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过结局会是这般扎人地疼,这般地触目惊心.所有的人包括我,一直以为湘灵心性简单,不会极端地惹人疼惜,可却不曾想过她的骨子里是那样的刚烈,她爱得激烈也恨得激烈,不是爱就是恨,绝对分明,不留任何回转的余地,突兀地不让自己有路可退,也不让风哥哥有路可退,非要硬生生的扯断那些暧昧的境地,所以结局走到这里,分不清是因为分哥哥的拒绝,还是因为受伤后的她给以激烈的方式,总之尴尬如他们,深仇大恨亦如他们
又是一个得不到救赎的夜晚,夜深人静之时,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在自己的牢笼里无法超度,开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风哥哥和湘灵所发生的一切我心里了然,全看在眼里,因为湘灵的房间在我的斜对面,同时开着窗,我就透过窗户愣愣地看着他们决裂,看风哥哥一次又一次地表演他自以为是很伟大的薄幸.风哥哥的凉薄无人能及,也没有人能躲过,所以结局才这般地惨烈.
黎明破晓时分,我微微地闭着眼睛一夜无眠,这样的夜晚我早已经习惯.突然感觉有股风吹过,极微极轻.我的心突然一阵紧缩,猛然睁开眼睛,一道明晃晃的白光眼看就要劈过来,那竟是掌风.我来不及看清来人是何方人物,就被他攻击地左躲右闪甚是狼狈.他出招极快又极准,我应接不暇终被他劈中了一掌.
脸刷得,一下子就惨白不堪了,我吃痛地低呼一声,痛得险些晕厥过去.无奈来人得势不饶人,继续向我发掌.我处于劣势,只能是狼狈地躲闪,徒奈房间太小,我即躲不开也施展不开.于是无奈之下,我轻然点间,施展轻功越过窗台,飞出房间.那偷袭我的人穷追不舍紧追不放.我狠狠地骂了他一句,低咒倒:"见鬼."
终于,筋疲力尽的我在后山竹林里停下来,心想是福还是祸听天由命,若今天我一定要死在这里,也只能怪我自己造化不好学艺不精了.我突然不再反抗,心里反而觉得坦然.那人也停了下来,大概也是累了,于是两人在竹林里凛然对峙着.
此时天已大亮,我这才看清来人,此人五六十岁光景,头发已经都有些花白了,而且凌乱地好象一辈子没梳洗过一样,衣服更是破破烂烂,这里补一块那里补一块,整个一叫花子的模样,人看起来也疯疯癫癫的.
我再仔细地打量着他,心想这不修边幅的老头应该是学道之人.刚才与他对招的时候,他掌力浑厚,招式杂而不乱,想必定是有修为的方外之士,他的道行肯定很高.
"喂,臭老头,你干吗无故伤我?"我野蛮地冲他大喊,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老头嘴角动了动,噙一抹讥讽的笑,嘲弄道:"小狐狸精,你问我为何伤你?"
果然他人出了我,我哑然,无趣地撇撇嘴,心里甚是闹气,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果然是不简单.
"臭老头,我即没有得罪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吗招招狠毒要我性命."我不服气地说,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是妖都得诛杀."老头冷冽地势或,目光迸发出恨意.
我倒抽一口冷气,想他也是学道之人为什么对妖还执有这么深的偏见,他和妖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竟然对妖这么恨之入骨.
"你就不怕滥杀无辜,错杀好妖,毁了自己的?"
老头浮起精明的笑容,精光地说:"笑话."
看来他早就已经认定是妖就只会兴风作浪,是没有人性的异类,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对妖,他仇视至深.
我心里突然很不快,一口气堵得慌,他怎么可以这么盲目地误解妖精.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唐至极,人竟然这么地愚蠢自大.
"这么说,今天你是非收我不可了?"我沉下脸,收起玩心认真地说.
因为和他,我想定是说不清楚的,两个人的身份差别这么地大,思想理念又是截然不同,再说下去也是对牛谈情,无趣得很.
"你早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老头狠毒地咒着我.
我也不来气,因为知道一切存在的原委,了解人与妖不共戴天的恩怨.他想要我形神俱灭,在他的理念里这无可厚非.
"刚才你我交手,你应该早就试出了我的道行修为,如果真的交起手来,你未必就占尽便宜."我淡然地说,我料他虽然疯癫,但并不糊涂.他心里应该清如明镜.我点破,无非是想躲过这一场恶斗,我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使命未完成,这样死去未免太遗憾,而我心里似乎真的还有些东西放不下,所以我还不能死.
"可你现在不是受伤了?"老头挑恤地挑挑眉,得意不已.
小人得志,我小声地啐了他一声,心里愤恨不已,恨不得过去臭扁他一顿.他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人，轻视我嘛,好歹我也是千年雪狐,竟然如此小看人,有没有搞错.
"这么说,非打不可了?"
"非打不可."老头坚决地说,他真这么自信他不会输?
"你阅人无数,因为阅妖无数,应该不是那种食古不化顽固木纳的迂腐人."
"那又怎样?"
"你肯定已经前去打探过我那几位朋友了,他们虽然被我妖气所笼罩,但是并没有入侵五脏内腑,他们还不是安然无恙地,说明我真的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依惠也不会有."
他是铁了心认定无论妖怎样心地善良,到底还留有妖性,妖到底还是妖,教化不了的,就像你怎么圈养狼,它始终都不是狗,所以刚才他才会说是妖都必须要诛杀.
"可妖也有好坏之分,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一只好妖吗?"我仍不死心,现在不是他对我循循善诱,而是我对他苦心相劝.因为被他劈中的手臂正剧烈地疼着,虽然我说得泰然,可天知道我的额头满是汗,后背早已经湿了一大片,嘴唇也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妖向来都是狡猾的,不可相信."
"你."想不到这人这么地顽固,我差点血气不畅怒火攻心,吐出血来.
"小狐狸精,你别再浪费唇舌拖延时间了，今天我非灭了你不可."老头大言不惭地说,自信满满,吃定我现在有伤在身,可恶至极.
于是老头开始发功,眼看就要向我袭击过来,这时古寺里的主持方丈为我挡掉了一掌.原来他也是高人,我的额头又开始冷汗潸潸地下,想起昨天的自以为是,汗颜地无地自容.
"阿弥陀佛."
"方丈?"我惊呼.
"老和尚,你走开,凑什么热闹?"老头气急败坏地说,怒眉上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有缘大师,这位施主确实是好妖,你为何为难与她,放过她吧."方丈淡淡地说,替我求情,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是不道破,他怎么就相信我一定是心慈目善的妖,而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有时候所谓的得道高僧,应该是心胸宽广慈善如佛的人.万事万物众生平等,能包容一切罪恶.
"慧智老头,你搅什么乱啊你,是妖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头狠狠地啐道,双眼通红.
原来方丈法号慧智,果是名副其实;而眼前这个怒目竖眉,顽固不化的臭老头竟叫什么有缘大师,真是辱没了有缘二字,他实在不该叫什么有缘打大师,他应该叫无缘无情大师.
"不然,雪狐说得没有错,大千世界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善恶之别,而且她一身清白并未取任何人的性命,更没有去媚惑众生,且我昨天与她交涉过,她确实心地纯善,是可教化之类.人之初,性本善,妖亦是如此."慧智方丈说得恳切,句句在情在理.人只怪是妖媚惑了众生,熟不知如果人心真的高洁坚定不移,没有丝毫欲望在杂念,就算再艳再媚再风华绝代的绝世美妖也休想蛊惑引诱他,说到底是人自身在作祟.
"你怎么帮她说话?"这下有缘老头更是气恼,差点就要跳起来.
我幸灾乐祸,揶揄他说:"因为他是明眼人,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心中有佛,懂得慈悲为怀善恶分明.不像某些挂着虚名的臭道士,整日满口的仁义道德济事为怀,实际上啊眼瞎脑昏,是个假仁假义虚伪至极的臭东西.青红皂白都分不清楚,更不知何为善何为恶何为可教化之才,简直是侮辱了道学,妄为有道之士,简直是不知所谓."我骂得起劲,骂得舒心,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说完我还煞有介事地盯着有缘老头看,气得他是红一阵,青一阵,像一个大染缸,煞是精彩.
"小狐狸精,你."有缘老头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我从没像现在觉得这么地过瘾.
"我怎么了我?"我柳眉一挑,说:"你以为我好日子不想过啊,我出谷来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是受命运的唆使,命中无奈,来这滚滚红尘偿还了断尘缘孽债,不再与他们纠缠不清,我已筋疲力尽,我真的没心也没力再有其他想法再做些什么."
我无奈地道出我出谷的来龙去脉,道出我与风哥哥慕容翌之间的恩怨爱恨纠葛,道出心中一道又一道撩人的伤痕.
世间一切事一切果一切因一切苦,早在生命最初时写下了结局定下了命章.在掌纹相连接,形成一个生命的时候,所有的故事都在走向结局.时间是一个局,命运是设局的人,我们只是局里一枚不知醒悟的棋子,放不开舍不下.贪.嗔.痴三毒入五脏六腑,翻然不知悔悟,执念地走向死亡.而结局而命运微笑满意地看我们永世伤情得不到救赎.
所以无论怎样惊天动地伤筋动骨地去爱一个人去恨一个人,都幼稚得可笑,悲欢离合早注定的戏码是人生,我们无力翻转.
"我怎么相信你?"有缘老头嘟哝着,还放不下顾忌,他对异类的偏见实在是深.
"老衲这里有一提议,不知二位可否参详一下?"
"说."
"这只雪狐确有佛性也颇具佛缘,且心智清明.她所修行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具灵力的修炼之地,或者可以说那本是一块仙地.老衲看她和她的朋友都是修炼有为之士,修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只差一步即可上天成仙,她此次出来历劫,想必是为日后圆寂成仙做铺垫."
"慧智老头你废话那么多烦不烦?"有缘老头听得有些不耐烦,粗鲁地打断他,烦躁地说.
"阿弥陀佛,你们不妨来个约定,倘若日后他们在人间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你再去取其性命也不迟,现在不妨静观其变,不知如何?"
"方丈好智慧."
不愧是慧智大师,我灿烂地笑着,故意睨了有缘一眼.
"好吧,好吧."有缘老头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