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外面劳碌半生,到老了的时候,她的孩子也已经成家,她便像她奶奶一样,回来守着老家的房子,帮忙带孙子孙女,日复一日重复着相似的日子。
真没意思。
程刻想。
其实不仅是她这样的人生没意思,自己的生活也好不了多少。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被规划得明明白白。
小时候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不能丢程家的脸,长大了,进入家族企业,一步步接管公司,成为别人眼中合格的继承人。
这次受伤,被送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等风头过去,他回去了,一切又会重回正轨,他依旧要按照原本的计划活下去。
接管企业,结婚生子,培养下一代继承人,直到老,直到死……
除了刚过来的那几天,他有些厌烦的情绪,这阵子他已经慢慢生出几分满足。
来到这里,远离了京市的尔虞我诈,远离了那些被安排好的条条框框,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计划之外的生活。
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久了实在太压抑,偶尔的脱轨反倒让他觉得轻松了不少。
如果江辞晚听话,自己走的时候,不介意给她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虽然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是可以让她以后过得舒服许多。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江辞晚已经醒了过来。
她揉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哑着嗓子喊他:“程刻……”
程刻回过神,刚想应声,就听她又问:“你怎么没睡啊?你在听什么?”
不等他回答,江辞晚已经好奇地探过身,一把抢过了他戴在耳朵上的耳机,自己戴了上去。
书里正念到男主人公和第一任妻子结婚的剧情。
“新婚之夜,他和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躺在床上。他慢慢脱去妻子的衣服,白花花……”
这类乡土题材的小说,为了贴合现实,也为了吸引读者,向来不避讳这些直白的描写,用词甚至有些露骨。
程刻只是把这些当作情节的一部分,并未多想。
可江辞晚不一样。
她一个小姑娘,虽然平时故意捉弄他的时候看起来很懂这方面的事,可实际上她还纯洁得很,哪里听过这样的内容?
“啊——”她喊了一声,立马摘下耳机扔回去,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
“程刻你不要脸!你居然在听这种书!”
江辞晚赶忙从床上下来,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嘴里还在叽叽哇哇地大叫,声音大到怕是隔壁都能听见。
“我不是……”程刻想解释,不过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
几十万字的书,可能也就这么一小段“不好的内容”,偏偏这么巧就被她听见了。
“我再也不和你玩了!”江辞晚气鼓鼓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
程刻心里一动,以为她是想通了准备听他解释,刚要开口,不过江辞晚只是回来拿枕头的,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一把抓起放在床边的枕头就跑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一样。
“你太坏了!”她不忘继续踩他一脚。
之后好大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江辞晚的脚步声就这样飞快地远去了。
程刻脸色难看得不行。
接下来的几天,江辞晚都没有再过来。
程刻的院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甚至比他刚来时还要安静。
只是程刻不知道的是,江辞晚不来倒不是因为听到了耳机里那些露骨的内容。
她真正不来的原因是干了两天活,实在觉得累了,暂时不想再去照顾他,找个借口不去而已。
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被她撞上这个好时机,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走人,安心在家休息几天。
江辞晚回了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里美滋滋的,可舒服了。
她想着,等她休息够,养足了精神,再去骚扰他。
另一边。
王伯已经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回去,家务活被他包揽下来,不用程刻再费心。
中午,王伯端着午饭走进屋,见程刻坐在桌旁,心情似乎不怎么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哪里难受,可得跟我说。”
“我没事。”程刻摇了摇头。
王伯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程刻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饭。
以前江辞晚天天在这里吵,现在她不来了,他反倒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江辞晚心里估计没什么好印象,说不定还被她当成什么流氓坏人。
虽然她的想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就是不舒服。
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误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伯,你知道江辞晚家在哪里吗?我找她有些事。”
“知道啊,就在村西头靠近老槐树的那户人家,很好找的。我等会儿一起陪你过去吧。”
程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他只是想找江辞晚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不想被她误会,没必要让王伯跟着。
“好,那你小心点。”
王伯想了想,距离不远,自己以前带程刻出去转过几圈,路上都是熟路,他推着轮椅慢慢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更重要的是要照顾程刻的心理,如果自己太过关心,时时刻刻盯着,反而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王伯叮嘱道:“她家里就她和她奶奶两个人,她奶奶腿脚不方便,平时不怎么出门。你要是找不到,就问一声,村里人大多都认识她。”
“好,我知道了。”
等到吃完饭,程刻便出了门。
他记忆力很好,村里的路基本都记得,过去也不算难。
等快到门口,其实还有一小段距离,江辞晚和人聊天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你真喜欢那个城里来的小白脸啊,哥和你说,他们这些男的最会骗人……”
江天阔可不想自家妹妹被人骗走。
“当然不喜欢了。”江辞晚不承认,“他连路都走不了,眼睛又瞎,我就是耍他玩的。”