多年夏王终究择上罗家重臣千金;说她素行不良与男子厮混败坏门风嘿她居然不生气呢随便这丫头吧。
那罗家婢女见她不以为意还要开口忽见人群里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他行到轿前施礼虽然窗纱迅速被放下但徐烈风隐约可见轿里的人正隔着纱瞪着她五哥。
方才小姑娘说的男子是指在下吧。在下徐五长慕是徐六的五哥近日返回南临拉着徐六上学士馆见识。现时各国相互学习风气正盛大魏贵族、皇室子女皆上学士馆习得知识南临风气尚不盛实是可惜之至若然他日小姐愿与夏王同来徐五必当扫榻以待。
徐烈风还是瞪大着眼心里骂着:五哥你这妖精人人家都发不出声音了看看那趾高气昂的丫环像没了舌头似的小脸跟煮熟的虾子没两样!看看罗家小姐只发了一个嗯就起轿走了那嗯多气虚
她心里不快想要抱怨却不知要从何抱怨起难道要她跟五哥说:请你恢复原样你生得太好看阿奴不舒坦!
远方的鞭炮又起令她回过神来。徐府正门已是半开徐二在旁指挥徐四朝他走去徐烈风瞥见转角一抹白迎面过来连忙背过身去。
阿奴?
五哥你可不能笑。
他一怔。我不笑。
只能赞美。
当然。那声音已有轻浅的宠溺了。
她脸颊微红转过身面对他。
良久他没有答话。
五哥?她抬眼对上他的俊目。
阿奴这怎么办呢?他轻轻抚上她的眼角。我想将你藏起来不让旁人看见你一丝一毫
她眼儿又微地瞪大。
我想将你身心都藏起来只让我一人独占着只有我能碰着你摸着你不让旁人看见你一丝一毫
五哥他话没说全有些话他是含在嘴里的气音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是怎么了?五哥他他
他掩去眼底所有夺目细碎光采轻笑道:阿奴今日真是漂亮这妆真是点得极好将好好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原形毕露在大伙面前旁人不知情的还当你不甘心夏王呢。他打着趣见她整个人呆住不言不语问道:怎了?
没没她的神魂好像整个从躯壳抽出飞出南临找不回来了。五哥对我只是想说别别老是熬夜小心眼力
你不是也陪我一块熬么?他笑。他在府里续写《长慕兵策》有时写得太快那字乱到一如目力不清时全仗她一字一字重头抄写。
她神魂终于拉回一半想起他刚才未说全的话面腮又红。她连忙改话题说道:容生也说将来要有机会他希望我去小周国一游他会随我去尽地主之谊。
徐长慕闻言轻笑道:那只怕你没有机会再出小周国。
那语气带点对学士容生的不以为然。她诧异地看向他问道:他想杀我?
傻子才杀你。他笑弹了弹她的额头慎重地说道:阿奴各国各管各事唯独兴建学士馆是各国共同的作法你懂么?那正是各国极需专才之故。诱之威胁之收买之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南临尚不知人才的重要。
她一怔。我能对小周国有什么帮助?说得好像她也有能力一样。她只是一个替陛下解闷说趣的小丑而已。
阿奴你看轻自己了。一顿他又道:小周国最需替换的就是君王人才次之。容生他们动不了君王以为送上军事专才就能护住小周国周全。他岂会不知君王不重用就算送上千万人才又有什么用呢?
徐烈风抿抿嘴瞄着四周确定没有仆役听见他的前半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有点不好意思上前搂了一下他的腰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又迅速退回原地。
她低声道:陛下将五哥呈上的建言全都锁入宫里不采用没关系将来陛下一定会明白的。她知道自己说得很空泛陛下怕是一世都不会用五哥的建言她只是想再让她多作作美梦吧。她没忘了他在牢里薄情的那番话如果家人有愚忠君王也不肯用那他就谁也不欠地一走了之。
他留在南临只会令他的才能被抹煞她也不认为她自己真比他的前程还重要他没法等她太久的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先走
不就说了我不会先走等到你能离开南临了我再带你一块走。徐长慕看穿她神色极力掩饰的脆弱不容置疑道。接着他轻弹了下她额头。走了。晚些时候还要让阿奴替我抄写呢。
她跟在他身后忙着用内袖抹去脸上一些胭脂不让自己太过美色。现在她她也觉得干嘛妆得漂亮给外人看给五哥一人看见好像就足够了
她手里忙着擦嘴里应道:没问题。五哥别再写得太晚了我都觉得干脆我搬去你房里睡算了。
走在前头潇洒的男子足下几不可见地一顿让此刻敏感的她马上胀红脸。
蠢阿奴你在扯什么!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