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呢?"
现在慕容翌口中出现最频繁的一句话就是‘雪儿呢‘.心里悲喜交加,我没料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地执着,我这么地让他牵挂.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我反而觉得沉重,他的爱对我来讲变成了一种负担.
"大哥,求求你告诉我雪儿她到底在哪里?"慕容翌向风哥哥哀求着.他像发疯了一样,满玉城地找我.我的消失,变成了他心上的一个缺口,里面不断有伤痛涌出.
"就算找到她了,你能改变什么?"
是啊,就算找到我了,慕容翌又能改变什么,改变这无能为力的现实还是改变我心中的执着,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有能力改变的,并不想去改变,无力改变的,再努力,也不能够让局面有丝毫的变动.
"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于我?"慕容翌哀怨地说，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他的思绪飘到我承诺他的那天.
我逃避,我食言,这些伤害了他,可是总有那么一天他能明白过来,我并没有背弃对他的诺言.
"问明白了，你要怎样?然后呢?"风哥哥从不留点余地给别人,他习惯把别人逼到死角,习惯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提醒别人的无能为力.
从前风哥哥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他可以包容你所有的不是.可是现在呢?他的那些轻柔的性格已经死了,人依旧是那个人,却再也不是那个人.
慕容翌哑然,他没有想过找到答案以后,他要做些什么.他没想那么透彻,他只是忠于自己心里的声音.他安静下来,也许他真的该好好地想想.
于是风哥哥接着说:"你还不明白吗?对你的承诺雪儿她负担不起,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和逃避.她不想伤你太深,难道你体谅不出她的苦心吗?"
"为什么她承担不起,有什么事情可以当面讲清楚的."
"就因为讲不清楚,所以什么都不用讲."
"就算要我是死心,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原因."慕容翌说,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哀伤.
我知道自己的罪过很大,我把那么明媚的一个少年,弄得如此地忧伤.
"原因真的重要吗?"
"只要是关乎雪儿的,什么都很重要."
和慕容翌相比,风哥哥简直是逊色了很多,至少慕容翌会把我摆放在他心里面最重要的位置,至少他不会想着伤害我;可是风哥哥呢,他的心里面没有我的位置,他的心容不下我的存在,曾经和我有关的,现在这剩下空白.
风哥哥突然良心发现,也许是慕容翌的真情让他觉得汗颜,他告诉慕容翌说:"雪儿在青云山的清风庵里."
风哥哥望着慕容翌远去的身影,叹息着,无奈地问:"上苍,你为什么要怎样对雪儿?"
可是他在人后的叹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冷漠,只记得他对我的冰冷.
慕容翌一口气跑到清风庵,他喘着粗气,半靠在朱红色的大门上,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终于找到我了.
"施主,你没事吧?"清风庵的主持师太见有外客造访,又见是年轻男子,而且难头都是汗,还不规律地喘着粗气,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师太,雪儿是不是在你这里?"慕容绎抓住主持师太的手,激动地问,清亮的眼眸里冲满了期待.
"阿弥陀佛."主持师太平静地抽出手,说:"世俗的名讳我们早已经放下了,红尘往事已如前世,施主何苦再苦苦纠缠."
"雪儿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师太麻烦你就告诉我雪儿她在那里?"
"既然她选择来这里,说明她有不得不放下的理由,施主还是请回吧."主持师太劝慕容翌放下心中的执念,她也曾身处红尘,结果她来了清风庵,因为她也有她不得不放下的理由,所以她能够明白一个人走投无路时的决然.
可是慕容翌又怎么会听她的劝告,否则现在他就不会在这清风庵里了.
慕容翌突然跪下,恳切地说:"师太,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吧."
主持师太无奈地摇着头,叹着气说"痴儿."
红尘往事,情爱难断,痴男怨女她看得太多了,却从没见过像慕容翌这样执迷不悔的.
"清尘,去请你静雪师妹到后院竹林."说完带慕容翌到后院竹林.
"多谢师太."慕容翌感激涕零.
见到慕容翌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错愕,我以为今生不会再遇见他,我曾再三央求雨姐姐不要告诉慕容翌我的行踪,她的心是最柔软的.可没料到是风哥哥告诉了他,他找来了,而且这么地快.
他似乎瘦了很多,清瘦到有些单薄,我心疼他,可是这已然是多余的.
这时候慕容翌转过身,看见是我喜出望外,可是随即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雪儿你."后面的话,他无法把它说完.
主持师太说我尘缘太重,佛门并非我明智的选择,当初执意不肯收留我,是我再三苦求,她才心软答应让我留在清风庵里带发修行.可是我仍是尼姑的装扮,尘缘太重可以慢慢把它修浅的.
我想许是我的打扮吓到了他,我淡淡地苦笑,眼底掠过悲伤,我没想过有一天我和慕容翌会这样的相见.
"施主,平尼法号静雪,世间已经没有雪儿这个人了."
慕容翌上前拉住我的手,受伤地说:"雪儿."
"我赶紧抽出手,疏冷地说:"施主请自重."
"管你是雪儿,还是静雪,你都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慕容翌灼人的眼神我躲避不及.
我理了理慌乱的心绪,走上前停在他的身后,眼神凄迷地望着眼前的竹海,说:"缘起缘灭,像是一道道的轮回,一个轮回过了会有另外一个新的轮回在开始,人世间执着的事多了,可又有多少是能尽人尽意的,原来的,现在的,都只是一个形式,一旦过场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如果是轮回,那我们也应该一起轮回."
"施主太天真了，我们的命格不一样,所以我过了一个轮回,而施主你的轮回却仍在继续.天大地大,该放下的何苦硬要背在背上徒增负担."
"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地快,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在你口重都可以如此平淡轻飘."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对我而言都已经死了,曾经的雪儿也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静雪.施主,请别再将这两个人混淆了,好吗?"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真的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吗?我也真的已经重生了吗?如果欺骗不了自己,但如果能欺骗慕容翌这也好,他该从我这里解脱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地狠心,为什么我醒来以后,你就变了,变成了现在的你,为什么?"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没有那些承诺,或许我和他仍可以是原来的我和他.可是仅仅只是或许,那么一切就已经变样了.
"如果非得有个理由,我只能够告诉你,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的那个人就是伤你最深的人.因为不可能会在一起,仍要用那些虚空的誓言来维系,是为了彼此的生存.也就是说那些誓言,只是想你能活下去."
我残酷地告诉他这些,我故意忽略慕容翌的表情,决定对他冷酷到底.我还叫他忘了从前的那些事情,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就当是买个教训,下次注意一点就是了.
伤透的心也有复原的一天,让他如此恨我,只为了他能忘记我，从过去中走出来,重新生活.我宁愿他恨我,宁愿他不再爱我,但我要他活着,活在没有我的世界,没有伤痛.
"你好残忍,你到底还是不是雪儿?"慕容翌声泪俱下.
"我说过我是静雪,知道吗?兜兜转转,千转百回,那个与你有缘的人其实已在你的身边守侯多时了,施主,珍重."
我重重地与他道别,因为我知道此次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今生今世我们或许真的就缘尽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