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州,我们已经身处其中了,花洲里弥漫着浓烈的妩媚妖娆的气息.它是不同于玉城的另一座城市,这里不管是什么都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不似玉城那样刚烈.玉城太刚太阳,没有花洲的柔,花洲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柔肠百转,但仍荡气回肠,教人心笙摇曳,沉湎其中不愿醒来,更不愿离开.
杨柳细花拂面,碧波绿痕荡漾,婉约而多情,这是我对花洲最初的印象.
细细算来,出游至今转眼已经过了的半个月,却未曾发觉行程已经行将了大半,大家兴致盎然乐而忘返,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这日大家说要想上山登高,却不料急遇大雨,把大家困在了雨中.幸好下山的时候路过一座古刹,大家跑进去避雨.
古刹位于深山腹地,两旁古木参天,想来已有些历史了.小蝶突然怯步,站在门前迟迟不肯进去.
"小蝶,走啊."仕仁不解地问.
"我们这样打扰人家请修修,不好吧?"小蝶吞吞吐吐地说,神色紧张,以怕唐突了别人清修为由,拒绝不进去.
"佛门之地本就是开方便之门,放心吧."仕仁无大碍地说,不以为然,反而疑心一向大大咧咧的小蝶,怎么这会儿就扭捏顾虑起来,实不像平常的她.
他当然不会明白小蝶心里在顾虑担心什么,小蝶始终是妖,她心里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而且她道行虽不深,但仍见不得佛光.这百年古刹年代悠久,里面想必是香火旺盛佛光大开啊.
于是我莞尔一笑,回身来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笑意莹莹地说:"佛本渡人,我佛慈悲,又怎么会介意我们的唐突,何况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正是渡人渡己的还时机.走吧,我们走了这么地久多少也走累了,顺道进去歇歇."
"好吧."小蝶无话可说,犹豫着出口.
小蝶看懂我眼里的暗示,于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但心里仍有余悸,脚步虚浮地随我进去,躲在我身后,怯怯然.
小蝶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我哭感觉到来自她内心的颤抖.紧握着她的手也湿了一片,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踏进正殿,立于面慈目善的佛祖前,我们安然无恙.我朝小蝶笑笑,小蝶的脸惨白的要命,看来她还是吓得不轻.小蝶感觉到我的忧虑,随即展开一个虚弱的微笑,强迫自己放下心来.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自信.
也许我们不请自来的唐突真的打扰到了人家,这座古刹的主持方丈在我们进来还没一会儿就已经来到了大殿.小蝶更加地害怕,立在我身后,紧张地不知所措,眼神慌乱地闪烁着,毕竟是道行尚浅.
我倒一脸的坦然,目光也变得清澈无暇,自然大方地接受方丈的审视,我知道现在我要镇定.
我低低地附在小蝶的耳旁小声地说:"别紧张,有我."
小蝶稍稍安心下来,但仍还有一些的紧张.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近来可好?"方丈兀自就来这么一句,把大家吓了一跳,尤其是小蝶,她的脚现在是越来越软了.
这出家人未免也太直接了,我不免心生抱怨.
"好."清亮响澈的回答,心无杂念.
"和尚你怎么这么地问?"姚林不高兴了,想这出家人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毕竟才第一次见面,这关心过了头吧.
"别怪老衲唐突,几位施主身上妖气很重,怕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方丈倒是大方,出口却吓了我们一帮人.方丈仍端然平和地说,沧桑的脸上是一副洗尽烦恼的悠闲,闲然自定的淡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得来的.看来他必是有为之士,修行甚高啊.
"哦?"我语气不屑,眉毛上扬,兴趣十足狭促地问.
今天怕是遇见了对手,我心里暗呼不妙,但却十分地高兴,体内不安分的因子正在蠢蠢欲动.棋逢对手,该是高兴,妖与佛是否真的就不可以共存,妖与佛是否势必要你死我活拼个结论.
"和尚你怎么讲话的?"姚林火暴的脾气又上来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几位施主的身上确实有妖气."
"那妖气可有人侵,可曾伤及我们?"风哥哥突然问,也不反驳老方丈的话.
"不曾."老方丈如实回答.
但他的眉头深锁,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妖气缠绕了许久,为何迟迟还未入侵血脉骨髓吸取元气精华.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纵使他是得道高僧,修为再高,他也还是个,他终究还是个人,她又怎么会知道妖的心理,一怎么会相信妖也有好坏之分,正如人不也是也化分三教九流吗,好人坏人之别吗?在人的意识理念里,妖没有善类,必须诛杀,他也不例外.
"那我们可有危险没有?"
"没有."
"那和尚你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瞎操心吗?"姚林嗤之以鼻,嘲笑道.
风哥哥微微愠怒,沉下脸来,轻声斥责道:"不可无礼."
姚林无趣地禁声,心里极不服气,脸上愤愤不平,埋怨风哥哥.
"那大师可有什么破解之法?"风哥哥上心地问.
姚林不解地丁上风哥哥看,纳闷一个身历沙场见惯了生死的人,竟也相信鬼神这等无稽之谈.他觉得好笑,对风哥哥的好感猛然减了不少.他轻蔑地扫过风哥哥的脸,嘲弄般地嗤哼一声.
因为他的人,我们是妖,我们知道他们是人,而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妖.所以他不能够理解风哥哥的所做所为,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所以他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老衲这里有张符咒,几位施主带在身边,可保平安."
说着方丈拿出几张符咒,我欣然接过来,暗暗念了咒,然后递一真纳感给小蝶.姚林虽很不屑,但仍接过来放进衣袖之中.
外面的雨仍再下,且越下越大,今晚怕是回不去了.我们被困在这片静谧地出尘的深山古刹里.
"今晚看来是回不去了."
"几位若不介意,可在敝寺住一晚."方丈出口挽留.
"那就打扰了."
"阿弥陀佛."
湘灵住在风哥哥的对面,于是推开窗的刹间,两人不期而视,湘灵悻悻然地转过身.突然愧疚浮上来,在心间缠绕,像一根蔓藤紧紧地蔓延,把心脏包得结结实实的,险些窒息.
于是风哥哥走出房门,绕过走廊来到湘灵的门前,轻轻地扣着门,说:"灵儿,是我,可以进来吗?"
"有事吗?"湘灵吓了一跳,轻蹙秀眉,随后掩藏惊讶,淡漠地问.
他伤她至深,她不想见他,但天不遂人愿,她和风哥哥总在无形当中被什么捆在了一起,牵扯不断.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原来只是模糊了恨.
"也没什么事情."
"我累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想歇息了."湘灵宛然拒绝.
她和我一样,梦打碎得太早,清醒得太迟,所以格外的激烈与极端,格外地决绝不留情意,兀自地伤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就说几句,说完就走,开门好吗?"风哥哥央求着,他也知道他自己对不起她,所以良心发现来道歉忏悔?只是已经晚了.
湘灵终究比我幸运,至少风哥哥还会去向她说句对不起,还想和她和好如初做回朋友.不像我,被他伤了之后丢弃在原地不闻不问.难道他当真就这么自信?料定我不是自伤字哀的人?料定我会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总是把残忍丢给我,把冷漠丢给我.也许他是很精明,很会揣测别人的心思,可惜他错了,不论是人还是妖,是湘灵还是我,我的坚强不过是一把自伤的利剑,把我自己越刺越深,深不见底.
很难说的清,现在的我是拜他狠心所致,还是因我自己极端猛烈所然,这些说不零清.
门嘎然打开,湘灵面无表情,极不耐烦地说:"说吧."
她在打发他,她怨恶他,风哥哥苦笑,他只能苦笑.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道歉忏悔也是枉然,我不奢求你的谅解."
湘灵偏过头,不想听风哥哥这些话.听着这些,心里的恨顿时就清晰起来,那种耻辱那种挺又铺天盖地而来,她该料定会是如此,当她打开门的时候.
风哥哥接着说:"但我希望你不要作苦自己,你还那么地年轻那么地美好,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湘灵的眼睛里潮湿一片,冷漠而又锐利.她恨恨地看着风哥哥,尖锐的语气猛然出口:"说这些还有多少意义?我最美好的开始已经毁在你的手里,现在你对我说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你不觉得你的惺惺作态太假了奥妙?我恶心地想吐."
风哥哥任由湘灵奚落,因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一个少女的天真浪漫在他的手上灰飞湮灭,然后石沉大海.
"你恨我是应当的,只是你不该恨你自己,岁月转瞬即过,缘分也不过是花开花谢瞬间就过的事情,灵儿,你该珍惜应该珍惜的人."
"于风."湘灵绝望般愤怒地连名带姓喊着风哥哥在玉蒙国的名字,她恨他如此地深.她不再唤他风哥哥,她直呼他的名字"于风",他们之间仅存的可能修复的绳索此刻也断了,因为湘灵冷冷地说:"于风,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应该把我推给别人,我当真让你这么地厌恶吗?"
风哥哥又一次伤她至深.
"灵儿,你误会了.如果可能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你,还是那个逗我开心向我撒娇的小妹妹."风哥哥无助地说,说他心底可笑的期盼,这个男人真的很残忍.
"可惜,你我之间早已经没有如果这类的字眼."湘灵嘴角动了动,冷冷地说.
"对不起."千言万语,仍旧化成这三个字,刺耳得逼人的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了吗?"湘灵重重地把门关上,阻隔她与他,她像个刺猬,回不了最初的可爱和善.
湘灵慢慢地蹲下,笑得那么地让人心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恨他还是爱他,所以刚才听到他那番话,她的心里不复纯善,她心里已经隐匿的恨此时此刻汹涌澎湃,像要把他吞没.她笑得凄美决裂,碎了一地是绝望和幻像,他与她,从此隔着恨的海洋,形同陌路.
没想过湘灵会这般极端,这般地尖锐.极爱到极恨,毁灭了自己.她的方式是这样的激烈,阻断了重头再来的可能,她的倔强与绝对扎得旁人生疼.她到底还是接受不了早已经成事实的现实,她和玉城一样太刚太硬又太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